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真千金開始做綠茶 第26節
黎夫人向來厭煩他這動不動就是列祖列宗,列祖列宗,這么多年了,初一十五上香供奉, 卻也沒見黎家的祖宗保佑你升個官兒, 在戶部侍郎這個位置蹉跎度日,不上不下,得過且過,著實窩囊得很。 她實在是做膩了侍郎夫人, 每每出去和那些個王妃侯夫人應酬交際, 她都要小心陪笑, 就連位置也要往后靠,與人閑話寒暄,要說一聲高攀,伏低做小。 想到這里,她心中就充滿了不忿和怨氣,偏偏黎岑還在思量著,道:“依我看,不如就照那個道人說的,趕緊讓枝枝認祖歸宗,此事才好化解?!?/br> 聞言,黎夫人心里一緊,震驚道:“那晚兒怎么辦?” 黎岑不假思索道:“自然是送回去?!?/br> “不行!”黎夫人脫口道:“怎么能把晚兒送回去?老爺您瘋了么?!那可是我養了十五年的女兒!” 黎岑皺著眉看她,不解道:“你怎么回事?你是養了晚兒十幾年不假,可枝枝才是你親生的孩子,你怎么能狠得下心?” 黎夫人再顧不得什么,激動道:“我再狠心,也沒有老爺您狠心,養了十幾年的女兒,說送走就送走,連半點猶豫都沒有!想來您是覺得養個孩子輕而易舉,跟養一只貓兒狗兒沒有什么區別吧?” 黎岑勃然大怒:“你——” “既然如此,我就實話同老爺說吧,”黎夫人一不做二不休,冷聲道:“當初那接生婆找上門來,說晚兒不是我的親生女兒,我從來就沒信過!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孩子,我自己心里能不清楚?” 黎岑震驚道:“枝枝長得和你年少時那般相似,你也不信?” “天底下長得相似的人數不勝數,難道我個個都要認下?”黎夫人不為所動,紅著眼眶,道:“只有老爺您信了,說黎家的骨rou不能流落在外,要把人接回來,我也不想和您分說,您高興就好,左右多一張嘴,也吃不窮我們黎府,現如今您要為了那個不知來路的野種,把晚兒送走,我是一萬個不答應!” 她說著,用手帕拭淚道:“在我心里,晚兒就是我的親女兒,您若是要把她送走,也把我一并送走好了?!?/br> 黎岑見她哭起來,便覺得頭痛不已,頓足道:“糊涂??!你這愚婦,怎么就是說不通呢?你就沒想過萬一是你弄錯了?” 黎夫人卻掩面泣道:“這種大事,豈敢做萬一之想?那黎枝枝已在府里了,往后吃穿不愁,自是不虧待她,可晚兒若是被送走,那就是天涯相隔了!” “更何況,現如今人人都知道她是我們黎府收養的表小姐,明日又改口,豈不是打自己的臉?叫晚兒又當如何自處?” 黎岑罵道:“那還不是你出的好主意?我當初說了不要那樣做!” 黎夫人辯駁道:“可老爺后來也沒反對了呀?!?/br> 夫婦二人大吵一架,各執一詞,黎岑被她哭得心煩意亂,負著手不住來回踱步,最后道:“且不說她們誰真誰假的事情,那個瞎眼道人說的話,又當如何?若他說的是真的,坐視不理,那往后豈不是要害了我們黎府?” 黎夫人知道他這是退讓了,這回她沒再提黎素晚天生鳳命之事,只順著話頭接道:“既是道長算出來的劫禍,想必一定有辦法化解,不如這樣,明日我就去尋覓那位高人,請他出手幫忙,老爺覺得如何?” 黎岑聽了,覺得此法可行,忙道:“那要趕快,別耽擱了?!?/br> 黎夫人又問:“老爺是在哪里遇到那位道長的?可知道高人道號?” 黎岑愣住,仔細回想,才道:“我是在下值回府的路上遇見的,就在朱雀街的拐角處,至于道號,他卻是沒有報出來?!?/br> 真是一問三不知,黎夫人頗是無言,只得道:“我明日便著人去打聽打聽,看看能不能找到?!?/br> 只要不把晚兒送走,萬事好說,她心里自是更相信晚兒,畢竟當初她是親眼看著那位高人相算的,可如今為了不與黎岑爭執,她只好退讓。 …… 又過了兩日,天氣開始放晴,正是四月時候,算是將將入了夏,桃花大都開落了,幾場雨落之后,草木便瘋了似的抽條,成日刮起南風來。 這天明園放了假,不必上學,黎枝枝穿上了新做的夏衣,淺牙色的衫裙,合以釉藍色的腰帶,勾勒出纖細的線條,讓人想起二三月間梢頭的細柳枝,透著一種柔軟又青澀的美感,外面是一件遠天藍的袖衫,下擺繡著精致的石竹花紋樣,十分漂亮。 