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杳歸霽/奶鹽 第57節
前后只有一秒而已,但心理作用,男人手指似乎有著比咖啡還燙人的熱度,烙印她眼尾。 蘇稚杳眼睫忽顫,下意識回頭。 他的目光直視于她,那雙墨色的眼睛依舊深沉,卻不再是寒潭將夜,而是有如黎明破曉前的海面,還是看不透徹,但沒那么晦澀難解。 蘇稚杳被困在他的這雙眼睛里,思緒空白了下。 她呼吸著,不敢深入揣摩他這個動作的意思,故作輕松帶出無關話題:“今天下午,宗彥哥有來過?!?/br> 賀司嶼很輕地抬了下眉,淡聲回:“你哥哥很多么?” 他的反應,令蘇稚杳作出訝然的表情。 “他帶走了一瓶……藥酒?!睕]應他的話,蘇稚杳不知為何略有些心虛,聲音低低的。 “是么?!?/br> “嗯,因為昨晚在碼頭,緝毒的時候受傷了,不過行動很成功?!碧K稚杳乖乖和他交代自己聽到的所有的話:“他還說,前天晚上對方持槍不能行動,都虧你拖住那群人?!?/br> 他并不在意:“知道?!?/br> “你是怎么拖住他們的?”蘇稚杳很想知道那晚她走后,他在維港飯店發生了什么。 賀司嶼慵懶靠著沙發,對上她好奇的眼神,隨意敷衍片語:“喝了點酒?!?/br> 他不緊不慢吸著雪茄,卻見這姑娘還望著他,眼巴巴在等下文。 賀司嶼微勾唇,遂了她的愿,接著往后說:“回來發現,有只壞貓又占了我的床?!?/br> 直勾勾對視幾秒,蘇稚杳回過味,脊背驀地挺得筆直。 “兩次了?!彼a充得漫不經心。 蘇稚杳驚愣住很長一會兒,果不其然,他都記得,頓悟過后,她再出聲,語氣染上氣急敗壞的意味:“我想走,是你要抱我,你先不放開我的?!?/br> 見她不再藏掖,賀司嶼放下腿,身子往前傾,在煙缸里輕輕彈了下雪茄的結灰:“自己爬上我的床,你在指望誰清心寡欲?!?/br> 他手肘支著腿,就著俯身彈煙灰的姿勢,偏過臉瞧住她:“蘇小姐,我是男人,并且身體健康?!?/br> 二十歲到底還是個純情的小姑娘,蘇稚杳聽得半羞半窘,他的臉近在咫尺,她雙頰倏地燙紅起來,支支吾吾:“我那是等得困了,你就不能、不能叫醒我嗎?” “我當時很醉?!彼駪B自若。 胡扯。 蘇稚杳嘀咕:“明明記得清楚?!?/br> “原本不一定?!辟R司嶼生出點從未有過的心思,想要逗弄她:“但你故意留衣服提醒我,很難不印象深刻?!?/br> 蘇稚杳嚇一跳:“我……” 欲反駁,半晌想不到正經理由,蘇稚杳索性抱著魚死網破的心情,澀著聲怨懟:“就是要你不能抵賴?!?/br> 賀司嶼被她惹得低笑了下。 “抵什么賴?” 蘇稚杳轉開目光不看他,別有幾分底氣但聲音很?。骸罢{戲我的賴?!?/br> “是么?!彼浑p長眸似笑非笑,不急不徐問:“如何調戲的?” 蘇稚杳微微不悅:“你沒忘還問?!?/br> 賀司嶼從容地回應:“證據呢,沒有證據,我完全可以否認?!?/br> 蘇稚杳不抗激,聞言一把擱下咖啡,定定瞪住他:“你叫我寶貝?!?/br> 說完見他不語,只是慢悠悠抽著雪茄,蘇稚杳心里頭委屈更甚,惱嗔:“你剛剛也叫了,難不成還要我學語氣給你聽?” 笑望她一眼,賀司嶼薄唇翕動,聲音在吐出的薄霧中輕輕響起,有著和那晚同樣的語氣。 “寶貝?!?/br> 倏地,蘇稚杳感覺自己心臟停止跳動。 在她懵癡的目光下,賀司嶼低下頭,臉壓她近了,話也聽得更清楚:“寶貝?!?/br> 脊椎過電到全身,蘇稚杳四肢麻住,繃著動也不能動,神游太虛般發出一點微弱的疑惑。 賀司嶼彎了下唇角,頭再低一些,唇近到她耳旁一寸,又低著叫了她一聲:“寶貝……” 他的聲音自帶一種讓人致幻的迷離感。 蘇稚杳耳垂的每個毛孔都跟著顫栗,腿腳一軟,沒坐穩滑下沙發,一屁股跌坐在地毯上。 耳朵紅透了。 眼神茫然,縮在那里愣神,像一只張牙舞爪完后,犯慫的貓。 賀司嶼不緊不慢直起身,靠回沙發背,淡笑著問她:“滿意了么?” 蘇稚杳已經不會說話,像是被收拾服帖,低眉垂眼著,不再鬧騰,終于安分下來。 “我后日的行程在京市?!币娝粤?,賀司嶼沒再使壞,認真問她:“你是要再留著,還是同我一道回?” “回……”蘇稚杳小聲。 