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杳歸霽/奶鹽 第20節
“羅祈的事查清了,他父親混黑路子做了不干凈的生意,被人抓到把柄,以此要挾,他不想父親進去,所以借您之便,登陸內網想盜取總部的機密文件?!?/br> 港區的夜晚霓虹炫目,黑色商務車穿梭在九龍繁華連綿的大廈間。 賀司嶼以手支額,倚在窗邊,闔目聽著。 副駕駛座,徐界接著同他報告:“不過他不知道內部有雙層防止非法侵入的警報系統,沒有您的許可,私自查看一定會觸發警報,因此沒能得手?!?/br> 賀司嶼神情并無任何異樣,漠然依舊,片刻后,他冷冷淡淡問重點:“誰?!?/br> 要挾羅祈的人。 徐界回答:“您大伯?!?/br> 賀司嶼唇角勾起一絲諷笑,懶態底下壓著一層陰翳:“亞太區行政董事的位置坐得不滿意,那就給他挪挪?!?/br> 聞言,徐界在心里提前為賀榮默哀。 他的好日子到頭了。 車里安靜下來,徐界思來想去半天,還是沒忍住開口:“先生,明天董事會結束,晚上的時間空著,您要約蘇小姐用晚餐嗎?她現在應該就在港區?!?/br> 賀司嶼緩緩睜開眼,先前聽到的那些,都不如此刻得知這姑娘人在港區帶給他的意外要多。 “你倒是清楚她行程?!彼?。 徐界立馬解釋:“明天國際藝術節開幕,您前段日子托人送了蘇小姐幾張入場票,不出意外,蘇小姐今天該到港區了?!?/br> 賀司嶼想起是有這回事。 這頓飯還了也好,省得她再鬧騰不休。 賀司嶼指腹按過手機,憑借記憶撥出蘇稚杳的號碼,她的手機號不是從那條絲巾上記下的,zane早已給過他。 過了好一會兒,對方接通。 賀司嶼秉著公事公辦的態度,語氣沒有起伏,開門見山:“蘇小姐,明晚我有一小時的時間?!?/br> 良久,那邊都是寂靜無聲。 似乎不敢置信電話里是他的聲音,呆愣很久,她才帶著揣測,虛飄飄地問:“賀司嶼?” “嗯?!?/br> 想等她表態,對面卻沒聲了。 又過半晌,他索性直接說明白:“明晚七點,九龍國際中心餐廳,你自己……” “賀司嶼?!彼蝗唤辛艘宦曀拿?。 賀司嶼感覺到她聲音空洞,失去了平日里嘰嘰喳喳的活力,甚至有些木訥。 下一秒,又聽見她略有些低迷無助地,接著出聲。 “我在警署……” 賀司嶼神色一凝,眉眼沉下。 警署治安科。 辦案大廳的背景墻高懸著紫荊花警徽,蘇稚杳坐在椅子上,盯著徽底藍部“港區警察”四個字發呆。 四周傳入耳底的全是難以聽懂的粵語。 “唔做嘢就冇飯食,撲你個街!” “你再講!” “揾你死鬼老母去啊衰嘢!” …… 幾撥鬧事被帶到警署的人還在沒完地吵,警長到后,扯著嗓子一吼:“鬧乜鬧,都想踎格子啦!” 大廳里瞬息靜下。 一名男警員拿著筆錄冊,走到她面前:“叫咩名啊小妹?” 蘇稚杳聽不明白,眼神愣愣。 “名、字?!蹦芯瘑T嚼著燙嘴的普通話。 長這么大,蘇稚杳連京市派出所都沒進去過,忽然被關在異地警署里,人面生疏,語言不通,心慌膽怯之外,還有種令人窒息的尷尬。 她一個字也不敢說。 他正想再問,過來一名女警員,拍拍他肩說了句話,蘇稚杳艱難聽出幾個字眼。 好像是說“周sir來過電話了”什么的。 男警員新奇地端詳了蘇稚杳兩眼,似是想看出她到底是何來頭,而后便跟著女警員離開。 蘇稚杳并著腿,人微微縮著,獨自在角落里坐得很拘謹。 夜色漸深,大廳里的鬧聲漸漸散了,不知過去多久,那名警員忽地在門口喊她一聲:“小妹,賀先生嚟接咗你(賀先生來接你了)” 聽見“ho sin saang”三個音。 蘇稚杳緩緩抬起頭,一張臉仍在犯懵中。 