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玉 第229節
那聲音小了一聲,“我今日在太云門門口,見過你?!?/br> 那應當便是女修先前同她說的“站在你面前你也見不到”的人。對方應當很厲害,至少,她完全沒有發現自己在太云門門口被人盯著。 “那又如何?”她有些不服氣,這人見到了她還不出面,反而挑這個時候過來,一看便知道不安好心。 “今天的情況我也看到了,那女修因為受身份所縛,也幫不了你?!蹦锹曇舻?,“但是,我能幫你上太云門?!?/br> “那你有什么好處?”她警惕問道。 她不是傻子,從小的生活便告訴了她,沒有不求回報的好人,除了mama。而這些日子以來的流浪生活,更是叫她看清了人情冷暖,清楚這世上沒有不勞而獲的好事——若是有,也定是那人對他有所圖。 “我只是見你天賦好,不舍得太云門喪失了這么個好苗子罷了?!蹦侨诵α艘宦?,“然而我如今在太云門中不好出面,只能這么幫你了?!?/br> 隨著那人的話音,一條白色的腰帶穿過木制的墻,飄到了于任凌跟前。 那人最后道:“好好修煉,在太云門中站穩腳跟,便是對我最大的回報?!?/br> 于任凌還未回答,那聲音便徹底消失不見。她打開窗,卻見這房間在三樓,外頭根本無法站人。 那人的身影早就消失不見,毫無蹤跡可循。 第319章 太云之亂·一一·太云首徒 那腰帶竟是一件能夠遮掩氣息的法寶,而且那法寶叫人看不出她原本的氣息,就連那女修來了,也被她這般模樣嚇了一跳。 “這是誰給你的?”女修皺起了眉頭,“昨日我便在你隔壁的房間,為何我沒有半點察覺?” 于任凌意識到,若是自己說了實話,恐怕女修會覺得這能夠幫她掩蓋氣息的腰帶來路不明,從而拒絕她上太云門。昨日這人同她說話送她腰帶,女修半點也沒有覺察,多半是因為那人比女修強很多。 若是有人能夠這般幫她……那她豈不是能夠真的上太云門了? “mama給我的?!庇谌瘟枞隽酥e,“她說等到了這里之后再打開?!?/br> 女修嘆了口氣,她如何聽不出來她說的是假話,只是如今她自己也想不好如何處理這個孩子。 她看了于任凌許久,終于還是嘆了一口氣。 為免那些守門的弟子還記得于任凌,女修特地讓她在太云門下等了足足半年,這才讓她上山。 而如今于任凌早就打扮了一番,穿著月白的長袍,梳著男子的發髻,那些守門的弟子早就不知道換了多少批,即便是當初守門的弟子在此處,恐怕也認不出她來,只以為她是誰家的小公子。 她這根腰帶瞞住了所有的人,包括門中的長老與掌門。 因為她無名無姓,于是同太云門其他那些一樣也是無家可歸的弟子們一般,跟著掌門姓了于。 名字是她的師父宋怡——也就是當初那個女修為她起的。 她的身份無人能夠看出來,自然也是與其余弟子一般修煉、外出歷練。 而她有著宋怡的庇護,便借著她是宋怡親傳弟子的由頭,可以隨著宋怡居住與修行,免去了同那些男弟子同吃同住的問題。 直到,那法寶失效。 “這法寶是當年那恩人送的,即便是如今爆發魔氣,我也不忍心毀去?!庇谌瘟鑷@了口氣道,“我在這些年,也有曾經嘗試過在太云門內尋找那位恩人,可不論如何,還是找不到?!?/br> “他當初的聲音應當是經過了偽裝,我也聽不出他原本的聲音,”于任凌道,“而我也沒有機會知曉他的名字與長相,因此這么多年來一直也沒有找到機會同他說一聲謝謝?!?/br> 步驚川手上拿著那根散發著魔氣的腰帶,細細打量。 這腰帶并不是多特殊的材質,只不過這布料是用冰蠶絲所織就——盡管這材料少有,卻也只是針對凡人而言,冰蠶絲已經有少部分宗門可以批量生產,對修士而言算不得什么稀罕玩意,更不能根據這腰帶尋出這人的確切身份。