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長，能不能……讓我跟他單獨聊聊？」貝雨霏看到來者是邱品佑后心中對某種想法的肯定又多了一分。

    看出了貝雨霏眼里的堅定，徐顥雖仍有些擔憂，還是給了貝雨霏一些空間，「那我去外面等?！?/br>
    徐顥一走出保健室，就看到程書擎氣喘吁吁的樣子，大概是一聽到消息就從教室飛奔而至。

    「先別進去，學妹她在談重要的事?！剐祛椧皇謹r住程書擎。

    「謝謝學長啊，貝雨霏……還好嗎？」程書擎壓根不知道這段日子貝雨霏的遭遇，剛剛在走廊上意外聽見隔壁班的人談論著貝雨霏受傷，才趕到保健室的。

    明明說要保護好貝雨霏，卻又再次看著她受傷。

    程書擎神色沮喪。

    「剛剛摔倒產生的一些擦傷，應該過幾天就能痊癒?！剐祛棾读顺蹲旖?，「不過自己女朋友的狀況，你應該最清楚吧。多關心她一點?！?/br>
    徐顥轉身離去，他的每個字都刺激著程書擎，可是程書擎卻無法否認。

    他，是個失職的男友。

    「你也有參與吧？」貝雨霏表情一冷，語氣捎著不容置疑的認真。

    邱品佑以笑掩藏住心中的驚詫，「怎么說？」

    「第一次亂搞我鉛筆盒的人沒意外是房玹琪，她這陣子感覺對我挺不爽的。不過看她剛剛急于辯解的樣子，應該不希望把事情鬧大，只是單純地想惡整我?！?/br>
    「然后第二次沒猜錯是你做的，對吧？」

    「怎么看出來的？我有甚么破綻？」

    貝雨霏沒戳破邱佑凡間接的承認，自在地替他解答，「第二次的犯人對我應該有極大不滿，不只是亂扔我鉛筆盒，還把鉛筆盒割開，又因為手法暴戾，所以大家看到時多少有些吃驚?？墒侵挥心銘B度淡定，好像一切都在掌控之中?！?/br>
    「而且你之前有說過：『果然漂亮是要付出代價的』?！关愑牿叵胫衿酚赢敃r的表情，而后開竅似地慧黠一笑，「沒理解錯的話，那時你的眼神挺嘲諷的?！?/br>
    「就這樣？」邱品佑沒料到貝雨霏僅透過這些就料到他是兇手，臉上寫滿了不可置信。

    「還有一點，是你最不該犯的?！关愑牿劾镩W著精明的光，彎起手指敲了敲桌面，「我們的關係，應該沒有好到你需要特地跑來關心吧？可是犯人案發后，多半想知道被害人的反應。這就是我確定你有參與的原因?！?/br>
    罪證確鑿，貝雨霏每句話邱品佑都無從反駁。

    「你推理的很正確，我確實那么做了，可是你不知道我的動機吧？」

    雖然是問句，邱品佑卻沒有要從貝雨霏口中得到答案的意思。

    「你記得羅軒和嗎？他國中和你同班，很巧的是，我跟他國中時在同個補習班，然后成了很要好的朋友?！骨衿酚酉肫鹉嵌魏土_軒和一起笑鬧的回憶，嘴角漾起懷念的笑，轉瞬卻又滲入苦澀，「他很優秀，可是偏偏喜歡你?！?/br>
    外頭淅瀝淅瀝落下了雨珠，洗滌著整個城市，卻沖不走世上的悲傷。

    邱品佑握緊拳頭，替羅軒和打抱不平，「他有跟我聊過，聽到你被別人批評時，他一氣之下跟人打架，所以后來轉學了?！?/br>
    這一段故事貝雨霏有幾分印象，那時夸張到全校都充斥著關于她的流言蜚語，即使已經不太在意人際，還是能明顯感受到排擠的狀況愈加嚴重。

    「你知道的大概只到這兒吧，可是故事還沒結束?！骨衿酚幽樕仙w上一層悲傷，「轉學后他得了心理疾病，那么聰明的他在眾人眼里明明前途似錦，但最后連高中都沒考，就直接出社會打工去了?！?/br>
    「你知道嗎？是你毀掉他的人生！」邱品佑憤怒地大吼，怒吼重重地擲到貝雨霏心上，盪出漣漪。

    原本的理直氣壯蕩然無存，貝雨霏被邱品佑吼的迷茫。

    她毀掉了……別人的人生了嗎？

    程書擎原本在外面靜靜等著貝雨霏談完，但是聽到邱品佑的大吼發覺事態的不對勁，不顧其他直接開門闖了進來，「你在做甚么？」

    邱品佑察覺自己的失態，向貝雨霏道了聲歉就倉皇離開了。

    程書擎坐到貝雨霏身旁，看著迷惘的她，內心只剩自責和不捨。

    「都告訴我吧，你想說甚么就說甚么?！钩虝鏇]有指責貝雨霏的隱瞞，只是溫柔地引導著她，「不一定幫得上忙，但我至少可以做個傾聽的對象。不要再自己硬撐了?！?/br>
    貝雨霏還沒從邱品佑的怒意中抽離，恍惚之間只感受到程書擎的暖意拂面而來，就算正在下雨，只要有程書擎在，就是太陽雨。

