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杳歸霽/奶鹽 第23節
他嘴角向兩邊咧展開,撞了下同伴:“他的名字是里奧,我們接到指令,負責您在港區的出行安全?!?/br> “hey miss su!”里奧的嗓子是壞的,跟被砂紙磨過一樣,音色粗狂,干啞得不太好聽,說起中文磕磕絆絆,卻又很正經:“為、妹冷、少勞,墜蓋萬使!” 大為白他一眼,回頭笑咧咧地看著蘇稚杳:“他說的是,為美人效勞,萬死不辭!” 這兩人從眉眼兇悍到體格,但一開口又表現出一股子與外型不相符的憨厚,傻里傻氣的,甚至有點可愛。 簡直就是倆鈍鈍的重型武器。 蘇稚杳被他們惹得一下沒忍住,撲哧一聲,蕩出一個舒展的笑容,撥云見日,春風拂面。 大為和里奧都看得呆住。 眼前灑下溫暖的陽光,美麗的天使在光里笑得閃閃發亮,頭發暖絨絨的,他們聽見耳邊有花開的聲音…… “他說的明明是罪該萬死?!碧K稚杳輕輕抱起胳膊,睨著他們。 幻境碎成千萬片,兩人神游的思緒猛地剎住,人也尬住。 大為“嗯”的尾音拉長半天,吞吞吐吐解釋:“他、他中文不太好……但出發點是好的!” 蘇稚杳嘴角的弧度蔓延開,又笑了。 你都為非作歹了,中文也不怎么樣,她想,下次你倆都別出發了。 “知道了,我化個妝,一小時后去西九文化區,等著吧,兩位大聰明?!碧K稚杳語氣挾著一絲調侃,說完,笑著把他們關在門外。 大為眼睛亮了:“夸我們呢?” 里奧一口白牙從絡腮胡間露出來,興奮回答:“i agree!” 兩人面著門,開心地相視一笑。 “請問蘇稚杳蘇小姐住這里嗎?” 大為和里奧循聲回過頭,看見兩個戴黑墨鏡的板正西裝男,雙手疊放腹部,站姿不動如山,莊重得像機器人。 其中一個抬起手,訓練有素地亮了下工作證:“我們是海豹安全顧問公司的保鏢專員,受程總委托,為蘇小姐提供私人安保服務,二位請速速離開,否則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事情變得有趣起來了?!?/br> “i agree.” 大為和里奧先對視了眼,而后同幅度地昂首叉腰,繃起全身肌rou,大搖大擺朝他們走過去。 “注意點,我們真的會動手的!”兩位專員臉色逐漸變了,被他們的勢頭嚇得節節敗退:“你們想干什么,等等……” …… 一小時之后,房門重新打開。 蘇稚杳走出房間。 大為和里奧依舊滿臉憨笑地守在門口,仿佛外面沒發生過任何異樣。 “走了?!?/br> 蘇稚杳戴著最愛的貝雷帽,背只新款稀有皮小包,一支椰奶棒棒糖含在嘴里。 已經摸清他們的來路,她也就不怯場了,任由這倆大個頭跟隨,走在前頭頗有女王出街的氣勢。 在西九文化區附近的餐廳吃過午餐后,蘇稚杳來到即將舉辦藝術節的音樂廳,準備入場。 小茸還不習慣被這種彪形大漢緊緊跟著,時不時害怕地往后瞧兩眼,很小聲問:“杳杳,他們呢?” 蘇稚杳仔細斟酌,過片刻說:“也不能干站著,不是多出好幾張票嗎,帶他們進來一起看吧?!?/br> 就他們這樣,在出口死守幾個小時也怪嚇人的,不能給其他觀眾制造恐慌。 大為和里奧卻感激地望了過來,巴巴似兩只沒被主人丟棄的小狗狗,用眼神歌頌她在他們心里是多么人美心善。 蘇稚杳仰頭瞅見這倆一米九直往上、心思卻單純如少女的大高個,咯咯笑出聲。 他們又逐漸迷失在她燦爛嫣然的笑容里,接賞賜似的,乖乖接過她遞來的入場票。 港區國際音樂廳呈中心對稱,正中央是鎏金舞臺,觀眾席布局在八角。 主辦方送的那幾張票,座位都在正中間靠前,是全場視野最佳的池座,蘇稚杳心情愉悅,想著下回去紐約,得好好感謝教授一番。 藝術節的驚喜接踵而至。 那位開幕式表演秀的頂級神秘嘉賓登場時,全場轟動,掌聲雷鳴。 蘇稚杳驚訝地愣住良久,回過神,雀躍地跟著鼓掌,久久不止,眼底到眉梢都漾起喜出望外的笑意。 居然是saria。 她心心念念想要從師的奧地利鋼琴大神。 saria年近六旬,優雅不減當年,一身女士燕尾服出現,當她落座到鋼琴前,廳內的聲音都靜下,交響樂隊擺正姿勢,預備演奏。 高昂的氣氛被壓住,靜得能聽見落針聲。 大為和里奧對藝術不感興趣,他們悄悄拍下一張蘇稚杳笑顏沉醉的照片,低頭編輯短信。 【[圖片]老大,一切正?!?/br> 【[圖片]boss,miss su is happy,over】 蘇稚杳沒想過自己這一趟竟能聽到saria的現場,歡喜溢于言表,耳邊有手機振動,她肅容地一根手指豎到唇間,示意他們安靜聆聽。 