步驚川查看了許久,才終于肯定,這腰帶上先前那能夠掩蓋于任凌氣息的法寶,其實是那腰帶之上一個圓形的環扣。 而魔氣,也正是從這上面而來。 步驚川將那環扣拆了下來,環扣乃是隕鐵制作,雖是少見,卻也派不上什么大用場。這環扣外面光滑如新,因此,這環扣的秘密應當是還在內里。 這么想著,步驚川指尖凝出一道靈光,如鋒利的刀刃,直接將這環扣切成兩片。 果不其然,這環扣是中空的。 而在環扣之內,因為步驚川是打橫切斷,因此手上拿著的兩片環扣,內里刻著的陣法還算完好。 一邊,乃是隱匿氣息的陣法,另一邊,卻是釋放魔氣的陣法。 然而,隱匿氣息的陣法如今的陣紋卻已經失效,再無法作用,這才使得于任凌先前無法壓制自己身上的氣息。 步驚川看了一眼那兩個陣法,無聲地看了一眼于任凌。 于任凌也不是傻子,當即大驚,“怎么會,這腰帶從未離身過,根本不會有人下手……除非是那人靠近了我也沒察覺……” 然而她如今的修為已經不弱了,若是一般人靠得這般近,她怎會無法察覺? 一切都指向了同一個事—— “這環扣恐怕一開始便是這樣的,”步驚川嘆了口氣。心中多少有些不忍,“當初來尋你的,或許就是魔修?!?/br> 于任凌面上還有些茫然,似乎還無法接受恩人忽然變成了魔修的事實。 “這布下手法的都是同一種手法,想來應當是同一個人?!辈襟@川看著那兩個陣法道,“而后來這陣法忽然失效,大約也是因為他暗地里做了些手腳?!?/br> “是阮尤?”一直沉默著沒有出聲的監兵問道。 步驚川艱難地點了點頭,“魔修當中,能夠將陣法布置得如此好的,或許只有他一人?!?/br> 阮尤向來行蹤詭秘,加上又常在勾陳城附近活動,若是說這上面的陣法出自阮尤之手也并不奇怪……只不過這人著實有些煩人,步驚川分明記得這人死在懸河鬼域了,近日來卻總是有種這人還未徹底消失的錯覺。 ”監兵又問于任凌:“你是在什么時候拿到這環扣的? 于任凌回想了一番,“按照我年齡算的話,大約是在……十三年前,具體什么時候我忘記了?!?/br> 便聽一旁的宋怡開口道:“我記得,是大雪的前后?!?/br> 監兵挑了挑眉,“你怎么記得這么清楚?” “我師父盡管離開了太云門,但她的魂燈一直在我這處?!彼吴?,“我師父在二十七年前的大雪之前,魂燈忽然熄滅了。我只知她身隕的大概的位置,每年前去祭拜?!?/br> 監兵忽然沒說話,反倒是轉過頭去,與步驚川對視一眼,二人眼中皆有深意。 “這時間有些巧了?!北O兵道,“你知曉你師父身隕在何處?” 宋怡不知他想知道什么,只能點了點頭,“大約便是在勾陳城附近?!?/br> 這下,步驚川更加堅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宋怡不知他二人在打什么啞迷,可看這二人神色,心知不能多問。 于是,她便問道:“那眼下這魔氣,該如何解決?” 她雖懂得這陣法,然而所知仍是有限,這環扣之中的陣法,恐怕不僅僅是毀掉這個環扣便能解決的。 這環扣上應當是有什么防護的法子,一直以來,除了步驚川,無人能夠再傷那環扣半分。 “這環扣之中的陣法,是從另一處將魔氣引到這處的陣法?!辈襟@川解釋道,“我事后還需追查這陣法的另一端所在,暫時還不能毀去?!?/br> 說著,他設法將那還在向外溢出魔氣的陣法封住,從這之中源源不斷冒出的魔氣終于消停了下來。 宋怡也松了一口氣,“如此便好,這處的魔氣如此充沛,只怕會影響到太云門中的弟子?!?/br> “無妨,左右這魔氣過會兒便散了?!