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貪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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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白尹的配合,治療過程很快就結束了,護士臨走前還細心地將她額頭上的退熱貼換了新的,這才離開病房。 一下子病房里又只剩唐慕華跟白尹兩個人。 白尹將頭轉過來,不自在地動了動還被唐慕華握著的手,想抽卻又抽不回來,她不得不出聲提醒:「你可以放開了?!?/br> 唐慕華這才像是驚醒一般,飛快地松開手,「抱歉?!?/br> 白尹將手藏到了被子中沒有說話,如果不是現在不能亂動,她早就背過身去,而不是平躺著面對這漫天蓋地的尷尬了。 白尹碰了碰自己還溫熱的手,總有種男人的體溫還殘留在上頭的錯覺,她眉頭微擰,逃避似地將棉被罩住自己的頭。 「你可以回去了?!拱滓鼝瀽灥穆曇魪谋蛔永镱^傳來,毫不拐彎抹角地開口趕人。 唐慕華頓時有些哭笑不得,對于白尹這樣用完就丟的作態,真的是一點兒脾氣都沒有了,原本空氣瀰漫的尷尬也跟著一掃而空。 他猝不及防地伸手將棉被拉下,將一臉震驚的白尹從棉被里剝了出來,并彎腰調整病床的椅背,讓她半躺地坐了起來,這才好笑地垂頭看著她道:「別躲了,把自己悶壞了怎么辦?」 白尹嘟噥了句:「你走了我就出來?!?/br> 語氣藏著自己都沒發現的撒嬌意味,甚至還帶著一絲親暱。 「別鬧,我怎么可能把病人一個人丟在這里?」唐慕華修長的指挑起矮柜上已經冷掉的豬肝粥,對著她道:「餓了吧?我幫你把粥熱一熱,你等會兒?!?/br> 個人病房里一俱齊全,就連小廚房也有配備。 唐慕華將袖子隨意地捲起露出一截手臂,又脫下戴在左腕的錶,才用菜瓜布將從柜子拿出來的小鍋子跟瓷碗仔細地刷了幾遍。 他抽了幾張餐巾紙將殘存的水滴擦拭乾凈后,才將豬肝粥倒進去,放到爐子上用小火加熱。 因為位置的關係,唐慕華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一直都是背對著白尹的。 她肆無忌憚地看著男人挺拔的背影在小廚房里忙碌的樣子,不知道為什么突然有些鼻酸。 他這樣就好像家人一樣。 原來生病時,有一個人在旁邊無微不至地照顧自己的飲食起居,是這種感覺嗎? 這種暖暖的、脹到心里有些發疼的感覺。 白尹望著唐慕華,眼眶微微泛紅。 可能是因為人在生病的時候,心里都會有些脆弱吧,白尹覺得自己此刻特別想哭,也特別特別想放任自己依賴這個男人。 她以為自己早已習慣獨自一人舔舐傷口,但這種偽裝起來的堅強,現在卻被擊潰得一絲不剩。 一定是因為身上太難受的關係,她才會產生這種軟弱的情緒。 等她不那么難受了,身體不那么痛苦了,大概就會恢復正常,不會再有這種懦弱的想法了吧…… 白尹望著唐慕華的背影出神,她發現自己竟捨不得移開視線。 哪怕她極力地否認,牽強地找一大堆藉口,都掩蓋不住心底對這種溫暖的眷戀。 她突然好想時間就停在這一刻,沒有所謂的任務,也沒有那些殺戮。 在這一刻,如果她不是什么代號十三,就只是白尹,該有多好…… 白尹終究沒能忍住淚水,一顆晶瑩的淚珠沉重地墜落在被子上。 等唐慕華端著粥走過來,看見的就是白尹失神泛淚的樣子。 