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第310節
“雖說銀款先僅著兵部,別的衙門也得開張。何況遼北重建,別的不說,兵械糧草就得第一個撥下去,這就是巨額數目了。不瞞殿下,連帝都新補充的禁衛都還用原來的地方配置,衣甲都沒錢換?!?/br> 榮烺點頭,“若是方尚書,還可以?!?/br> 史太傅接著為同僚哭窮,“御史臺司百官風紀,不能讓御史臺為銀錢cao心,把應撥的銀子,給御史臺補足就好?!?/br> 榮烺,“我雖不大喜歡程御史,也認同史師傅你這話?!?/br> 接著,史太傅分別為吏部刑部都哭了回窮。榮烺都依了他,而后果斷一揮手,“其他的你不用講了,我是絕不會管禮部和翰林院的!” 史太傅道,“我也不喜齊尚書,跟夏學士也交情不深,可是禮部和翰林院的其他官員沒得罪殿下啊?!?/br> “哼!反正我不管他們!史師傅你再啰嗦,就從工部扣錢!” 史太傅立刻不敢多話了,生怕榮烺扣他的銀子。 榮烺能幫朝廷借銀子的事,也沒瞞著父兄。榮晟帝很愿意,但榮烺也提了條件,“絕不把銀子借給禮部和翰林院!” 榮綿特想幫禮部翰林院說說情,榮晟帝直接答應了閨女,“行!我也知道你跟齊尚書不對付。禮部本身銀子也夠?!奔殕枠s烺借銀子的事。 榮烺說,“也不是我借,是趙族長,父皇你還記得他不?” “記得,不是給你打擊私產么?” “嗯,他跟銀號比較熟,知道朝廷艱難,就給我出的這主意。先把今年撐過去,明年夏收就能還商賈銀子了。咱們喘過這口氣,也不忘商賈的忠心。我想著,這也成,先解了眼前的難么?!?/br> 榮綿頷首,“是這個理。趙族長有這樣的才干,何不到朝廷就職?” “他是個怪人。上回我去開封就請過他了,他死活不答應。誰知道他怎么想的?不過,趙族長很有義氣,我人手不夠時叫他來幫忙他就來幫忙了?!睒s烺說。 榮綿知道世上有各式各樣的怪人,他并不勉強,道,“既然是朝廷借款,內閣中讓鐘尚書出面吧?!辩娚袝茟舨?。 榮烺沒意見,“到時戶部撥銀子,可不能少了史師傅的。我都跟史師傅說好的,原本也是朝廷沾史師傅的光?!?/br> 榮綿笑著答應,“你跟史師傅什么時候這么要好了?” “以前我是覺著史師傅叨叨個沒完,還偏心眼,人也無趣。后來我才曉得,還是史師傅這樣的實心人可靠?!睒s烺學著史師傅瞪大雙眼的樣子,“我一說能借著銀子,史師傅兩只眼睛刷的睜這么大,噼啪噼啪的放金光!” 榮晟帝榮綿都給榮烺這話逗笑。 榮烺道,“借銀的事,既有鐘尚書管,我就不插手了,我還有旁的事要忙。我派個使者與鐘尚書一處,算是我的使者,若事情有不順遂,也省得鐘尚書還得到后宮尋我,使者就能回我?!?/br> 榮晟帝問,“你想讓誰代你去?!?/br> “就阿顏吧。她如今在宮外,事事便宜?!?/br> 榮烺讓顏姑娘代自己參與朝廷借款之事。 一聽是顏姑娘,榮晟帝當即便應了。 另外,榮烺還讓榮玥鄭錦在工部開的工程周圍巡視,她倆一人巡視工程周邊的商業,一人巡視工程進度。 榮烺派兩人的原因也很簡單,工部做工程,都是借的她的銀子。她得看自己銀子有沒有被貪污浪費。 兩人手持刻有“公主使者”的令牌,每五天要給榮烺寫一份報告。 還有,鑒于近來巴結她的人太多,榮烺還挺忙的。 這主要是史師傅在內閣的宣傳效果,都跟公主搞好關系吧,公主去給咱們弄錢了。連鐘尚書這一向跟榮烺有舊怨,性情有點清高的家伙,都讓閨女給公主送了份厚禮。 由于禁衛軍也是缺錢大戶,朱雀衛大將軍千萬拜托楚小叔、北禁衛秦大將軍則是托的楚姑娘將他的忠心帶到宮中,并且細致闡述他們兩軍中的艱難,以及需要撥銀子的地方。 至于玄武衛白家,不用勞旁人,白大將軍讓閨女直接進宮拉關系。 榮烺說,“阿白,你的話我是信的。白大將軍也素有名聲,只是一直沒打過交道,對他是耳聞的多眼見的少?!?