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街角的咖啡店
「secret?waiting」就是這家咖啡店的名字。 小小的店面,雖然表面上是咖啡店,看起來也很像咖啡店,但里面賣的東西和一般的咖啡店很不一樣。 基本的咖啡、蛋糕之類的甜點是一定有的,門口旁的冰柜里有各式的飲料、汽水,吧檯旁邊的推車上擺滿了一包包垃圾食物。如果要買醉,這里當然也有供應啤酒,之后不要發酒瘋就好,柜架上擺放的一罐罐茶葉也可以讓人靜下心,有著一流技術的老闆,希望來這邊的人,都可以找到屬于自己的小世界。 呂瑋,這家店的老闆,大家都叫他阿瑋,雖然才二十六歲,卻留了一搓小鬍子,二十三歲的時候頂下這店面,已經營三年了,是個很健談的人,對待客人就像熟識的朋友,新來的顧客也能暢談自如。能在像這樣的機會下與客人聊天,結交朋友,是他一個小小的夢想。 鈴──鈴──鈴── 店里的電話響起。 「喂,我今天加班,晚上去找你?!闺娫捔硪活^說著,是個女孩。 「好喔?!拱|說。 從白天營業到晚上,但因為晚上喝咖啡的人不多,所以才慢慢加了其它東西,以至于變成像現在這樣的一個怪店。 雖然這家店客人不多,但是對有些人而言,這里就像世外桃源一樣,那是一個能卸下心防、擺脫世間紛擾的好地方。 因為這樣,許多「大股東」幾乎每天都會來這里光顧。 坐在吧檯上的阿松正在看著報紙,摸著他腿上的貓。阿松是個六十五歲的老伯,大家都叫他阿松伯,五年前妻子去世,走不出傷痛,一直封閉自己,常常獨自待在家里,但自從來到店里認識了阿瑋,之后便會常常帶著他們養的貓來這里和老闆談心。 「老闆!兩杯焦糖瑪奇朵?!挂粚δ信吡私鼇?,女孩精神滿滿的說。 「是!馬上來?!拱|也跟著很有精神的笑著:「你們兩個整天黏在一起都不會膩啊?!?/br> 「當然??!他是我的護花使者吶?!关狗也[起雙眼笑著摟住凱杰的手。 「這么晚還喝咖啡,當心晚上睡不著喔!」阿瑋說。 「那個對我沒用,而且我喜歡喝咖啡,嘻嘻?!关狗倚χ?。 毓芬和凱杰是對大學情侶,這對鴛鴦每天膩在一起,走在大街上也要摟摟抱抱,很rou麻,也閃瞎了一堆單身貴族,但是在這之前,凱杰可是做了一個很偉大的事情。 剛下班的俊仁坐在角落,喝著黑咖啡,猛敲著電腦打文件,應該是上班要用的報告吧??∪蕦τ谏羁偸前床烤桶?,適應了這社會的規則,不浪費自己的人生,不做沒意義的投資,不嘗試沒有利益的可能。對于愛情嘛──下禮拜可是他第六次相親了。 大四的筱榛坐在窗邊,看著愛情小說,手里拿著卡布奇諾。筱榛是位名副其實的美女,走在路上回頭率是極高的,會打扮、會運動、會做菜、會縫紉,甚至還會一點鋼琴。只可惜,像這樣完美的女生,到現在還是單身,大家也都想知道為什么這樣的女神,竟然會沒有人追求。 站在吧檯的阿瑋看到筱榛手里的書,默默的笑了。 快樂週五夜,每到這個時刻,他們都會固定來到這個地方,享受人生片刻的美好??墒墙裉煊幸粋€人遲到了。 紹誠,大學二年級,開朗的男孩,店里的開心果,每次來店里都會和阿瑋分享他的小故事:關于他暗戀一個女生朋友的故事。 其實他的故事并不特別,相對的,很多處于情竇初開的少男少女們,都有類似的經驗,至于要讓這段平凡的感情變的不凡,就要看他們在里面加了什么調味料了。 阿瑋很喜歡聽紹誠講他的暗戀故事,聽到紹誠一堆的心里小劇場,彷彿看到了從前的他,那個單純的自己。 雨勢變大了。 