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中總會遇到那些瞬間，世界彷彿停止運轉，周圍一切淡去，沉重的負擔變的不值一提，抉擇好像不再重要，猶豫的原因顯得荒謬無比，而答案如此清晰可見，似乎始終都只有那條唯一的道路，只是我們在途中迷失，但在相視的那一刻，尋回了牽引著內心的渴求和盼望。

    予娜和雪相望著，她不再遲疑，打從五年前開始，她的路就已經不再平凡，她知道自己不會再回到過去的人類生活，即使她忘卻一切，也隱藏不了自己的本質，更別說她永恆的生命。

    她緩緩朝雪走去，雪佇立在原地，他的目光始終沒有移開，堅定而深情的注視著予娜。

    予娜來到他面前，她拉起雪的手，看著他手中的雪花印記。

    「這是約定，」她緊握著雪的手說，「是你給我的永生?！顾曆┑拿髁岭p眼。

    雪輕觸予娜的臉頰，「不論你想做什么，我都會在這里等著你?！顾麥厝岬恼f。

    予娜無法移開目光，她兩手扯著雪的衣領將他往下拉，接著踮起腳尖吻上雪的唇，他的冰涼雙唇讓予娜感到陣陣酥麻，雪輕柔的回吻，周遭的人事物都不復存在，只有彼此，冰藍色霧氣綻放著喜悅，他們知道自己再也無法離開眼前的人。

    ———

    冬日的暖陽從厚厚的云層中探出頭來，照在街道的積雪上，讓周圍景物都鋪上一層亮晶晶的粉末，予娜不知道自己錯過了幾個冬天，儘管待在幻域的時間也不過一個月，但人界早已不是她離開的那年。

    予娜來到熟悉的咖啡店門口，這里好像一點都沒變，她好奇是誰在她不在的時候打理著一切。

    她踏進充滿咖啡香和交談聲的療心咖啡廳，「歡迎光臨！」一個予娜沒看過的年輕女子站在柜臺里對她微笑著說。予娜正疑惑著那是誰的時候，突然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喊著。

    「小颺，已經客滿囉，只能外帶?！箷詨m坐在一旁的吧檯翻著雜志，桌上的熱咖啡還沒有動過，她自然捲的棕發已經留長，隨意的披散在背后，予娜心口一緊，她的摯友為自己照看了不知道多久的咖啡廳，這是予娜的夢想卻讓曉塵一個人為自己努力。

    「小姐，你需要什么呢？」那個叫小颺的女店員親切的問，予娜可以看出她眼里的真誠，她覺得小颺看起來十分適合在這里工作，予娜很感動曉塵能為她找到這樣一個優秀的職員。

    「沒關係，我只是找個人?！褂枘日f，她逕自走向曉塵。

    「美女，可以耽誤你幾分鐘嗎？」予娜開玩笑的說。

    曉塵僵在座位上，她不敢相信自己會再次聽見這個熟悉的嗓音，她猛然轉身瞪著予娜。

    「我回來了??」予娜說，她原本想要故作輕松，但一看到曉塵的臉她便難過的說不下去，不是因為一個月不見的想念，而是對于自己離開多年的愧疚，和即將永別的不捨。

    「兩年??兩年了！白予娜！」曉塵激動的說，淚水在她眼中打轉，她從座位上站起來，「你怎么可以都沒連絡我！」她伸手扯著予娜的大衣。

    「對不起??」予娜低下頭，淚水滾落雙頰，「我對不起你??」她低聲說。

    「我以為你死在某個鳥不生蛋的荒郊野外，沒有人知道你在哪！」曉塵也哭了出來，她紅著眼睛盯著予娜，附近的顧客好奇地望著她們，曉塵稍微放低音量，「你到底去了哪？我知道什么拜師學藝只是藉口?！?/br>
    「我發生了一點事??」予娜把原先想好的藉口忘得一乾二凈，曉塵總有辦法看穿她的謊言，逼她說出實話。

