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粒 第5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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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客廳研究拿走哪個他爹擺放的瓷器擺件的姜越輝這時候聽到自己老婆哭,連忙走了出來。 老宅正廳門口一團亂。 那倆雙胞胎正對著姜盈盈喊:“壞姑姑!” 姜越輝一出來就問怎么回事,那女人一看他過來了,連忙哭著道:“我也不知道怎么惹了大姐了,我好端端站在門口帶咱們兒子出來消食,大姐……大姐她竟然直接過來就打我……許是我有哪里不周到的地方,惹了……她…” 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梨花帶雨的,好不可憐。 姜越輝這時候一副動氣的樣子:“姐!平常你在家里我都讓著你,可你現在也不能這么肆無忌憚踩到我們頭上來,誰不知道你嫁給林淮誠,這個家你誰也瞧不上了!你要是真瞧不上你就干脆別回來!” 這句說完,姜盈盈又抬起來手,狠狠抽了姜越輝一巴掌。 這一巴掌可比剛才打他老婆那一巴掌還狠,姜盈盈做的紅石榴色的指甲在姜越輝臉上劃過,抓出來幾道血印子。 姜越輝被抽懵了神,他看著踩著高跟鞋眼神凌厲的姜盈盈,被嚇住一般,磕磕絆絆道:“你不能…不能仗著爹偏寵你…你就!你就!” 沒等姜越輝把話說完,姜盈盈就冷哼一聲:“我憑什么不能仗著?我就這樣怎么了?”姜盈盈張嘴厲喝道:“我別回來?我憑什么別回來?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兩口子怎么想的?害怕我回來搶家產?” “我還明白告訴你們了!該我的那一份一分一毛都跑不掉!也別賊眉鼠眼地在那暗地里嘀嘀咕咕,怕老頭偷摸給我什么?我親爹給我東西還用背著你們???你們算什么東西!”姜盈盈那股囂張跋扈蠻不講理的勁出來了,她視線轉到姜越輝老婆身上,嘴里撿起來從前那些尖酸刻薄的臟話,毫不陌生:“個沒見識的下賤皮子!自己帶著倆不知道哪借過來種,以為纏住姜越輝這個蠢貨你就能在這個家里唱起來你的戲了!” “你哭你鬧你叫他過來,你看我再抽他一巴掌,他敢不敢吱一聲!”姜盈盈一個眼刀過去,姜越輝瞧著他姐這表情,捂著被打出血的臉,自小被姜盈盈欺負的回憶被喚醒,當真是支支吾吾不敢吭聲了。 姜盈盈這時候提高了音量,目光掃過姜越輝夫婦,連帶著那倆嚇哭的小孩。 她的手指抬起來,怒聲道:“往后我再回來,再聽見誰在陰溝地里陰陽怪氣一句!我撕爛他的嘴!” 姜盈盈說完這句,轉身的時候目光掃過客廳里,聽到動靜坐在輪椅上下了樓來的姜延賢。 怒氣未消的眼神剛掃過,姜延賢竟然也悄悄回避開了。 一時間,整個姜家老宅,又回到了姜盈盈未嫁出去前,被姜盈盈這個驕縱跋扈的女人支配的恐懼里。 第53章 姜盈盈這么發了一通火,氣勢洶洶回到車里。 她狠狠關上車門后,車子終于啟動,他們的車駛離了姜家老宅。 大約過了五六分鐘。 車里的氣氛還依然是很尷尬,林之緒和王小栗坐在后排,玩手機的玩手機,望窗外走神的望窗外。 都一副很有事情做的樣子。 姜盈盈反應過來后,面子上也有點撐不住。 