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嗲 第2節
書迷正在閱讀:拿到鐵血劇本的我還得解三角習題、墮靈、愛你的兔子先生、蒲公英的第四人稱、獵星者、不小心把劇情線演歪了怎么辦(穿書)、枕上溺寵、抱歉,你在錯誤的時間,遇到了錯誤的我、遲到的信件、成為海底領主后
上學路上,日光似乎比中午更烈,灼灼熱浪兜頭撲來。 阮芋撐一把陽傘,傘下擠了三個人,許帆沒擠進去,和隔壁班的初中同學慢吞吞走在后頭,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 “你受得了她那說話方式呀?”同伴冷不丁冒出一句,“可齁死我了?!?/br> 許帆:“聽習慣了還挺可愛的?!?/br> “嘖,你以前不是最煩別人夾著嗓子說話嗎?” “阮芋的聲音是天生的?!痹S帆想起自己曾經的誤解,特意強調一遍,“天生那么嗲,說什么都是一個腔調,連罵人也是?!?/br> 正好走到教學樓樓道口,看到阮芋她們停在前頭等她,許帆便和同伴告別,加速趕了過去。 阮芋和許帆差不多高,班主任給她留了許帆旁邊的座位,兩個人是同桌。 還有五分鐘響鈴,許帆說幫她打水,阮芋把水壺從書包里掏出來,才一瞬,就被斜前方竄過來的喬羽真順手拎走了。 幫人打水都要搶? 許帆朝喬羽真翻了個白眼,起身追出去。 阮芋靠著椅背看她倆互動,樂了。 我好像很受歡迎?不敢相信,再看看。 下午第一節 是數學課,趁著課前,課代表抱一摞嶄新的習題冊分組發,發到阮芋面前,阮芋和他說謝謝,男生方正清秀的一張臉霎時紅了,結巴道: “不、不用謝?!?/br> “你是數學課代表?”阮芋笑意吟吟,“那數學一定很好吧?” 男生嘴都沒張開,身后如狼似虎撲過來四五人,撞得他手里小山似的習題集搖搖欲墜。 “阮芋同學,我數學也很好?!?/br> “我中考數學滿分,要不是當課代表太麻煩,哪輪得到他?!?/br> “說得好像滿分多稀奇?班上三分之一都滿分吧!” 聽見“三分之一都滿分”,阮芋臉上的笑一僵。她差點忘了面前這群頭頂直冒熱氣、大喇喇勾肩搭背的男生,都是市里省里萬里挑一的學霸。 而她以前能考到a就很得意了,要是考滿分,何止稀奇,簡直算得上祖墳起大火的程度。 過道后邊一道聲線破開人群,喬羽真和許帆回來了,像揮蒼蠅一樣煩不勝煩地趕走男生,見還有人厚著臉皮賴在阮芋面前和她說話,許帆一個水壺砸過去,冷聲嚇唬道:“班主任來了,還不走?” 趕完蒼蠅,許帆把另一個水壺遞給阮芋,音調霎時變輕:“你別理他們,誰敢欺負你你就告訴我?!?/br> 阮芋接過水壺,一臉納罕。 怎么回事,她好像還成為了舍友們的保護對象? 擱從前,只有她欺負別人的份兒,誰敢欺負她。 上課鈴在這時響起,阮芋一錯眼,眸光掠過左手手背,發現原本覆蓋在皮膚上的一片淡淡烏青不知何時變得色澤濃重,整個左手都產生了浮腫的跡象。 數學老師抱著教案走上講臺,喧鬧的教室墜入沉寂。 阮芋連忙將左手藏到桌下,若無其事地翻開課本聽課。 下午四節課,阮芋像被釘在座位上,沒挪過一步。 放學時,她的左手已經腫大了整整一圈,像只中毒的豬蹄。阮芋找了個理由支開舍友,獨自趕往醫務室。 入學才半天,她連教學樓都要跟著舍友才能找到,醫務室的位置卻門兒清,因為提前查地圖做過功課。 當值校醫是個年輕女人,圓臉盤,眼睛笑瞇瞇,看診口吻卻像審問: “今天干重活了?還想要左手嗎?針扎成這樣血管很脆弱的知不知道?” 阮芋回想了一遍,今天搬宿舍確實干了些活,但都不重,重活她爸媽也不會交給她。