他趕緊放下手中的瓷碗,伸手觸摸白尹的額頭問:「怎么了?很難受嗎?」 剛才重新縫針的時候,都沒看見她落一滴淚,怎么這會兒就哭了?莫不是后勁上來,開始感覺到疼了? 唐慕華急得連急救鈴的存在都忘了,腦海中只?!附嗅t生」這個念頭,當下就要轉身,卻被白尹一把拉住手。 「別走……」白尹胡亂地抹掉淚水,「我沒事?!?/br> 她是有些難受,而且心里的難受就算喊醫生過來也沒什么用。 白尹收拾好自己外露的情緒,她放開唐慕華的手道:「我剛剛打了幾個呵欠,流淚只是生理反應而已?!?/br> 「是嗎?」唐慕華回過頭打量著她,一臉不相信。 但他看了許久也沒看出些什么,只能嘆口氣道:「好吧,但不舒服的話一定要第一時間跟我說,好嗎?」 白尹靜靜地垂頭沒有說話,唐慕華只得彎下腰來看著她,又耐心地問了一次:「好嗎?」 像是沒有得到回答不肯罷休似的,白尹對上他的視線,感受著他對自己的包容,她抿著唇微弱地應了一聲:「……好?!?/br> 因為白尹的樣子實在過于乖巧,兩隻手纏繞在一起放在腿上,安靜坐著的模樣格外的安份,唐慕華沒忍住笑著說:「嗯,真乖?!?/br> 被人當作孩子一般哄著,白尹冷著的一張臉上漸漸地染上紅暈。 她好像有點喜歡這種感覺。 一意識到自己在想些什么,她立刻沉下臉,掌心因為指甲深陷rou里而傳來微弱的刺痛。 不可沉溺其中。 白尹一再地在心中告誡著自己,但心里的防線早不復當初那般堅不可摧。 她自己都沒發現,這男人不知不覺中已經在她心里悄悄地盤踞了一角,并隨著時間一點一滴地擴大。 唐慕華從角落拉了可以滑動的桌子過來,將它架在病床上。 可他想了想,竟又將桌子推回原位,自己端起那碗粥,在白尹病床旁坐了下來。 對上白尹充滿疑惑的目光,他笑著解釋:「怕你沒注意又扯到傷口,保險起見,還是讓我餵你比較妥當?!?/br> 白尹臉一紅,立刻就拒絕:「不用了,不麻煩你,我自己……」 「噓──」唐慕華輕柔地打斷她的話,將吹涼的粥遞到她的嘴邊,輕聲哄道:「乖,張嘴?!?/br> 白尹抿緊雙唇沒有動,唐慕華不得不將湯匙輕輕抵在她的唇上,溫和地微微撬開了一丁點兒。雖然沒有粗暴地擠進去,卻在溫柔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強勢。 「就吃一點?不然你的胃會受不了,我們就吃一點?」 白尹覺得他這句話是在偷換概念,明明她不吃是因為想自己來,但被唐慕華這樣一說,好像反而變成她在鬧脾氣不肯吃飯。 可在他一瞬不瞬地注視下,白尹垂下眼簾,牙關還是妥協似的松了開來。 豬肝粥被唐慕華用小火熬煮,比原先來得更加軟糯順口,只是味道淡而無味,像是沒有添加任何調味料,白尹喝了一口便忍不住皺眉。 唐慕華被她這樣嫌棄的模樣給逗笑了,又餵了一口才道:「我特意讓店家鹽巴放少點兒,病著的人吃清淡一些比較好?!?/br> 「等你恢復得差不多了,我再請你吃一頓?!拐f著他舀起一塊豬肝,盛到她跟前,「豬肝吃嗎?補血的?!?/br> 白尹「嗯」了一聲,微微傾身將豬肝咬進嘴里,乖順得讓人止不住地想要更加疼惜她。 其實唐慕華會先問白尹也不是沒有原因的,畢竟還是有很多人不喜食用動物的內臟。 但白尹一臉牴觸的情緒也無,就這般乖巧地吃下肚,唐慕華忽然開口問:「你有討厭吃什么東西嗎?」 白尹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給弄得微微發楞,就連咀嚼的動作都稍稍停了下,她瞥了他一眼,才若無其事地繼續咬碎嘴里的食物。 