/br> 白姑娘笑瞇瞇地,“我也說我爹,平日不燒香,臨時抱佛腳。這能有用的?他非要我來,我才來的。我才不為他說話,我來看看殿下。殿下您不知道,許多人打聽您的喜好,想送禮討您喜歡。好待戶部有了銀子能多補一些?!?/br> “其實玄武衛不大缺錢?!卑坠媚锴那母鷺s烺說,“禁衛是諸軍中待遇最好的,只要帝都恢復往日繁華,玄武衛負責的城南,城南是市坊所在。以前市坊商會都有孝敬,這些銀子我父親不拿,是給下頭人的。那些巡街的守衛的,差使比較累,多照顧他們些?!?/br> “還有這些講究?!?/br> “都有的?!卑坠媚镄⌒”葎澚艘幌?,“帝都府也有一份,不過大家都有個度。得了商會的這個,就不能往商家伸手了,這也算是坊間規矩?!?/br> “那白大將軍還讓你來干嘛?” “讓我來跟殿下說些好話?!卑坠媚镉行┖眯?,又無奈,“殿下也知道我爹,自太后娘娘過身,我家在朝就不甚得意。先前楚伯伯被派往遼北,我爹嚇的把官都辭了。若非衛城之戰有殿下照應,我家還立不了那些戰功?!?/br> 衛城之戰鄭帥說了算,白家子弟上場,鄭家的確有照應。 會照應白家,為的就是先前在太后跟前那點香火情。 白姑娘低聲道,“經先時的事,我爹能再掌玄武衛,心里對殿下非常感激,卻不好跟殿下走的太近。明面兒上近了,待殿下想用玄武衛時,可能玄武衛就不歸白家掌握了?!?/br> 榮烺道,“這也是我無能。先前我總是心軟,說了也不算,才讓你們受這些苦?!?/br> “殿下怎么能這樣說?殿下對我們多有回護?!?/br> “就不說這些了。讓白大將軍安心吧,以后我絕不會讓功臣白白流血?!睒s烺正色道,“禁衛有其本分所在。當年皇祖母能護住的人,我一樣能護住你們?!?/br> 白姑娘雙手交疊放在額前,對榮烺深深一躬,輕聲說,“愿將來向殿下行此大禮之人是我的父親,而非臣女?!?/br> 榮烺扶住她,“我希望是你們父女二人。阿白休妄自菲薄,我有頗多要用你之處?!?/br> 白姑娘驚喜,“殿下只管吩咐,尋常小事我還做得來?!?/br> 榮烺需要對白家對玄武衛更進一步的了解。 榮烺非但給小伙伴兒各尋了差使,對于朝中諸臣的示好,她悉數笑納。尤其翰林夏掌院,夏掌院見到榮烺的珍藏書單后就走不動道了,他再三懇求太子,請太子替翰林說情,翰林中人學識淵博,最適合幫公主整理那些珍藏的孤書典籍了。 太子榮綿倒也替翰林講了情,奈何他妹不是個好說話的人,他說不少好話,都沒能撼動榮烺對翰林的偏見。 夏掌院無法,只能親自上了。 他向太子打聽了一些公主的喜好,貴重的他買不起,就給公主帶了兩卷他寫的書,向后宮遞牌子求見公主。 榮烺回絕了兩次,第三次才肯見他。 夏掌院年紀并不算老,六十幾歲,在內閣,這算正當年。不過,他在西南多年,皮膚曬的有些黑,行止間猶可見浸潤多年的書卷氣。 夏掌院開門見山,“殿下厭惡老臣,老臣明白。老臣原也想辭官還鄉,還請殿下別因不喜老臣遷怒翰林。翰林中學士博士數十人,個個學識淵博,各有所長。殿下珍藏之書,是先代智者大賢的心血,若能見白于天下,有益于世人,豈不是殿下的功德么? 便是殿下心怡的國子監,里面的先生也皆出身翰林院。請殿下切勿舍近求遠,老臣已寫好辭呈,這便要歸鄉了?!?/br> “你歸不歸鄉跟我無關。你知道我為什么討厭你么?”榮烺問。 夏掌院倒也是個坦率人,“殿下對太師的厭惡,天下皆知。臣與太師志同道合,自然也難討殿下歡喜?!?/br> “你說的很對?!睒s烺打量著他,“我的確是因為秦太師的緣故不喜歡你,但朝臣與我政見不同是常有的事,我還不至于因此就厭惡你。 我厭惡你是因為聽聞你自到內閣,從來政見與秦太師一致,秦太師往東你往東,秦太師往西你往西。你是真的事事與他政見相見么?你從來沒有不贊同他的時候么?” 夏掌院不解,他受秦太師提攜,他們又是舊友,自然會同進共退。 