想起來來的時候她還端著一副家長架勢,讓后頭兩個別輕易計較,結果臨到結束,姜盈盈倒是耍了一通大威風。 因此車里,竟然一路就這么不約而同地安靜了下來。 那個時候姜家老宅的人都沒有預料到,在很多年以后,不是林淮誠他們一家要改姓姜,而是他們要改姓林了。 王小栗和林之緒回了家,姜盈盈照例去了療養院。 這個一個多小時前還威風凜凜的女人,到了林淮誠的病床前,發了一會呆,過后越想今天這事,越是氣惱非常。 又看著林淮誠那張無知無覺的臉,甚感委屈,這么長時間下來,儼然有點因愛生恨的苗頭了。 若不是林淮誠一直不醒,如果今年過年是林淮誠和她一起帶著小緒和小栗回去,斷然不可能是這個局面。 想她從前和林淮誠一起回娘家的時候,那可是市議員夫人,多風光啊。 姜越輝那個不成器的,見了林淮誠也要姐夫長姐夫短的叫,哪能會像現在。 姜盈盈趁著沒人在,捂著臉啼哭起來,哭一會氣不過伸手在林淮誠胳膊上還擰了一把。 可惜林淮誠還依然一動不動躺在那里。 那是姜盈盈在林淮誠胳膊上掐下來的第一個印子。 林之緒和王小栗在家里待了幾天,年前沒能回王小栗老家,現在年后有時間了。 于是利落收拾了東西,在一個天氣晴朗的日子里,回老家了。 這大冬天的,地里沒活讓林之緒再去忙活了。 林之緒樂得清閑,和王小栗在村里穿著大厚棉襖飯后閑溜達的時候,正看到村里幾個小孩在樹底下挖土坑烤紅薯。 林之緒瞧王小栗在那眼巴巴瞅,正要上前去給討一個呢,人還沒走到,就聽到前方跑來了一位村婦,沖著王小栗嚷嚷著喊:“小栗??!你快回去!你奶奶!你奶奶摔倒了!” “什么???”林之緒猛然回頭。 這一下把倆人嚇得夠嗆,王小栗也不瞅著人家的烤紅薯了,兩人飛快往家里趕。 畢竟王奶奶歲數大了,老年人摔一下可和年輕人不一樣,萬一再摔出來個什么好歹。 林之緒和王小栗氣喘吁吁趕回來,王奶奶半躺在地上嘴里“哎呦哎呦”地呼痛,王爺爺把她上半身攙扶起來,也不知道是扶不動還是怕再扯著傷了哪。 王小栗小跑過去,他一著急還是容易結巴:“怎么,怎么回事,奶奶!” 王奶奶看見是他倆回來了,她嘴里的呼痛聲驟然小了。 “唉,老了,不中用了,我踩著板凳想拿點梁上掛的曬干菜呢,哪承想下來的時候一腳踩空了?!?/br> 王奶奶瞧著精神頭還可以,就是不知道是傷了腰還是腿了,現在躺在地上起不來。 林之緒快步過去,蹲下了身子:“快把奶奶扶上來,村里有醫生嗎?” 王爺爺說:“去衛生所吧,看看是不是崴了腳了?!?/br> 王小栗和王爺爺兩人合力把王奶奶扶到林之緒背上,林之緒背著王奶奶,由王小栗帶路來到衛生所。 到了衛生所,王爺爺又去叫了一位老大夫過來。 王奶奶這會兒在衛生所的床上躺著,興許是緩過來勁了,臉的比剛才好了一些。 林之緒這時候打量著這衛生所的條件,說道:“不然還是我開車帶城里瞧吧,拍拍片子,看看到底傷哪了?!?/br> 王奶奶連忙拒絕:“不用!拍什么片子??!瞎浪費錢,這村里劉大夫正骨推拿可有一手呢,許多人還從城里轉門過來找他瞧呢,骨頭怎么傷著了,他一摸就知道!” 話音落下,那位被王爺爺叫來的劉大夫,撩開衛生所的塑料布門簾,進來了。 林之緒這時候只能適時退開,讓大夫看病。 過了十來分鐘,那劉大夫走了出來,說道:“沒大事,崴了腳脖子了,讓衛生所的醫生給那小孩打完針過來,打個石膏,要休養個月把,別亂動了?!?/br> 幾人聽了這話,皆是松了一口氣。 時間到了這個點,已經天黑了。 衛生所的醫生正忙,打石膏還要等一會,于是王爺爺就先回去做飯,讓王奶奶先在衛生所休息。 王爺爺走的時候叫上了王小栗,讓王小栗一會兒把做好的飯帶到衛生所去。 