她沉默的態度讓唐慕華以為她不想回答,他也沒怎么放在心上,依舊心態良好地又餵了幾口粥。 但白尹并不是拒絕回答,只是在腦中認真地思考這個問題。 她從頭到尾仔細地想了三回,才開口低聲說了一句:「沒有?!?/br> 她確實沒有什么討厭吃的東西,小時候要填飽肚子都很困難,哪輪得到她挑三揀四? 在最艱難的時候,她甚至連樹根都放進嘴巴啃過。 可唐慕華并不瞭解其中曲折,聞言還笑了笑,在心底稱讚她是個不挑食的好孩子。 「那喜歡的食物呢?」 白尹一臉淡漠地說:「好像也沒什么特別喜歡的?!?/br> 有什么就吃什么,這也許是她從小養成的習慣,哪怕她現在已經過著不愁吃穿的生活也沒有改掉。 這是一個在唐慕華意料之外的回答,而且對方還很輕描淡寫地回答這個問題,就像一個無欲無求的出家人一樣。 不,與出家人還是有些不同的。 白尹眼底是令人心驚的沉寂,她這樣嚴格來說不是無欲無求,而是不在乎,她對生活不怎么上心,所以也不會想要去用心經營。 她更像是一個旁觀者,無論周遭好壞與否都與她無關,因為她沒有留戀,隨時可以抽身離開。 就像一把誰也抓不住的沙,儘管努力地想要牢牢把控在手心,但卻只能無能為力地看著那捧沙從手掌中漸漸流逝。 唐慕華沉默地餵完最后幾口,又抽了幾張紙巾塞到白尹手里,這才輕聲開口道:「沒關係,目前沒有特別喜歡的,不代表以后也不會有,以后多嘗試其他的,總會遇到喜歡的那一個,對不對?」 白尹擦嘴的動作因為他認真的語氣而停頓了下,她抬眸對上唐慕華清澈深邃的眼,沒有開口說話。 一直到唐慕華接過白尹手里用過的紙巾,一併拿著瓷碗起身走到廚房那頭,白尹才抿著唇不輕不重地應聲。 只是一個瓷碗一個鍋子,清洗不會佔用太多時間,唐慕華動作俐落又迅速,等他擦乾手再走回床邊,就發現白尹還是維持著剛才手放在大腿上、靠坐著床的動作,安靜地坐在床上與他對視。 就像是一隻收了爪子的豹,模樣乖得不得了。 唐慕華這次沒有忍住,好笑地伸手撫摸了下白尹小小的腦袋瓜,「累了吧?要不要再睡會兒?」語氣溫柔到不行。 白尹怔愣地感受頭頂的溫度,心跳在這一瞬間劇烈地跳動起來。 她想這男人膽子怎么能這么大呢? 竟敢隨意觸碰一個勾勾手指就能要了他的命的人。 心底雖然是這么想,但她卻動也不動地坐在那兒,任由唐慕華的大掌在她頭上放肆。 她拒絕不了這種溫暖,在唐慕華收回手的時候,心里還產生了失落感。 「你睡一會兒?!固颇饺A不容拒絕地將病床調降了下來,「晚餐的時候我再叫你起床?!?/br> 其實白尹才剛睡醒,現在壓根兒就不累,可她沒有反駁唐慕華,也沒有阻止他的行為,只是躺在床上的時候,她頂著一張面無表情的臉,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態,忽然就問:「你就沒有什么想問我的嗎?」 一般人要是遇到這種情況,多半都會開口問個一兩句吧? 正常的情況下,哪有人好端端地就倒在家中,地面上殘留了一大片血跡不說,腹部還有被刀子劃破的痕跡? 這怎么看都像是需要報警才能處理的案件,可這人卻從頭到尾問都沒問一句。 唐慕華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句話指的是什么,可他沒有在第一時間回答,反而是彎下腰來幫白尹仔細地抑好被子。 白尹從沒覺得空氣的靜默竟是讓人如此地煎熬,埋在被子下的手緊緊地握拳,心里空落落得難受。 