狐貍精沒有好下場 第141節
紅蓼守在水如鏡身邊,單手支著頭,狐貍眼閉著,氣息平穩,似乎是睡著了。 理應比她睡得更熟的傷患水如鏡,卻在這個時候緩緩坐了起來。 他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也仍然看不到絲毫血色。 視線落在睡著的紅蓼身上,他的手緩緩伸出去,停留在她頸前,呈抓握狀,頭微微偏了偏,似乎在丈量她脖頸的尺寸。 片刻之后,他額頭出了很多汗,口型無聲地念著“不可以”,克制地緩緩收回了手。 他從床榻上下去,身上的傷因紅蓼的丹藥和悉心照料終于止了血。 他搖搖晃晃地站直,一步步走到紅蓼面前,額頭青筋直跳。 水如鏡幾次嘗試朝紅蓼伸出手,表情痛苦掙扎,最終都沒能成功碰到她。 殿門處設了結界,不是紅蓼的,是他留下的。 他好了嗎?可以用靈力了嗎?沒有答案。 他喘息了一下,一手撐住床榻,再一次嘗試觸碰她,這次終于快要碰到了,殿門卻忽然被炸開,他頃刻間放下手,無力地護在紅蓼面前。 紅蓼猛地睜開眼,一眼就看到擋在身前呈保護姿勢的水如鏡。 他前面是殿門被炸開的碎塊,還有煙塵中挺拔而立的云步虛。 “……”紅蓼起身,“你回來了?!?/br> 云步虛頷首,目光落在水如鏡身上,寸步不移。 紅蓼也跟著看過去,在水如鏡胸口處看到一塊殿門的碎石,尖端深深刺入他胸口的位置,是替她擋住的。 但其實她根本不需要,她沒受傷,有護體罡氣在,這碎石不會把她怎么樣。 可他保護了她是事實。 紅蓼站著沒動,按理說這個時候該去扶住他的,可她沒有,就只是看著,不管目光多復雜,都沒有任何其他動作。 眼瞧著云步虛瞬息就能到眼前,水如鏡忽然抬起頭來:“夫人不看看我嗎?” 紅蓼沒說話。 “我為你如此,你連扶我一下都不肯嗎?”水如鏡仰望她,像看著最珍愛的寶物,“是因為我對你表明心跡,你覺得被冒犯了嗎?” 紅蓼還是不說話,就只是看著他。 水如鏡逐漸笑起來,笑容有些扭曲,在紅蓼眨眼的間隙,他敏捷地繞到她身后,以一把小卻力量陰寒至極,充斥著地之主血脈之氣的匕首抵住她的心臟。 紅蓼身子僵硬了一瞬,緩緩放松下來。 她并不意外會發生這種事。 方才她根本就沒睡著,水如鏡幾次試圖觸碰她,掐她脖子,她都知道。 心口被陰寒之氣侵襲,紅蓼望向云步虛,兩人交換眼神,都很平靜。 “這般涼薄之人,便是你哪怕神府碎裂被人cao控也不愿傷害之人嗎?” 水如鏡……又或者說束云壑,他再次開口的時候,音調有了明顯的變化。 “她和天之主是一種人。物以類聚啊水如鏡,你喜歡上這樣的人,我真是要可憐你啊?!?/br> 耳邊喋喋不休的言論實在煩人,紅蓼試著動了動,束云壑立刻將匕首刺進來了一些,不是很疼,但特別冷。 “別亂動,小狐貍?!笔欺钟朴频?,“亂動的話,你這具身子可就歸地之主所有了?!?/br> 他望向云步虛:“她不認識這是什么法器,圣主大人總該知道吧?” 云步虛當然知道。 他也沒想到束云壑手里會有地之主的法器。 那東西一旦完全刺入誰的心臟,對方就會無條件臣服于地之主,無論她之前意志多么堅強也沒用。 云步虛表情終于有了變化。 “你覺得自己跑得掉?” 束云壑笑了一下:“之前不確定,但現在答案不是明擺著嗎?” 人人都覺得他怕死,覺得他會守在魔界龜縮著不敢出來,云步虛離開之前在外面和這狐妖說話,這狐妖不也那么以為他嗎? 那他就給他們來個驚喜。 “很意外我會在這里吧?”束云壑對著紅蓼,“這兩日相處下來,我其實不太明白水如鏡這種人怎么會喜歡你。你和天之主有什么分別呢?他為了你,哪怕神魂只剩下火苗一般,也在努力與我抗爭。真可憐啊,抗爭的結果就是看見你對他的生死如此漠不關心?!?/br> 他嘲笑著:“他滿身是血,軀體被我千刀萬剮倒在云步虛面前,你竟然問都不問云步虛,絲毫不怪罪他,我都有些可憐水如鏡了?!?/br> 束云壑羨慕嫉妒了水如鏡一輩子。 從來只要有水如鏡在,他就只能做老二。 他奪取了地之主的血脈,才算是終于站在了他頭上。 