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雇傭兵
黎明破曉,高處可遠眺,清晨來得比城市還要早。 早餐還是即食食品,夏梔從男人身后看著他的大包,想他背著這么多東西不累嗎? 從昨晚的平臺下來要過一個陡坡,這里不是夏梔上來的路,卻是很近的一條。江霆上下打量她,露在長外套外的兩條腿被牛仔褲裹著,細得一只手就能掰斷。 然后他把背包放到身前,自己蹲下。 “上來?!?/br> 夏梔愣了幾秒鐘,趴到他背上。 “你不沉嗎?” “呵,就你這點rou?” 她側臉貼著他的背,過了這個坡之后,樹木不再像之前那么密集,陽光開始有序地滲入。夏梔悄悄睜開眼睛,過了一晚上,男人臉上的油彩還在,氣溫偏冷,也沒有因為出汗露出本來的樣子。 “下來吧,再走一會兒,就能出去了?!?/br> 在森林的邊緣,江霆站在她對面。他似乎沒有要走出來的意思,但考慮到男人身上有這么多秘密,夏梔并未再問,只是脫下外套還給他。 “謝謝你?!?/br> “注意安全?!?/br> 夏梔走了幾步,再轉身看他人已經不見了。 男人一身迷彩,輕易便能隱藏進樹林中,他目送夏梔離開,直到那道纖細的影子完全消失。 - 綿長的邊境線,夏梔聽向導說,有一處的風景很好。 那里在回去的必經之路上,她望著包里多出來的錢才意識到,自己連那個男人的名字都沒問,只有這個地址,連想賴賬都不知道去找誰說。 幾個小時的車程,枯燥的風景讓人昏昏欲睡。到了車站,夏梔又租了一輛車才到向導說的地方。 景致的確不錯,只是太偏僻,民房不算多,旅館也是由民居改來的,除了招待客人,老板一家也住在這里。 昨晚是在山里住的,夏梔一天沒有洗澡,她不喜歡身上粘粘的感覺,一進屋就沖洗了身體,哪怕是并沒有熱水。 老板娘將晚餐送到屋里,遠處沙漠中的日落很美,紅燦燦的霞光,她看著看著竟然睡著,夢中是她在空中墜落。 快要落地的那一瞬間,一聲巨響炸開,她以為是真的,倏地被嚇醒。 “姑娘,姑娘,快起來!” 有人瘋狂拍門,女聲大叫著要她起來。 旅館里只有兩個客人,據她所知的,一個是她,另一個也是獨自旅行的年輕男孩。如果是女人在叫她,必然只能是那個老板娘。 旅館里的電已經斷了,走廊里黑黑的,但有火苗在跳動,這種熹微的亮光比伸手不見五指還要詭異。 老板夫妻兩個跑過來,面色焦急慌張,老板娘懷里抱著哇哇大哭的嬰兒,身后跟著那個住宿的男孩。 他們的面色被越來越高的火苗染成橙紅色,黑煙比他們跑得還要快,人還未到眼前已經聞到了刺鼻的味道。 夏梔蹙起眉,跟在他們身后,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周圍已經響起了腳步,來自四面八方,將他們團團圍住。 大門被黑煙封住,只有儲藏室外的后門暫時還能走。 老板推開門,濃煙中立著幾個黑影,他心頭一沉,像被石頭擊中那樣酸疼。 孩子在哭,那些人明顯感到不耐,女人緊張地捂住孩子的嘴,煙霧里最前面的影子將沖鋒槍上膛,鋼鐵磕碰在每個人心上。 那人走出煙霧,拉下面罩,露出黑黝黝的臉,絡腮胡子,模樣都辨不清。 “幾個人?” 沒有人開口,老板擋在自己妻兒面前,反抗的姿態讓雇傭軍軍官眼瞳一緊。 “呯呯呯!——” 連發子彈射中老板心口,女人撕心裂肺地哭喊,再次他再問,沒有人再敢不回答。 “四個?!?/br> 尸體被踢到一邊,剛剛失去了丈夫的女人為了保護孩子忍著不去看。 “滾過去!” 一個男人將他們趕到外面,大街上坐滿了人,槍口對著他們的腦袋,沒有人敢反抗。 夏梔扶住快要昏厥的女人,剛一坐下,女人被抽了魂一般倒在夏梔身上,身上冰冷冷的沒有溫度,在炙烤中詭異至極。 火光將夜幕重新照亮,無數燃燒的灰燼奮力飛向天空,在執著中變成一顆冰冷的塵埃。 住在靠山近的居民有時間跑出來,他們跑到了鎮子外,夏梔望著他們匆忙逃離的背影,手心的汗水足以洇濕衣服。 “報告!有......有人跑了......” 不知是為了在這些無情的戰爭狂人面前博得好感和活命的機會,還是為了拉一個墊背,有個男人在周圍人詫異的目光中舉起了手。 他的臉上蹭上了厚厚的油泥,夏梔閉上眼睛,不愿再看他。 雇傭兵長官很欣賞他的坦誠,讓人開車去追那幾個人,自己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嘉獎。 他也得以能站起來,甚至有一瓶水喝,不必再和人質們坐在一起。 一輛車子叫囂著在荒野上追逐,開闊地一馬平川,明亮的車燈猶如兩支尖利的利刃,生生將黑夜割開。 有人從車頂上探出身體,舉起噴火槍,朝著奔跑的人群噴出火焰。 火舌點著了人身上的衣服,火燒得越旺笑聲越張揚,無數個人形火苗如同無頭蒼蠅般狂奔,靠近車子的又被一槍打死,倒在地上濺起一眾火星。 最后不知過了多久,這場盛宴才落幕,那些士兵盡興而歸,身上裹挾來的皮rou焦糊味,讓夏梔胃里一陣燒灼。 “喂?!?/br> 她盯著看押他們的人,手肘碰了碰跟著他們一起出來的男孩。 半天不見回應,回頭才發現他已經嚇傻了,火苗在微微擴散的瞳孔平靜跳動,對她的話充耳不聞。 夏梔眉心微蹙,有點無奈地坐好,撫摸老板娘的脊背安慰女人。 “別怕,為了你的孩子?!?/br> 提到孩子女人才有所動容,她呆愣愣地點點頭,縮在了夏梔的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