玉蘭替她在腰間系上一個小香包,笑著稱贊道:“小小姐穿這一身可真好看?!?/br> 海棠則是擔憂地道:“小小姐,您真的要一個人去逛廟會嗎?” “我不是一個人,”黎枝枝猶豫了一下,才輕聲道:“還有長公主殿下?!?/br> 兩個婢女皆是驚訝低呼,黎枝枝忙豎起手指,向她們比了一個噓聲的姿勢,告誡道:“不許和任何人提起?!?/br> 玉蘭和海棠這才明白過來,兩人對視一眼,齊齊搖首:“小小姐放心便是,奴婢們絕不會往外說一個字的?!?/br> 玉蘭還道:“若是說出去了,您只管打爛奴婢的嘴巴?!?/br> 黎枝枝忍俊不禁,道:“你這張嘴這樣會說,我可舍不得?!?/br> 話畢,主仆三人皆是笑了起來。 前些日子長公主邀請她去慈恩寺看廟會,因為不想被黎夫人知道,所以黎枝枝今日沒帶婢女,也不叫馬車,自己便從角門出了府,往公主府的方向而去。 她卻沒有想到,沒多一會,黎府也有一輛馬車駛出來,一路穿過長街,又過了東市,直到朱雀街頭,車夫道:“夫人,就是這里了?!?/br> 黎夫人揭起馬車簾子往外瞧了瞧,吩咐婢女道:“著人去打聽一下,這附近有沒有見過一個瞎眼的道士?!?/br> 婢女應了,黎夫人正欲放下簾子,目光忽然定在不遠處,那里有一輛十分豪華的馬車,駕以四匹駿馬,車壁上以金銀絲鑲嵌紋樣,華麗非常,車簾上又懸著明珠瓔珞、玉石穗子,這是除天子以外,最高規格的馬車。 黎夫人曾經見過這輛車的主人從車上下來,威風八面,貴不可言,正是當今天子的胞妹,永寧長公主殿下。 而現在,她看見那個不起眼的黎枝枝站在車邊,長公主揭起車簾,笑吟吟地向她說了一句什么,很是親昵的樣子,爾后又親自伸手,將她拉上了馬車。 黎夫人目不轉睛地看著,直到那輛馬車已經開始往前,她急急吩咐車夫道:“快,跟上去!” 馬車上,黎枝枝才坐穩,眼睛就被一雙手遮住了,她聽見蕭如樂故意尖聲尖氣地問道:“猜猜我是誰?” 黎枝枝忍不住笑了,故意道:“輕羅?” 女孩兒很得意地道:“不對?!?/br> “是……長公主殿下?” “錯了?!?/br> 黎枝枝陪著她演了半天,把所有人的名字都說過了,就連蕭晏都沒放過,蕭如樂笑得直打嗝,最后自己松開了手:“是阿央啦,笨jiejie!” 她很快樂地摟住黎枝枝的脖子,親昵地蹭了蹭,長公主在旁邊看得忍俊不禁:“也就你愿意哄她開心,上次她用這招去騙小五,反倒被氣哭了?!?/br> 黎枝枝疑惑:“小五?” “是哥哥,”蕭如樂不高興地撅起嘴來,氣呼呼道:“他太過分了!” 黎枝枝來了興趣:“怎么過分?” 蕭如樂死活不肯說,長公主笑著揭她的底:“小五只說了一句,這聲音聽起來不像人,倒像是豬,以后叫阿豬算了?!?/br> 蕭如樂急忙忙地去捂她的嘴,道:“姑姑!不許說!” 眾人皆是樂不可支地笑起來,馬車里充滿了快樂的氣氛,唯有蕭如樂一個人氣急敗壞,連吃了兩塊龍須糕才緩過來。 她氣鼓鼓的,大聲對長公主抗議道:“以后不要在枝枝jiejie面前說這些了!” 長公主問她:“為什么?” 蕭如樂扭捏了一下,才小聲道:“枝枝jiejie會嫌棄阿央笨的?!?/br> 空氣驀地靜了一下,眾人都不笑了,黎枝枝忽然伸手捏了捏她微鼓的腮幫子,笑道:“沒有啊,聽說阿央這么可愛,我喜歡還來不及呢?!?/br> 聞言,蕭如樂頓時笑瞇了眼,立即改口:“真的?那可以多說一點!” …… 帝城春日暮,喧喧車馬度,茶館里的小娘抱著琵琶,輕糯糯地唱著曲兒,酒旗戲鼓,花月樓臺,都唱在了這京師軟紅香土之中。 一大早來這喝茶的人實在不多,堂內甚是清靜,只有靠窗的位置有一位客人,正支著頭,望向窗外的護城河,河水正是新綠,柳色依依。 他一只手輕敲桌面,像是在應和著唱曲兒的拍子,腕上一串檀木佛珠在天光下折射出細碎的微光,他氣度從容,自如得仿佛在自家后花園一般,這茶館伙計和唱曲的小娘倒成了客人。 正在這時,有人從門外進來,向茶館伙計道:“小哥,向您打聽一個人?!?/br> 茶館伙計道:“什么人?” “這附近有沒有道士?” “嗐,這朱雀街上的道士,沒有十個也八個,本事五花八門,算命的看風水的降妖捉鬼的,你要問哪個道士?” 