可他有了更大的敵人,這個敵人令他不敢造次,不敢離開魔界,也就很少與水如鏡直面對上,完全享受不到掌控對方踩著對方的樂趣。 水如鏡會跟著羽落那個半魔來到魔界,簡直是為尋不到生路的他開了一扇門。 他是如何折磨水如鏡的,不說在場的人也可以想象到。 想要奪舍一個人,必須要將對方的神魂驅逐體內,束云壑成功奪舍了嗎?應當是沒有。 這也是紅蓼和云步虛等到現在要確定的事。 早在離開之前,云步虛就懷疑水如鏡有問題,但拿不準到了什么程度,他故意不設結界和紅蓼在殿門外說話,就是想用自己獨自一人前往魔宮的消息刺激束云壑做出反應。 若真是他們想的那樣,束云壑不可能還穩得住,他肯定得在云步虛發現他不在魔界,可能依附在某個身體里之前,就拿到自己想要的。 他想要什么? 不過是一個可以拿捏云步虛的籌碼。 現在已經到手了。 “你們猜得不錯,水如鏡還活著,他在這具身體里還有一息尚存?!?/br> 束云壑又將匕首往紅蓼心口刺了一些,幾乎就要碰到她的心臟了。陰寒之氣侵染了紅蓼整個胸腔,她冷得眉毛都結了霜,但人還是站得很穩。 “你們若殺了我,水如鏡就必死無疑,小狐妖,你忍心看一個為了你,拿最后一絲生的希望來與我抗爭的人去死嗎?”束云壑輕輕道,“你真狠得下心嗎?” 紅蓼閉著眼不吭聲,她能感覺到心口的匕首尖端在晃動,應該是水如鏡還在做抗爭。 她抿了抿唇,衣袖下的手握緊了拳。 和她的話說完,束云壑又去看云步虛,認真道:“現在輪到你了,圣主?!?/br> 他緊握匕首:“圣主真希望這狐妖為地之主所有嗎?你真能割舍掉她,選擇唾手可得的六界嗎?” 云步虛緊蹙眉頭凝著紅蓼渾身布滿霜雪,她被黑暗氣息包圍,人有些恍惚,似奄奄一息。 他氣勢磅礴,靈威迫得束云壑喘不上起來,后者只能作勢再刺手中匕首,逼得云步虛收斂一些。 “你想要什么?!痹撇教摻K于問出了他等待已久的問題。 束云壑心里暗暗松了口氣。 “我要活著?!彼蛔忠活D道,“下一個不會殺我的血誓,將其余的地之主血脈交給我,我就把她還給你,也把這具身體還給你們,如何?” “做個選擇吧,圣主大人?!?/br> 話音落下,緊接著響起的是輕笑聲。 這個時候還有誰笑得出來? 天時地利人和,只有束云壑笑得出來吧? 可他沒有笑,云步虛也沒笑,笑的是…… 紅蓼。 紅蓼身上霜雪驟然融化,笑得明媚生動,無處不妖嬈。 她突然動了,束云壑一皺眉,立刻要將匕首刺下去,卻發現紅蓼的動不是掙扎逃跑,而是撞上那把匕首。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這一幕:“你怎么敢!你瘋了嗎!” 她體內已經沒有地之主血脈了,九尾天狐而已,再強大也強不過有血脈和地之主幫助的他,怎么可能掙脫他? 所以她根本不掙脫。 只見那匕首確實是刺下去了,紅蓼卻一點血都沒有流。 包裹著她的冰寒之氣也沒再圍上來,又或者……從一開始就沒有什么冰寒之氣! 她就是裝的! 眼前金光一閃,紅蓼的身影化為烏有,再出現時,她已經在云步虛身邊。 云步虛臉上的緊張擔憂都消失了,淡漠回到了他充滿神性的臉上,他輕柔地替紅蓼撫平衣裙的褶皺,將她嚴嚴實實地護在身后。 “一個簡單的傀儡術?!痹撇教撀唤浶牡?,“送水如鏡的身體回仙宮之后,吾便已安排好了一切?!?/br> 他目光如炬地盯著臺階上的人:“地之主,你這輩子都不可能戰勝吾?!?/br> “手下敗將只有一條路可走?!?/br> “受死罷?!?/br> 第一百零三章 束云壑徹底慌了神。 他身上只有三分之一的血脈, 要面對全盛時期的天之主沒有任何勝算。 好在他還有最后的底牌。 “圣主要如何殺了我?”他陰惻惻道,“你不管這具身體了嗎?”他咬牙說,“水如鏡可還有一息尚存, 你們若是殺了我,他可就再也回不來了, 陪我一起永不超生!” 永不超生,這樣的結局適合每一個擁有地之主血脈,去替地之主為非作歹的人, 但不適合水如鏡。 水如鏡做錯了什么? 他什么都沒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