北O兵道,“我看你還是多關心些你們二人日后該何去何從?!?/br> 說起此事,宋怡的神色有些黯淡,“我在太云門百年,若是想要離開,也不是一句話這么簡單?!?/br> “你們的門主已經死了?!辈襟@川提醒道,“也不再有人會束著你?!?/br> 宋怡嘆了口氣,“但是我師父……畢竟她臨走前,還叮囑我要好生看護太云門,如今我除了繼續在此處守護,也不知該做什么好?!?/br> 步驚川想起二十七年前,目光變了變,卻沒有說什么。 可一旁的監兵似乎想起了什么,伸出手來輕輕拽住了他的袖口。 步驚川心中忽然一動?;蛟S是屬于秋白的記憶在提醒著監兵,當年的東澤,也是這般,只為了師父的遺命奔波,忘卻了自己本該有別樣的人生。 “或許你該試著做出點改變?!被蛟S是對宋怡,又或許是對著他自己,步驚川開口道,“還是不能一直活在前人的陰影之中?!?/br> 宋怡點了點頭,“還請給我多寫些時間,我再想想?!?/br> 宋怡已經在那樣的過往中生活了百年,就好比當初的東澤一般,遵循師父的遺命幾乎已經成為了本能,因此,步驚川更能理解她的心理,也更清楚這時候確實還得是由她自己想明白,不能催促。 步驚川也不再逼她,只轉頭看向一旁的于任凌。于任凌正站在另一側,正垂著頭,不知在想什么。 或許于任凌還未從方才恩人變成了魔修的震驚之中恢復過來,因此他們方才說的話,于任凌半句都未聽進去。 孔煥在一旁急得不行,本想如往常一般伸手拍拍于任凌的肩膀,可在看到于任凌如今的模樣時,手又硬生生地頓在了半空,遲遲拍不下去。 二人就這么不上不下的,看著還有些滑稽。 “于任凌,”步驚川低聲喚道,“你日后打算如何?” 指望孔煥主動開口詢問恐怕是不可能了,孔煥一向都神經大條,自然不會考慮到這個部分。因此,只能步驚川開口替他詢問。 于任凌被他這一喚,回過神來,“我會留在太云門?!?/br> 宋怡微微一愣,“你也不必在太云門中繼續留下去,你該知曉,你如今身份暴露……” 于任凌搖了搖頭,“正因如此,我才更要留在此處。先前那不合理的規則是門主定的,如今他死了,太云門也該是時候做出改變了?!?/br> 她的雙目中煥發的神采一如既往地奪目,盡管已然不是往日的男相,她卻仍舊是那個驕傲的太云門首徒。 第320章 太云之亂·一二· 太云門的禁地之上,那一片藍盈盈的花海,似乎自亙古便在此處。 千年以來,這花海未曾變過,仍是那一種會在夜間散發著熒光的花,仍舊像是千年前那般,連成一片,無邊無際。 身邊有沉穩的腳步聲傳來,步驚川沒有回頭,便聽到那腳步聲在自己身側停下,那來人也在自己身側坐了下來。 步驚川閉了閉眼,感受到那熟悉的氣息,沒有出聲。 “你果然在此處?!北O兵開口道,“我記得你以前就經??粗@花海發呆?!?/br> 步驚川想了想,道:“但我分明記得,我當年之所以在這附近定居,是因為衍秋喜歡這花海,所以鬧得厲害?!?/br> “因為衍秋知道你也很喜歡這處?!北O兵毫無負擔地開口,“既然兩人都喜歡,那么留在這處也無妨?!?/br> 步驚川輕輕地笑了一聲,方才臉上的陰霾散去了幾分。 “你似乎很討厭太云門?”步驚川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為什么?” “還要有為什么嗎?”監兵面上有些嫌棄,“他們鳩占鵲巢,將我們曾經住過的地方占為己有,在此處建立了宗門,叫我們如今連緬懷也無處可去?!?/br> 監兵方才說,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