然后又想到中午那場小強大屠殺,雖然行刑的是右手,但左手也沒閑著,恐嚇后面那只小強的時候用力敲了兩下桌板,估計就是那時候敲炸了幾根血管,害她的纖纖玉手變成現在這只豬蹄。 阮芋一臉慫樣認了錯。 校醫大概從來沒聽過這么嗲的聲音,圓臉一愣,再說不出重話。 她給阮芋開了副硫酸鎂敷料,讓她坐在靠墻帶把手的座位上敷三十分鐘。 醫務室很安靜,空氣充斥藥劑和酒精的味道,清清苦苦,并不難聞。 墻角立式空調呼呼吹著冷風,溫度適中,阮芋輕微汗濕的頸子和后背吹得冰涼干爽,愜意得閉眼打起了哈欠。 直到身前涌來一股熱風,混雜著潮濕汗意,阮芋皺了皺眉,不情愿地睜開眼,就見斜前方堵了張城墻似的胖壯后背,那厚實的身體原本背在誰的背上,忽然間被背他的人毫不留情地擲到阮芋旁邊的座位,猶如火星撞地球,沖擊力橫掃萬軍,阮芋實打實地感受到自己的小身板被震得凌空又墜下,心臟也跟著突突跳了兩下。 “嗷——” 那足有兩個阮芋那么重的胖子鬼哭狼嚎道,“樾哥,我腿都廢了,你就不能輕點嗎?” 語氣聽起來怪哀怨的。 陪胖子來的總共有四個男生,聲勢浩大,清靜空曠的醫務室轉瞬變得狹窄擁擠,室內溫度驟然升高,好像硬闖進了幾顆灼熱的太陽。 “你屁股也廢了?” 回答他的是一線清沉勁峭、敷衍又冷淡的男低音,“老實坐著,別動彈?!?/br> 胖子“嗚”了聲,把嘴閉上,偏頭看了旁邊的病友阮芋一眼,隨后眼睛瞪大一倍,差點沒忍住又“嗷”起來。 好正的妹!開學半個月了怎么都沒聽說過有這號美女。 “同學你也來看病???我剛踢球崴了腳,膝蓋也磕壞了,真巧??!” 胖子樂呵呵地和阮芋搭訕。 阮芋眼皮一跳,瞄見他蒼白的臉色和膝蓋上拳頭大小、還在不斷滲血的傷口,心說您心真大,管這叫“巧”。 她原本不想搭話,可對方一臉殷切等著她,好歹病友一場,阮芋終于張嘴: “校醫老師剛才出去了——” 醫務室大門在這時吱呀打開,女醫生回來了。 她停在胖子跟前,盯著他血涔涔的傷口,眉一顰,又是一番不留情面的審問。 醫務室里人太多,醫生嫌吵,只讓留一人陪同。 男生們面面相覷。 醫務室空調吹得舒爽,誰都不愿意走。 過了沒多久,無聲的博弈落下帷幕——站得離空調最近,從始至終背對著所有人的高個男生留了下來。 那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好像他是來醫務室和空調度蜜月的。但就是這股冷颼颼的淡漠勁兒,硬是逼走了其他想蹭空調的熱血少年,沒人敢和他搶。 直到分出勝負,胖子才事后諸葛地念叨一句: “本來就想讓蕭樾陪我,畢竟除了他,沒人背得動我,嘿嘿?!?/br> 聽起來似乎有幾分討好的意味。 醫生去藥房拿藥品和止血工具,胖子還想找阮芋搭話,卻見她不知何時從他旁邊的座位挪遠了一位。 這一排攏共三個座位,阮芋原本坐在中間,現在移到了最右邊。 胖子眨巴眼睛,狗腿地朝空調前的背影喊道: “樾哥,過來坐,小jiejie給你讓了個座位?!?/br> 阮芋頭頂上騰地冒出幾個問號,幸好那高瘦挺拔的背影巋然不動,僅下巴頦兒草率一仰,惜字如金:“不用?!?/br> 醫生回來給胖子上藥,他一串串倒抽氣聲沒斷過,聽得阮芋本來不疼的左手都隱隱酸痛起來。 她轉移注意力,望向兩點鐘方向那尊佛,目光描過他校服底下的肩頸線和腰線,橫闊流暢,勁瘦藏鋒,心嘆這人背影真漂亮,求求別轉過來露臉,免得破壞如斯美景。 就這么盯著他的背影看了一分半鐘,阮芋忽然發現,自己好像出現幻覺了。 她揉揉眼睛,確認不是幻覺,就這么噗嗤笑出了聲。 