看見賀司嶼的那一刻,她蔫蔫的眼睛里終于有了情緒,噌得一下站起身。 擺在旁邊的臟外套被牽動,口袋里的雪糕滑出來,落了地。 他臂彎里搭著件黑色商務大衣,身上一套高定西服,興許是工作中途抽.身,高鼻梁上的金絲眼鏡還架著,站在那里長身而立,冷貴矜驕。 “賀先生,您喺揾佢咩(您是找她嗎)?”那邊警長親自出面,正在詢問他。 賀司嶼朝她看一眼后,平靜回過頭和警長交談:“喺佢(是她)?!?/br> 又說,他現在就要帶她走。 警長回答隨時,并告訴他,這小姑娘在老巷子被尾隨了,幸虧遇見警隊巡邏,嫌犯不慎頭撞護欄,現在在醫院處理,事后會依法治安拘留。 等賀司嶼到面前時,蘇稚杳還茫然著。 他低眸,見她腳邊掉著一支雪糕,歪掛在椅邊的白外套有些臟,她穿著的那身連衣裙更是蹭得都是黑灰。 長發蓬亂,垂在身前,素顏清純楚楚,只是臉蛋也臟兮兮的,嘴唇沒多少血色。 賀司嶼掂了兩下掛在胳膊的大衣,思考短瞬,抖開,披到她肩上。 再躬身,戴著腕表的左手緩緩撿起那支海鹽椰奶雪糕,遞到她眼前。 這一幕的氣氛,很有兩年前那個圣誕夜的味道。 賀司嶼淡聲問她:“嚇到了?” 在他鄉的茫?;浾Z中,聽見他沒有口音的標準普通話,蘇稚杳心里咔嗒一聲,無助和心酸瞬間開了鎖。 她鼻子泛酸,鼻尖泛出紅暈,桃花眼耷拉下去,浸濕了似的反著淡淡水光。 像只被雨打濕了漂亮羽毛的小孔雀,狼狽又招人憐。 賀司嶼蹙了下眉,聲音往下沉了幾度。 “那人欺負你了?” 蘇稚杳顫悠悠抬起眼睫,撞進他濃密睫毛下那雙深黑的眸子,才發現自己正被他籠在目光里。 壁鐘上的秒針嘀嗒嘀嗒在轉動。 她身不由心,腦子還沒想好,喉嚨里已經低低悶出了一聲“嗯”。 其實沒有。 但受委屈了是真的。 “他摸我……” 蘇稚杳哭腔糯中帶喪,眼底一圈泛著紅,悄悄窺他一眼,指尖捏住他右手,輕輕拉過來,讓他的手掌貼到自己腰上。 鼻音nongnong的,一副憨態可掬的模樣,哽咽向他哭訴:“……這里?!?/br> 連衣裙略為單薄,握上去是有手感的,能清晰感受到女孩子腰肢的纖細。 賀司嶼指尖一僵,身子微微繃住一點。 繼續摸她腰不是回事,但女孩子可憐兮兮成這樣,這種時候,放開手也不太是。 賀司嶼沒有再思索的時間。 因為后一瞬,她人就貼上來了。 小短靴抵到他皮鞋,她雙手擰住他西裝兩邊的領子,臉往下埋,嗚著聲就鉆進了他懷里。 第12章 奶鹽 警署治安廳一瞬間鴉雀無聞。 只有蘇稚杳微弱的啜泣, 四周悄寂得能聽到有起起落落的抽氣聲。 一大廳的人都愣住。 周宗彥姍姍來遲,有說有笑地和等在門口的徐界一同走進,猝不及防撞見這一幕。 辦案大廳又多了兩個發愣的人。 目光聚集之處, 小姑娘縮在男人身前,雙手把他的西服都擰出褶, 臉不停往他胸膛蹭, 哭得嗚嗚嚶嚶,斷斷續續, 隔老遠都能感覺到委屈。 她身上裹著男人寬大的巖黑調商務大衣, 而男人左手舉著雪糕, 右手埋在大衣下,也不知道摸到人家哪兒了。 反正看著就很不清白。 周宗彥兩手空空, 制服口袋從上到下拍了一遍,都是癟的, 他壓低聲音, 帶著詫異責怪起徐界:“你冇同我講呢系佢小女朋友?。銢]跟我說這是他小女朋友?。??” 害他見面禮都沒準備。 徐界望著這不可描述的畫面,無辜回答:“……我也系剛知,周sir?!?/br> 女孩子身子很軟,挨在身上柔若無骨,哭聲從那把溫甜的嗓子里哼出來,跟攪了蜜似的,黏黏糊糊,聽得人心猿意馬。 賀司嶼莫名冷不下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