她得要練琴,準備薩爾茲堡國際鋼琴比賽。 在港區三天,蘇稚杳再回到京市后,烏龍的風刮得更大。 尤其她還是跟著賀司嶼一起回的。 昔日圈里無腦追捧著她的人,如今都清一色明哲保身,急于和她撇清關系,生怕觸了賀司嶼的霉頭。 蘇稚杳不想澄清,也沒必要澄清,她又不是剛知道這個圈子里情分的虛假,過去還愿意演一演,現在連演戲的耐心都沒了,正好借這回的烏龍事件,減少那些無用社交。 蘇柏得知她安全回到京市,當天百忙中抽空到梵璽,但被蘇稚杳閉之門外。 “杳杳?!碧K柏敲門,無人回應,他只好一通電話打過去。 蘇稚杳倒是接了,隔著一扇門和他講電話,開口就是涼涼一句:“還活著?!?/br> “杳杳,爸爸這兩天想過很多辦法,實在是……”蘇柏語氣很急:“他有沒有怎么你?” “好得很,比在您家過得好?!?/br> 蘇柏當她是氣話,他掛念得三天沒睡好是真的,無能為力也是真的,眼下只能認了,卑微哄她:“是爸爸不好,沒考慮到賀先生也住這里,杳杳乖,跟爸爸回家?!?/br> “不勞您費心?!?/br> 在蘇稚杳心里,他已經徹底是別人的父親,這段父女情她沒再有任何留戀,狠一狠心說:“我這兒您別來了,還要來的話,我就再去招惹賀司嶼?!?/br> 話落,蘇稚杳掐斷電話。 外面響起敲門和蘇柏的呼喊聲,蘇稚杳充耳不聞,走到客廳,她一在沙發坐下,二窈便跳上來,趴到她腿上乖乖窩著。 蘇稚杳揉揉它絨絨的腦袋,想著等蘇柏走后,就帶它回賀司嶼那里,這幾天二窈都在次頂層,方便小茸過來喂養。 扔在腿邊的手機震了停,停了震,是蘇柏不遺余力地想要再打通她的電話。 蘇稚杳沒搭理。 她低垂的眸光微微渙散,手心有一搭沒一搭地摸著二窈。 人在低谷期,真的能看到很多真相。 門外的聲音和手機都靜下,不消兩分鐘,手機一個震動倏地打破安靜。 蘇稚杳心煩,看也沒看屏幕,接過電話就冷聲道:“再打我拉黑了?!?/br> “hello,杳杳?!蹦沁呿懫鹨坏莱练€溫笑的男聲。 蘇稚杳愣住,低頭看屏幕。 李成閔。 “李成閔老師?!碧K稚杳忙緩和語氣,解釋:“我不知道是您?!?/br> 李成閔并不在意,在電話里笑著說:“saria告訴我,你決定參加薩爾茲堡國際大賽?” 蘇稚杳溫聲回答:“嗯,想要試一試?!?/br> “今晚國貿中心的慈善晚宴,若你閑著,不妨過來瞧瞧,我順便帶你見見我的經紀人?!崩畛砷h壓低聲音,故意作出和她講小秘密的語氣:“他目前手底下,只有我一個?!?/br> 蘇稚杳深思恍惚兩秒,慢慢吸上一口氣,領會到李成閔的意思。 他是要引見她dm話語權最大的首席經紀。 蘇稚杳眼睛忽亮,欣然答應。 迫不及待想要和程娛一刀兩斷,蘇稚杳抱著二窈回到賀司嶼家里,躺在他的沙發上,又開始琢磨百般花樣,哄賀司嶼出面:【書上說,三次患難與共的朋友,是一生的真情,世當珍惜】 過幾分鐘。 賀司嶼回短信:【哪本書】 他可真會抓重點。 蘇稚杳眉頭微微皺起,直接忽略他的偏題回復,自顧自話:【我們已經共患難過一次啦】 她說:【刎頸之交進度33.33333%】 維港飯店那晚當然要算進去。 也許是覺得她話太閑,賀司嶼沒有回復,蘇稚杳沉不住氣,今晚見dm經紀,過這村沒這店,她得盡快解決麻煩。 蘇稚杳:【程娛還是不愿意和我解約,我沒有其他朋友,只能問你了】 蘇稚杳:【怎么辦啊賀司嶼?】 蘇稚杳:【怎么辦怎么辦嗚嗚嗚嗚嗚嗚,賀司嶼怎么辦?】 對面一片死寂。 蘇稚杳一聲長長的哀怨,二窈歪著頭,用那雙寶石藍的眼睛,看著她在沙發里打滾了兩圈。 騙人。 撒嬌根本沒用! 蘇稚杳殊不知,她在家里喪氣的時候,有位姓沈的年輕律師正在程氏集團,與程董事長約談她的合同相關事宜。 程氏董事辦。 沈律一身規范的商務西裝,坐在會議桌前,有條有理道:“蘇小姐在貴公司的獨家經紀全約,截止至今,合同有效期還余九年零十個月,按照合約規定,如我方提前終止,需賠付兩億解約金以及實際損失的百分之三十?!?/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