那人愣住了,又道:“是一個瞎眼的道人,會……會看命數,算吉兇,原先給我家老爺算過?!?/br> “哎喲,”茶館伙計就喜歡聽這種八卦事兒:“這意思是,說得靈驗了?” “可不是?”打聽的人并不是一個嘴嚴的,道:“那道人說我們府上一個月內會出禍事,果不其然,前兒祠堂門口一株老梨樹倒了,把房頂都壓塌了,我們老爺夫人著急,要找到這道人尋個化解的法子呢?!?/br> 輕叩桌面的手指頓住了,待那打聽的人離開后,客人才微微招手,立在一側的侍衛俯身,聽他問道:“昨日似乎是誰告了假,說家里祠堂被樹砸了的?” 徐聽風從懷里摸出一個冊子來,翻了翻,答道:“是戶部侍郎黎大人?!?/br> 蕭晏面露恍然,鳳眼微微瞇起,指尖再次應和著琵琶打起拍子,他想起三月早春的那個清晨,隔墻聽到的密謀來。 正在這時,外面又進來了一個人,是個年輕小公子,穿著一襲石青色的錦袍,冠玉面,桃花眼,逢人先有三分笑,正是建昌侯的小兒子裴言川,他一眼就看見了靠窗的蕭晏,快步過來,拱手道:“這么早叫我來,還以為是吃酒呢,急哄哄就趕來了,都忘了讓人替我遮掩?!?/br> 他在椅子上坐下來,喝了一口茶,又說起方才遇到的事,笑道:“來的時候有一個盲眼道士,非要給我算一卦,說我印堂發黑,恐有災禍,這不就是想騙我銀子?我看起來特別好騙么?” 蕭晏微微挑眉,神色微妙:“瞎眼的道士?” 作者有話說: 二更~ 又是六千,我真牛逼,鍵盤都要敲冒煙了昂! 第三十三章 茶館里, 抱琵琶的小娘子換了一首曲子,不是京師時興的調子,倒有幾分江南的吳儂軟語, 輕輕柔柔,別有一番韻味。 裴言川看著桌上的茶盞, 嘿了一聲,道:“為了這杯茶, 要吃我娘一頓打, 也太不劃算了些?!?/br> “我怕你吃了酒,回去跟你娘對打了, ”蕭晏隨手拿起茶壺給他斟茶, 慢悠悠道:“那侯爺豈不是明日就要參我一本?” “參我倒是沒什么,”蕭晏笑著看裴言川, 道:“恐怕你要受罪了?!?/br> 聞言, 裴言川縮了一下脖子, 不敢再細想下去,他喝了茶,又嗑起瓜子來,望著窗外的沿河春色,暖風遲日, 嫩青垂柳, 不禁嘆了一口氣,頗為感慨道:“明明你是太子,一國儲君,怎么倒比我還要清閑?成日吃酒喝茶聽小曲兒?!?/br> 他說著, 又瞥了一眼蕭晏腕上的檀木佛珠, 神色有些費解:“還念佛經?” 蕭晏忽地笑了, 反問道:“你不也是閑人一個?” “那怎么能比?”裴言川一哂,嗑著瓜子兒笑道:“我上有兄長,武舉狀元出身,去年又立了功,前途無量,來日我爹百年之后,侯位自有他繼承,用不著我拼死拼活?!?/br> 誰知蕭晏也笑瞇瞇道:“當今天子正值壯年,千秋鼎盛,再守五十載江山也不成問題,說不得我這兒子還死在他前頭,如今不抓緊時間享福,還等什么?” 聽聞此言,裴言川震驚得瓜子都要掉了,他單知道自己不思進取,卻沒想到太子殿下竟然還要厲害三分,他吞了一口唾沫,道:“您這些想法,皇上他知道嗎?” 蕭晏似笑非笑:“你說呢?” 不知是不是錯覺,裴言川愣是從那神色里,咂摸出了幾分意味深長,再一想到蕭晏方才說的話,只覺得唇舌發干,連忙倒了一盞茶灌下去,腦中卻閃過無數的猜測和念頭,還有那些有風沒影的傳聞,紛雜無比。 譬如蕭晏身為皇五子,非嫡非長,卻偏偏由他做了太子,為什么?那當然是因為前面的幾個都已不在了,當今天子曾立過兩任太子,蕭晏是第三個,前面兩位都死了,皇三子被貶為庶人,現如今還蹲在淄北皇陵,此生不得回京。 景明帝統共有五個兒子,如今也只剩下兩個,寧王和太子蕭晏,裴言川曾經聽過一個模糊的說法,當初要立新儲君時,大臣們都建議立年長的寧王,可景明帝卻一意孤行,執意立了十五歲的幼子,也就是蕭晏,至于其中原因,不過是想推遲太子接觸政事的時間而已。 當然,這只是私底下的傳聞,無可印證,可如今蕭晏加冠在即,他卻依然沒有參與政事,整日里無所事事,游手好閑,景明帝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從不過問,仿佛樂見其成,簡直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