厚重的玻璃門被推開,淅淅瀝瀝的雨聲闖了進來,打破一片祥和的咖啡店,一位惘然若失的人走了進來,是紹誠,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外面下著雨,他的心也在下雨,一進來就直接坐到吧檯上。 「老闆,把店里所有的酒搬出來?!菇B誠趴在桌上嘀咕著。 「不要啦,喝掛了誰抬你回家?!共恢涝撜f什么的阿瑋,勉強的擠出笑容說:「怎么啦,發生了什么事嗎?」 「她交男朋友了,但不是我?!菇B誠回答。 「之前不是還聽你說你們相處的不錯?還說要送她生日禮物?」阿瑋有些訝異。 「是??!一切都計畫好了,下個月生日打算送她禮物然后跟她告白,我也認為一切都會很順利、很美好,但今天我在她臉書看到她和一個男生的合照?!菇B誠抬起頭,失戀兩個字印在臉上。 「只是合照又不算什么,搞不好只是朋友啊?!?/br> 「他們兩個貼的這么近欸!怎么可能只是朋友?!菇B誠瞪大了雙眼用顫抖的手指比著。 「你有問她嗎?」 「一看到照片我整個人都慌了,傻在螢幕前,哪有心情去計劃問她啊?!?/br> 也是,這種感覺阿瑋也了解,那種靈魂被抽出來的感覺,是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 高中的時候阿瑋也是暗戀一個女生朋友,就在學校的圣誕節活動那晚,得知她已經交男朋友,阿瑋就這樣一個人失魂落魄的坐在cao場中央。他到現在都還覺得,如果當初他跨出那一步,也許結局就有所不同了,但他始終并沒有跨出那一步,而之后他們的關係也越來越糟,初戀就此悲劇收場。 「這個生日告白行動我已經計劃一個多月了,從我們認識開始,以朋友的身份了解這個女孩,也讓她熟悉有我的存在,最好能是藍顏知己,并且讓自己成為更好的人,讓她可以因此開始對我有好感,等到我確定這個女孩就是我想找的人,也準備要跨出那一步的時候,卻被一個籃球校隊的帥學長一下子給追走了。這種感覺就好像:辛辛苦苦種出來的果實,卻被他人一手摘了吃掉?!菇B誠比喻著。 「我覺得這個比喻不好,以我的經歷來看,這就好像……」阿瑋話說到一半,就被紹誠打斷了。 「隨便怎么比喻啦!又不是重點,最重要的是現在的我該怎么辦?!菇B誠無奈的撐著頭。 聽著吧檯前的紹誠一一訴說他的付出及努力,最后卻換來一場空,此時的阿瑋回憶起的并不是高中的悲劇,而是大學的某一段回憶,一段從未和人提起的故事,稱不上感同身受,事實上是截然不同,但卻刻苦銘心,對阿瑋而言,那是在還是學生時期的他,付出最多心思在一件事情上的深刻回憶,也因為那段故事,讓阿瑋成長了不少,也讓阿瑋慢慢的知道這社會的「現實」。 「那你想要搶過來嗎?」阿瑋想出個爛玩笑。 「搶你個頭!我不做違背自己道德的事情,破壞別人感情這種事我最看不起了。再說,自己造的孽,之后一定會有報應的,能搶過來的女生,之后也一定會再被另一個人搶走,雖然我覺得她不是那種人啦?!菇B誠篤定的說。 「不然你想怎么做?」阿瑋這個人是不會給人建議的。 「我也不知道,我現在有點煩?!菇B誠又趴回桌上。 「你可以繼續當她的朋友等她??!」毓芬拉著凱杰坐上吧檯加入聊天:「搞不好他們很快就分手了,到時候你又可以繼續啦!」。 店里的人多少都知道紹誠的故事,但毓芬是最喜歡聽紹誠講故事的人,除了聽故事,有時后還會給一些建議,好讓紹誠更了解女生在想什么。 「要等到什么時候,如果他們都沒分手呢?」紹誠不覺得這是個好點子。 「這就要看你是不是真的喜歡她嘍,如果是我,我是會等等看啦?!