林之緒一直在王奶奶這里看著。 大冬天的,衛生所里也沒有暖氣。 塑料門簾被掀開的時候,冷風就呼啦啦往里進。 小孩哭鬧的聲音不時傳來,還有一位中年人在王奶奶隔壁的床上躺著輸液,蓋著一床瞧著就單薄的被子。 林之緒瞧著這簡陋的醫療條件,不由蹙眉,又斟酌著想要勸固執的妄王奶奶去城里,好好地做個檢查。 結果還未等林之緒開口。 王奶奶躺在那里,望向林之緒,在這樣只剩下他們兩人的時刻,突然開口道:“小栗,其實一開始是不愿意去你家里的,你們意外標記后,我勸他許多,這小孩執拗,最后愿意松口,我也是松了一口氣?!?/br> 王奶奶目光落在虛空的一點上:“我一個老太婆把他拉扯到這么大不容易,雖然舍不得,可是我還能有幾年好活呢,小栗他一個omega,好好找個alpha,才是正經?!蓖跄棠填D了頓:“我是這樣想的?!?/br> “可是他初到你家那一年,假期回來,他都是一個人,臨到走,跟我說不想回去城里,說不喜歡?!蓖跄棠陶f到這里眼眶竟然有幾分微紅:“我知他在你家里受委屈,卻還是裝聾作啞,趕他回去,告訴他那才是他的家?!?/br> “你們家門第高,小栗攀上你,是他高攀了?!蓖跄棠踢@時候目光轉向林之緒:“我這身子骨是一年不如一年了,沒幾年光景可熬了,可是我現在只要一想到小栗,心里還是放心不下,我不知道當初為他做下來這個決定是對是錯,我怕他一生都受委屈,都不幸福。我聽村長說現在omega可以做標記清洗了,小林啊,如果說你對小栗不是真心的,不如就讓小栗……” 林之緒聽到這里,再聽不下去了,他出聲叫道:“奶奶!” 王奶奶被林之緒打斷,愣了一瞬。 林之緒過去彎腰伸手握住了王奶奶的手,他說:“奶奶這是說的哪里的話?!绷种w語氣似乎很讓人信服:“我和小栗,我們現在感情好得很?!?/br> 兩人的目光對上,王奶奶很快就收住了先前那副情緒外露的神色,她說:“是,是我老糊涂了?!?/br> 王奶奶這時候低頭發現自己身上因為摔倒在地上,沾了些灰土,她小心翼翼地伸手拍了拍,在林之緒面前,她似乎很在意留下來體面的形象。 “小林,我說的話,你別放在心上哈?!蓖跄棠陶Z氣又溫和起來。 別放在心上?這要如何不放在心上。 又是高攀了,又是洗標記的。 林之緒心底嘆了一口氣,老太太一把年紀,還繞著彎敲打他,洗標記這事不跟王小栗說倒是跟自己說,試探自己。 可是想到王奶奶又確實是真心疼愛王小栗,恨不得處處都給他打點安排好。 若不是真的歲數大了,又如此家境,王奶奶必將不會舍得推王小栗早早出去。 王小栗提著爺爺做好的飯回來衛生所。 看到林之緒站在那里,于是去門口搬了一把椅子過來。 他把手里的飯遞給林之緒:“這里有你的,和奶奶的?!?/br> 林之緒問:“那你呢?” “我吃過了,”王小栗這樣說,又端著碗湊到床前說:“奶奶,我喂你?!?/br> 王奶奶半撐著身子起來,手一擺:“去,我又不是癱了,崴了腳了還能連著我這倆手也成了擺設了不成?” 王小栗看她起身,于是伸手去扶了她一把。 聽自己奶奶這話,王小栗只能把碗筷遞給她,讓王奶奶自己吃。 飯吃到一半,給小孩打完針,又被叫出去看病的衛生所的醫生終于回來了。 王奶奶腳脖子上被打上石膏,又拿了一些藥。 夜色漸深,冬天凜冽的寒風呼嘯而過。 林之緒背著王奶奶回去,王小栗拎著空了的飯桶跟在后面。 王奶奶腿腳現在不方便了,家里的活也干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