榮烺冷嗤一聲,“提攜你的不是秦太師,是朝廷!讓你做官的不是秦太師,是朝廷!你是朝廷的掌院學士,不是他秦太師的掌院學士!” 榮烺怒斥夏掌院,“我早看你不順眼了!你與他政見相同,贊同他沒關系。這是贊同,不是附和。你與他不同時,你就該堂堂正正的說出你翰林掌院的主見!你是他的應聲蟲么? 就你這一點風骨都無的掌院,還想讓我把珍本交給翰林院! 你配得上諸翰林的領袖么? 就你這樣的還想我把珍本交給你整理,做夢去吧!” 榮烺把夏掌院罵一頓后趕出了含章殿。 榮綿聽說夏掌院的慘狀,特意安慰了夏掌院一番,夏掌院還是很盡職的大職,詞藻寫的也好。 夏掌院珍本沒求到,挨頓臭罵。 齊尚書真心疼他,“我就說你最好別去,寧可不看那些勞什子珍本,也不受這窩囊氣呀?!?/br> 夏掌院平生最恨齊尚書,啐他,“滾吧你!” 李尚書倒是拉著齊尚書,“要不老齊你也跟公主示個好,公主說了,就算借來銀子,也不分禮部一個銅板?!?/br> “愛分不分!老子就是窮死,也不當受氣包!”齊尚書推開李尚書,窮不啷當的走了。 隨著榮烺在朝中的崛起,她的小伙伴們也都有了名聲,尤其榮玥,竟在市坊間都得了個俠女的名聲。s 這事說來不長,榮玥不是受榮烺之托去巡視工部工程周邊的商業氛圍么,她是個認真的人,每天都要去看一回。 她還不是走馬觀花,都會細細走訪,有時還要尋個干凈鋪子坐一會兒。 工部這些活都是些苦活,來干的也都是力道好的民夫,不過人多的地方便聚了許多提籃叫賣的小生意。 這些小生意,就是衙門的人見了,也不多為難的。 這是真正的小本生意,所得有限,多是郊外農人秋后補貼家用。 這些小生意,更不在商會的眼里,故而他們也得不到商會的庇護。 街上的一些二溜子疤賴子的湊一處,就愛尋些是非。 這些人不敢去驚擾工部差使,就尋周邊這些小商小販的麻煩,反正你得出幾個銅板,不然別想痛快。 榮玥生長的世界,是聽也鮮少聽到這種人的。 然后,她就親眼看到有個好幾個閑漢吃東西不給錢。那攤子是每天推著板車來做生意的一家五口,都是勤快人。父子倆在廚下忙,婦人帶著倆閨女招呼客人吃食。 非但不給錢,還調戲人家閨女。 榮玥見世間竟有此惡人,當下氣的渾血哆嗦,沒多想,一只茶碗就沖那對女子動手腳的閑漢擲了過去。 啪的一聲,那閑漢的手就被砸個正著。 閑漢慘叫去瞅,見榮玥兩眼噴火的瞪著他。榮玥兩三叔過去,指著閑漢直哆嗦,她實在不會罵人,想半天罵了句,“流氓!下作!” 對侍從道,“都抓起來!送帝都府審判!” 榮玥因是辦公主交待的正經事,穿戴很低調,這些閑漢見她帶著侍從丫環,知她必是有些出身的。倒也不敢動手。不過,被抓住的那個直著脖子大喊,“我叔叔是帝都府捕頭,誰敢動我!” 榮玥四下掃掃,實在無趁手之物,只能從攤子的桌上拿起一只粗瓷水壺,對著那人的腦袋咣一下子,閑漢直接暈菜,再不叫囂了。 榮玥一指其他幾個閑漢,問他們,“是跟我去帝都府,還是打暈之后再去?” 幾人撲通撲通跪地,咣咣咣磕頭,直呼,“奶奶饒命!我們愿意跟奶奶去!” 榮玥表示滿意,放下水壺,就帶著一溜閑漢到帝都府自首去了。 她騎在馬上,把閑漢們綁成一溜兒,其中兩人抬著暈死的那個,最后由侍從牽著繩子頭,這樣也不怕閑漢會偷跑。 榮玥會武功,那人只是砸暈,并不是砸死。待將人送至帝都府,交待好這些都是驚擾百姓的無賴,讓帝都府一定要給足教訓,特意交待砸暈那個的叔叔是帝都府捕頭,切不能因私放人。 榮玥是宗室縣主,她有事交待,夏府尹聽的都戰戰兢兢,再三保證一定秉公處置,教這些無賴重新做人。 榮玥把人交給帝都府便回家去了,她感覺民間百姓過日子十分不易,與母親、婆婆說,“就是見到最普通的小吏,百姓都點頭哈腰的不敢得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