她甚至都沒弄清自己為什么要這么莽撞地問出這句話,而她心里又在期待些什么,就聽見唐慕華平靜地問:「如果我問了,你會告訴我嗎?」 不會。 白尹垂下眼,避開了唐慕華的目光,她眼中蘊含著深不見底的空洞。 就算會,那也是又一次毫無破綻的謊言。 白尹長久的沉默足夠說明這個問題的答案。 若是唐慕華真要追根究柢,她有可能在對方產生懷疑之前,先下手為強殺了對方,哪怕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她也能殘忍地痛下殺手,將一切危險扼殺在搖籃中。 殺手就是這樣,一個從小就培養起來的殺人機器。 可她只要一想到這個男人可能會死在自己的一念之間,她就難過得想要落淚,一股難以言喻的悲慟侵蝕著她的心,疼得她喘不過氣來。 指尖的顫抖與猶豫,像是一種嘲笑,嘲笑她的心軟。 一個殺手怎么會有心軟的情緒?可她偏偏就是下不了手。 這明明是不對的。 白尹壓抑住想要哭的衝動,雙眼緊緊閉起。 唐慕華并沒有感受到白尹內心的矛盾與掙扎,絲毫不意外她的避而不答,他本想開口說些什么緩和一下這僵硬的氛圍,卻聽見白尹開口說:「我……」 白尹在說了一個「我」字之后,遲遲沒有下文,唐慕華微挑著眉,疑惑道:「嗯?」 白尹本來是想說:「我不想騙你,所以我什么都不會跟你解釋?!?/br> 可話到嘴邊,她猛地想起了自己的身分,以及她所背負的責任,還有陸易對她的信任。 她不能這樣隨心所欲,或許自己不過一時衝動,就會將s推向懸崖邊,一不小心就萬劫不復。 白尹抿著唇,狼狽地低下頭來,不愿再與唐慕華那雙清澈的眼睛對視,這會讓她感到自慚形穢。 她本已習慣了黑暗,可在遇見光明之后,卻有種自己好像渾身赤裸站在陽光之下的感覺,讓她覺得既羞恥又自卑。 白尹嘴唇翕動,有些難過地撇開頭開始編織她的謊言:「我以前有段時間,生活的環境很復雜,成天打架鬧事,有不少仇家也很正常?!?/br> 「我養父是在一個家世背景深厚的有錢人家工作的,小時候我常跟著養父一塊兒去,所以跟那戶人家年紀相近的少爺有點交情,后來隨著我養父退休,漸漸就跟他斷了聯系,我也不明白他是怎么知道我學壞這件事情,一怒之下費了很大的功夫才讓我跟那些人斷乾凈?!?/br> 「可像那種魚龍混雜之地,進去容易出來難,也許上頭在利益之下愿意放我走,可我的仇家卻不愿意,后來的事你也知道了,我遇上了昔日的仇家,還一時不察被他刺傷,好不容易逃走卻不敢去醫院也不敢報警,本打算回家自己包扎一下就好,沒想到傷勢會這么嚴重?!?/br> 白尹為了掩蓋真相,不得不用說謊的方式說明她受傷的這件事情。 因為她明白若是放任著不去解釋的話,好奇心會激發人的探索欲,這樣對s更加不利,所以她很習慣也很擅長說謊, 一下子接受不少資訊,唐慕華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他都不知道自己該先驚訝白尹第一次在他面前說這么多話,還是該震驚這個氣質冷漠的鄰居竟然曾經有那么一段過去。 「很不可思議吧?」見他始終沒開口講一句話,白尹露出有些自嘲的表情,嘴角僵硬地牽扯出一絲笑意,充斥著諷刺的味道。 連當過混混這種事情這男人都接受不了,更不用說她身為殺手這樣更讓人恐懼的身份了。 白尹忽然覺得喉嚨有些發酸,她難受地閉上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