    「你該不會??跑去英國找程昊了吧？」曉塵瞪大眼睛說，「不是吧？你是因為跑去找那個渣男才搞失蹤的嗎？」她不可置信的問。

    予娜破涕為笑，心想曉塵怎么還是這樣，滿腦子都是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拜託，我不是那種見色忘友還吃回頭草的人好嗎？」她一邊吸著鼻涕一邊笑著說。

    「那你到底去哪？你怎么會丟下你的咖啡廳？」曉塵質疑的看著她，「還有白予瑞，要不是他課業真的太忙，我真的攔不住他來幫你顧店欸！」

    予娜想到弟弟，心里更加不捨，他們相依為命了五年，他是自己最親的家人，她不知道如果自己不在了，弟弟能不能照顧好自己。

    「予瑞??還好嗎？」予娜問，心里對弟弟感到萬分的抱歉。

    「他是把自己顧的很好，最近還交了女朋友喔！」曉塵揚起嘴角說，「不過我看的出來，他常常會想你，你怎么忍心對你的親人不管不顧！」她責備予娜。

    「曉塵，我絕對不是想要離開你們，但有些事情我也無法掌控，而現在我選擇了另一條路，希望你明白，儘管我無法繼續陪在你們身邊，我仍會永遠記得你們，也會一直愛著你們?！褂枘纫豢跉庹f完，她覺得自己一但遲疑便會再也說不出口。

    「你什么意思??」曉塵困惑的望著她，「你還要走？」她拉住予娜的手，好像覺得這樣便能挽留她。

    予娜張開雙臂緊緊環抱住曉塵，「對不起??」她在曉塵耳邊說，「我會很想很想你的??」

    「你不能??」曉塵顫抖著說，但予娜打斷她。

    「答應我，至少今天，不要太難過?！褂枘热套I水，懇求的說。

    曉塵推開她，她的眼淚不斷涌出，她憤怒的瞪著予娜，「我不要答應你！」她喊著。

    予娜伸手捧著她的臉，「我愛你，塵塵??」她哽咽的說，「原諒我??」說完，予娜便迅速轉身走出咖啡廳，曉塵追了出來卻在也找不到予娜的蹤影。

    予娜來到予瑞住的地方，她花了不少時間平復心情，和曉塵道別是最不容易的事，更何況那將是最后一次見到她。予娜好幾次都想回去找曉塵，告訴她一切，但她知道自己不能那么做，況且曉塵肯定會覺得予娜在糊弄她。

    天已經黑了，但予娜知道弟弟還沒有回家。予娜站在巷子里的陰影中等著，她聽到身后傳來細小的嘰嘰喳喳聲。

    她轉頭看了一眼，幾個身高只有到她腰部的雀精擠在她身后幾公尺處的路燈下，似乎絲毫不在意予娜發現他們。雀精有像小孩一樣的瘦小身形，但全身覆蓋著彩色羽毛，而臉上本該是嘴巴的地方長著鳥喙，他們正交頭接耳著，但予娜聽不清楚他們在說些什么，她知道他們沒有惡意，但她不希望幻精注意到她的弟弟。

    「在我還沒覺得煩之前趕快離開！」她頭也不回的說，順勢往背后送了一陣冰風，她聽見雀精們尖叫了幾聲之后便一哄而散，如今面對這些小小的幻精予娜早就習以為常，以自己的能力應付他們綽綽有馀。

    沒過多久，巷口傳來腳步聲，予娜用幻霧將自己隱藏起來。

    她看到予瑞揹著兩個沉重的書包，牽著一個女孩走向家門，他們愉快的聊著明天要去哪里讀書、去哪里吃飯。

    看到予瑞真心的笑著，予娜感到很欣慰，知道弟弟過的很幸福、很健康，她才能放心的離開。

    予娜很想再和弟弟說說話，但她知道若是現在出現在他面前只會讓他再次傷心，而既然他很快便會忘記自己，沒必要再讓他難過一次。

    看著予瑞和女朋友走進家門，予娜微笑著轉身走進一團冰雪旋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