她聲線細而脆,笑聲混雜氣音,泠泠如玉碎,竟連那尊木得感情只知道吹冷風的佛也被她勾得轉臉過來。 阮芋沒看他,而是轉頭覷向隔壁的胖子。 果不其然,胖子穿一件黑色t恤,胸口赫然印著一碗粥和兩根油條。那t恤多半是新衣服,褪色得厲害,胖子汗又多,在別人背上趴了一路,僅胸口圖案不褪色,直接以鏤空形式印在了人家雪白的校服背面。 那圖案好巧不巧,印在背上正好是三個數字,俗稱報警電話。 這特么—— 阮芋快笑趴了,胖子很快也發現了華點,可他笑不出來,唇角哆嗦了幾下,蒼白的臉頰似乎更虛弱了。 蕭樾終于轉過身,幽黑如墨的眼睛瞇了瞇,寒浸浸地望著阮芋: “你笑什么?” 阮芋上氣不接下氣,沒答,胖子在旁邊嚇得冷汗淋漓,不斷給阮芋遞眼色,乞求她別說,千萬別說,說了他會沒命的。 蕭樾耐心不多,眼底染一層怏怏,語氣冷而迅疾:“到底笑什么?” 阮芋總算消停些,視線撞上那雙凜冽清絕的黑眸,像汩汩冒熱氣的奶咖碰瓷冰威士忌,說不清誰更蠻橫,較勁之下難分勝負,但阮芋有被驚艷到,才發現這人的顏值竟不輸背影,臉型流暢鋒利,三庭五眼極標準,經得起任何審美準則的推敲,尤其是那雙漆黑眼睛,深得能吞光,卻絲毫不顯暗淡頹唐,眼型偏桃花,狹窄內眥添幾分銳利,眼皮開扇平直,看起來很不好惹。 膽子小的姑娘被他這樣冷掃一眼多半會發怵,但阮芋毫無波動,甚至依然想笑。 “我沒笑你……”阮芋言不由衷地回答說,“我吧,天生長了一張笑臉,別人生下來愛哭,我生下來愛笑,動不動就笑,有時候甚至控制不住自己。比如去年,我家進賊了,我打110報警,110那邊問我怎么了,我莫名其妙就笑出來了,怎么都停不下來。我也不想笑呀,但是真的控制不住,哈哈哈,那可是110誒…… ” 蕭樾:…… 胖子:…… 胖子聽著那一遍復一遍的110,心臟好像搭上跳樓機,呲溜一下甩進云層,哐嘰一下又砸下來。 別看他和蕭樾才入學半個月,蕭樾有多不好惹,名聲已經傳遍全年級男生群。 起因是他們隔壁宿舍有個不愛洗澡的懶漢,軍訓一周了沒進過一次澡堂,那味道,隔著好幾米都能被酸爽到。某天晚上不知道這位哥和舍友起什么沖突,多半因為他不愛衛生鬧翻了,這位哥也是剛,寧愿搬出宿舍都不肯洗澡??伤岢鰜碇鬀]地兒住,而胖子他們宿舍剛巧只有三個人,有一張床位空著,他當晚就換了個宿舍禍禍。 那天晚上蕭樾正好不在,剩下的兩個人攔不住他,又顧著同學情面不敢正面剛,心想熬一個晚上明天再去報告老師,誰知道熄燈的時候蕭樾突然回來了,聞著味兒不對,連燈都沒開,抬手就把那人從床上拽下來,一腳踹出了宿舍門。 這還不夠,他搬過來的所有行李,都被蕭樾一件一件扔出了宿舍,甚至碰過的椅子、抽屜,只要能拆出來的全都丟到外邊的走廊上,做完這些他再慢條斯理洗干凈手,直挺挺抱臂站在門口,睨一圈同樓層跑出來圍觀的男生,淡淡道:“都關門睡覺吧?!?/br> 視線再落到眼前的落水狗身上,他毫不掩飾其中厭惡,最后送給他一句“洗干凈,做個人,不然哪間宿舍都別想進”。 胖子至今都記得那天晚上自己激動又不安的心情,然而聽聲響,蕭樾好像一上床就睡著了,完全沒有心理負擔的。 都說少年人最是直白無畏,可又有誰愿意做出頭鳥,冒著風險替所有人撐腰? 胖子自此就有點崇拜他樾哥,純爺們,眼里揉不得一粒沙,所以現在他越發膽戰心惴——這可咋整,往人背上印了個妖妖靈…… 阮芋那一通鬼話連篇說得她自己都樂,以為肯定過不了關,還要再被盤問,誰曾想,這位很不好惹的酷哥好像不打算和她計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