    貝雨霏的動作放慢，緩緩傾訴著這些日子里的痛苦，那些不公平的對待，以及同學帶著的偏見目光。

    程書擎的眉宇漸漸蹙在一起。

    他聽著比貝雨霏還要難受。

    說好了想要保護她，可是卻忘了，在他努力成長的過程，貝雨霏也可能受傷。

    而他沒有及時趕到她的身旁。

    講完一連串的事情，貝雨霏才終于卸下了心中一部份的重擔，但邱品佑剛才所說的話仍舊壓在她心口上，如同身處深海，四周無光亦無氧。她甚至感覺到自己呼吸有些困難。

    「還有……我似乎毀了別人的大好前程?！?/br>
    「國中的時候，有個男生因為我打架，后來轉學了?！关愑牿曇纛澏吨?，「我當時挺埋怨他的，因為他害我的校園生活又過得更辛苦。走在走廊上，不管是認識的還是不認識的人，看著我的眼神都是嫌棄?！?/br>
    程書擎聽著貝雨霏訴說往事，彷彿能感受到她當時的痛苦，他握住貝雨霏的手，想給她些力量。

    貝雨霏遞給程書擎一抹笑，感謝著他的溫柔，但那抹笑卻在下一秒消失殆盡，被黑暗的浪潮淹沒。

    「不過我剛剛才知道，那個人后來生病了，也沒繼續升學?！关愑牿脹]被程書擎牽住的另隻手捂住臉，「我是不是真的錯了……」

    「這不是你的問題，邱品佑把他的情緒加在你身上，可是你沒有做錯甚么??！那個男生會這樣或許與你有關，可是更大的問題在他自己身上，他必須自己克服，而你不需要承擔那些?！?/br>
    「雖然我沒能早點走進你的世界，但是現在我來了。所以你儘管倚靠我吧，讓我分擔你的難過?！?/br>
    程書擎堅定的話語渡進貝雨霏心中深處。

    她一直想著別人不需要承擔那些痛苦，所以把一切憋在心里，不想連累別人。

    可是貝雨霏卻沒想過，她自己也不需要承受那些。

    她得找機會澄清所有的謠言，而非自己擔在肩上。

    現在的她不是孤身一人了。

    有他在她身邊。

    貝雨霏冷靜過后羞愧又滿是歉意地開口，「我是不是成為你的負擔了？」

    「你從來不是我的負擔，你是我最珍貴的女孩。知道嗎？」

    程書擎眼中映照出貝雨霏的身影，在他眼中貝雨霏是如此明耀。

    「謝謝你啊?！关愑牿膊还墁F在身處學校了，緊抱住程書擎，將臉埋在他的胸膛。

    她的感激，言語無法表達。

    「你很好，要記得你值得最好的一切?！?/br>
    看見貝雨霏情緒趨于穩定，程書擎懸著的一顆心才終于放下，可是想著自己都沒幫上忙，心情仍是有點糟。

    「方希皓會不會太可惡？發生這種事都沒跟我說?！?/br>
    要是他早點知道，就能盡他所能保護貝雨霏了。

    貝雨霏一震，離開程書擎的懷抱，趕緊解釋，「是我叫他別說的，我怕你擔心……」

    「那你被人欺負的時候他都沒幫你嗎？」

    程書擎的話語中是對方希皓的不滿，但是比起斥責方希皓，其實他更責備沒有察覺貝雨霏異狀的自己。

    『自己女朋友的狀況，你應該最清楚吧?！?/br>
    程書擎眼中不自覺盛滿懊悔。

    貝雨霏抬眼望進程書擎幽深的眼眸。

    他很自責吧？

    那么善良的他，大概覺得自己沒保護好她。

    「方希皓只是剛好都去打球了啦，這件事我會搞定的！」貝雨霏沒有了剛才的恐懼和迷惘，她有了方向。

    「現在的我跟國中時不一樣了，我有愛我的人、有支持我的人，我不再孤軍奮戰了??！」

    看見程書擎的憂傷懊惱，貝雨霏終于明白，忍受帶來的并非好結局，那不只讓自己受傷，也加害于愛她的人身上。

    沉默，絕對不是解決霸凌問題的最佳辦法。

    「我想要改變，我想讓大家知道事情真相，而非擅自揣測。我不想再被那些謠言擊垮了！」

    「所以答應我，要一直陪在我身邊，好嗎？」貝雨霏捧起程書擎的臉，「因為有你，我才有前進的力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