关狗逸p松的說。 紹誠不以為然。 阿瑋則不再說話。 「對啊,你看我就是這樣等到我的寶貝的,我真是個幸運的男孩?!箘P杰驕傲的說著。 「那如果我就是那個不幸的人,一直都等不到呢?」紹誠不甘示弱回應。 「不試試看怎么知道呢?你也別那么沒自信嘛,有的時候那出其不意的幸運就會突然跑到你的身邊,你想擋也擋不住,而且在這期間你也會為了她繼續讓自己變更好啊,就跟在這之前的你一樣,真的是好處多多呢!」毓芬說。 「我也知道有這個可能,可是這樣子的生活太痛苦了吧?!菇B誠皺著眉頭,苦著臉說:「每天看著自己喜歡的人和別人在一起,時不時還會看到他們在親暱,當下的心情一定很想跳樓,每天生活在這種情緒中,根本就是自虐?!?/br> 「我當初也是這么認為,可我相信只要堅信著那個女孩就是你命中注定的另一半,不管繞多大的圈子,最后都會回來的。既然會回來,那么再大的苦我都愿意吃,再久的時間我都愿意等?!箘P杰滿意的回答。 之前他就是因為選擇繼續等,現在才能和毓芬在一起,對于這個選擇,凱杰覺得是他這一生中做的最正確的一次決定。 「那也是你們是成功的例子才會這么說,同樣的事情,搞不好套用在其他人身上卻是悲劇收場,如果今天是他們來說,絕對會否認這種說法?!菇B誠似乎突破盲點了。 阿瑋開始整理他的工作臺,臉上的表情卻少了許多。 「你怎么一直往壞的方面想啊,這種想法不但不好又傷身,還不如樂觀一點,生活還比較開心?!贵汩粡拇斑呉频阶羁拷蓹叺奈蛔?。 「凡事都要做好準備,我打從娘胎就沒交過女朋友,這種事我一點經驗也沒有,當然要先把最壞的打算假設出來啊?!沟陜蕊h出一股nongnong的魯味。 「了不起喔!我也沒交過男朋友啊,但我也不會因此而自慚形穢,反而是享受當下,一個人也可以生活的很好?!贵汩蛔孕诺恼f。 「難道你不會想談戀愛嗎?」紹誠很訝異筱榛竟然跟他一樣。 「我也會想談戀愛啊,但是我不會因為想談而將就,『不將就,是對愛情最誠摯的尊重』,是我在網路上看到的一句話?!贵汩徽浀恼f:「吶,這本書有空去圖書館找一找,或許看了你會有感觸?!故掷锬弥齽倓傇诳吹膼矍樾≌f──等待 「等待?所以這本書是要教我怎么等一個人嗎?」 「我才看到一半而已,還不知道后面的結局,但是我覺得這本書里講的故事可能是你的未來?!?/br> 「什么未來?」 「以朋友的名義喜歡著一個人的未來啊?!?。 「我又還沒決定要等她,你們一直建議我去試試看,可是我現在根本就沒心思去模擬這個計劃?!菇B誠的頭腦越來越亂了。 「所以我就說借來看看啊,搞不好這種故事的發展是你可以接受的,與其在這邊躊躇不前,還不如馬上行動?!贵汩豢鞂B誠感到不耐煩了,在她心里男人最重要的就是志氣。 「可是我還是不覺得這是個好主意?!菇B誠說。 阿瑋默默地擦著剛洗好的咖啡杯。 「如果我是你,我一定毫不考慮,尋找下一個對象?!箍∪释蝗婚_口說。 真是稀奇,平常走進店里,俊仁點完咖啡就是直接坐下來打報告,不然就是看著財經雜志,時間差不多了,便起身離去,很少跟人交談,頂多跟阿瑋打個招呼而已。今天難得會加入聊天,看來不是報告打完,就是阿瑋今天忘了放新的雜志了。 「怎么說?」紹誠問。 「與其在煩惱要不要選擇一個充滿荊棘的小路,到不如另外再去尋找一條平坦的大道?!箍∪手v得頭頭是道。 「可是我是真的很喜歡她,總覺得付出這么多后,現在放棄好像又很可惜?!?