大為和里奧立刻靜音手機塞回口袋,端端正正坐得像兩頭認真聽琴的牛。 開幕演奏會持續到天黑。 走出音樂廳,溫差明顯,面部悶熱被冬夜的涼風降下幾度,蘇稚杳卻沒有冷的知覺,在鋼琴界泰斗的美妙音符中浸潤了幾個小時,她只感到心滿意足。 小茸不懂音樂,但也止不住感嘆:“杳杳,今天的演奏會真的很好聽?!?/br> “那可是saria?!碧K稚杳有一種為偶像的優秀而驕傲的心情:“下午聽到的都是她很多年前的個人鋼琴專輯,她很少在非主場一連演奏這么多首的?!?/br> “杳杳彈得也不差!”小茸適時嘴甜。 “差遠了?!碧K稚杳實事求是地說:“比起她對古典和爵士的品味,我就還是碗夾生的米飯?!?/br> 小茸認為她太虛心,笑道:“你還年輕呢?!?/br> 再年輕也經不起蹉跎,她都還不知道要被合約束縛到什么時候。 蘇稚杳望著空曠的夜幕,幽幽一嘆:“要是saria愿意輔導我鋼琴就好了?!?/br> 我很好說話么? 昨晚留聲機旁,賀司嶼用深沉的音質這樣問她,但這句聽著不像是發問,倒像是在告誡,別再靠近他,當心落得尸骨不存。 可蘇稚杳偏偏有一腔這年紀小姑娘獨有的孤勇,不愿坦然接受任何的不盡人意。 有過欲望,她現在又不是很甘心,只是和他有一頓晚餐這個結果。 you 't have your cake a it. 這句英文諺語的深意是,好事成雙,但不可兼得。 好比她想要賀司嶼為她的合約出面,同時又想他請saria輔導她鋼琴。 可別說兼得了,借保鏢他都沒答應。 蘇稚杳消沉地踢了下腳邊的石子。 小茸到旁邊接電話,和司機溝通他們的位置,蘇稚杳無聊,從包包里摸出一下午沒看的手機,有幾通未接來電和新消息,都來自程覺。 程覺:【乖乖,保鏢公司說我請去保護你的兩個人,被你的人給揍了,怎么回事?】 蘇稚杳心里一個咯噔。 茫然、驚愕、疑問、惶恐……剎那間千萬種情緒在心窩洶涌,她慢慢回過頭,看向身后忽然又來路不明了的大為和里奧。 里奧剛接到專線電話,壓了下左耳麥,回應對面:“boss, i'm all ears.” “七點,帶她到九龍國際中心餐廳?!?/br> 里奧回答明白,話落就見蘇稚杳直勾勾地盯著自己,他被看得一羞,忘關麥就笑著對她說,boss已經在九龍國際中心餐廳訂好座位,七點送她過去。 餐廳名字有些耳熟,蘇稚杳木訥一會兒,眼神從忐忑逐漸轉變為不可思議,輕輕捂唇:“你們boss不會是……賀司嶼?” 隨后,她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蘇稚杳用三秒鐘消化了這件事,前不久的心灰意冷就此煙消云散。 信念又一下子滿格了。 賀司嶼原來沒有無視她的話,真的派保鏢保護她了……回溯起來,他貌似也沒有外界傳的那么薄情,想從他身上獵取到甜頭,也不完全是白日做夢。 蘇稚杳表情漸漸樂觀回來,重新打量眼前兩個健碩的壯漢,不禁想,難道他的人,真是做過雇傭兵的? “他在哪兒呢?”蘇稚杳下意識問。 “老大在總部,董事會還沒有結束,馬上就要繼續了?!贝鬄檫@樣告訴她。 看一眼時間,才不到六點。 還早。 蘇稚杳眼中閃過一瞬狡黠,存著哄他引見saria的小私心,讓司機送小茸先回酒店,然后自己想也不想地揮揮手,攔下一輛的士,比兔子還雀躍,蹦過去就要上車。 “蘇小姐,您去哪里?”大為和里奧追上去,緊隨其后。 蘇稚杳愉悅上頭:“去狩獵!” 在電話里聽見這一聲的時候,賀司嶼剛走到會議室門口,他把手機從耳邊移開,徐界接過,再推開門請他進。 賀司嶼商務馬甲西服一絲不茍,驕慢矜貴,面色凜然地回到主席位。 今天這場董事會,幾乎所有賀家長輩都在,因他提出議案,要以不足額出資和規避債務的責任,將自己的大伯賀榮從董事會除名。 賀榮作為賀家長子,本該是掌權人繼受的最優先人選,如今卻連占股資格都要被賀司嶼這個鳩占鵲巢的小輩奪回去,自然不服。 其實憑賀司嶼如今掌權的地位,不需要任何人配合,有證據,他可以直接做出決定。 但他是掠食者。 就如同賀老爺子說的那樣,他做事喜歡下死手,你還想著怎么討得他分兩便宜時,可能早已被他連棺材本都算計去了。 因羅祈一事,除名賀榮,并不是他的目的,之所以召開今天的董事會,就是因為他想借此徹底看個清楚,這群賀氏各部的獨立董事里,賀榮的爪牙都有誰。 于是他空出個中場休息的緩沖時間,回來后,表現得面色稍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