/br> 「小子,人家都交男朋友了你還想怎樣,不要認為付出就會有回報,你已經過了做夢的年紀了,要慢慢的向社會現實低頭了?!?/br> 「你怎么一點都不浪漫啊?!关狗也粣偟恼f:「你之前都沒有像這樣喜歡一個人過嗎?」 「管我有沒有,我現在是以一個大人的身分,讓你們這些還活在幻想故事里的小鬼早點走出來?!箍∪收f。 「就因為我們還有時間去做這些夢,感受這種氛圍,我們才要把握現在的時間啊?!箘P杰也反對俊仁的想法。 「到頭來也只是在浪費時間,等你們到我這個年紀,就會覺得當年的自己怎么這么傻?!箍∪试俣染?。 「你是適應了這個社會并且習慣了它,但是我看你也被這個社會慣壞了?!贵汩灰哺瘩g俊仁的言詞。 「就當我是吧,但那也代表你還太嫩了,你現在還可以表明你的立場,但是到了最后,你也會被物質所影響,就像電影里說的,這年紀的人找對象,是來結婚的,不是來談戀愛的?!箍∪蔬呎f邊翻著下一個相親對象的資料。 咖啡店辯論賽正式展開,兩方人馬不停反駁對方,店里的火藥味似乎越來越濃厚了,雖然不同陣營,但不得不說,雙方的論點都有它的好與壞。夾在中間的紹誠聽著雙方的意見,感覺越來越亂了。 就在戰火紛飛中,吧檯角落出現了一個蒼老的聲音。 「要不要跟他們說你的那個故事???」阿松伯對著阿瑋說。 「什么故事???」大家看著阿松伯,異口同聲。 「這個就要問我們的老闆先生了?!拱⑺刹聪蜓b忙的老闆,大家的目光也跟著轉移,阿瑋呆站在原地,看著大家發愣。 雖然阿瑋喜歡聽別人的故事,也會分享他之前類似的情境下的想法與感覺,但是只有一個故事,除了阿松伯,他從未跟任何人提起,而這家店的店名,也是因為它。 以往客人問起這家店名字的由來,阿瑋總是笑而不答,說個幾句敷衍了事,沒人知道為什么阿瑋不想把它說出來,也不知道其中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故事?是之前我問的那個嗎?」筱榛問。 「什么?」大家都不解。 「就是這家店名字的由來啊,老闆一直不跟我說?!?/br> 「那既然阿松伯都開口了,老闆今天要不要破例一下?」毓芬問,阿瑋還是不回應。 「到底是怎么樣的一個故事???店名叫『secret?waiting』,想必應該跟『等待』有關係吧,既然這樣,說出來搞不好還可以幫助紹誠欸?!箘P杰說,阿瑋還是不回應。 「是什么樣的原因讓你不想讓人知道呢?」俊仁說。 「讓我想想?!拱|開口了。 阿瑋在吧檯里思考許久,大家也靜靜的等待,等待阿瑋敞開心防的那一刻。 外面還是繼續下著雨,紹誠一直在低頭思考著,鴛鴦情侶喝著他們的咖啡、滑著手機,筱榛繼續看著她的小說,俊仁抽完了一根菸走了進來,阿松伯也看完了他手中的報紙,放回書架上,大家持續等待著,直到阿瑋叫凱杰幫忙把店里的休息牌子掛上。 「外面下著雨,看來今天應該不會再有客人了?!拱|說,毓芬和凱杰立刻擠到吧檯邊。 「我的這個故事是跟等待有關,只是有點不一樣,可能可以讓紹誠能有些收穫,但我要先說,我不會給任何愛情上的建議,我只會分享我的故事,最后的選擇還是要自己去決定,也許聽完了我的故事,會讓你們有一些新的想法。還有,這個故事不單單只是個愛情故事?!拱|起了個開頭,大家仔細的聆聽。 「對了,筱榛,這故事跟你手上的書有關係喔?!拱|說,筱榛點點頭,雖然有些疑惑。 「好,那么……」 「故事應該要從我大一開始說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