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玉 第124節
與秋白一模一樣的臉上出現這般神色,叫步驚川的呼吸都亂了半拍??伤謽O快地反應了過來,眼前站著的是監兵,不是他的秋白,他不該對監兵生出多余的情緒。 便趁著這時,監兵心口處忽然躥出一股金色的火焰,那火焰掙扎著,極力想從監兵心口處掙脫。步驚川先是一愣,在察覺到那火焰的氣息后,心下登時一喜。 是秋白! 監兵驟然回神,抬起手朝心口按去,似乎準備將秋白控制住。還不待步驚川出手,那股金色火焰上驟然竄出一道金色的屏障,將監兵的手隔開了去。 步驚川忽然想起,這二人之間,似乎是無法相互觸碰的。當年他剛從北斗星城出來的時候,便見過這一幕。 方才不知監兵用了何種手段,將秋白禁錮住,眼下在秋白的反抗之下,再也壓抑不住,被秋白掙脫開來。 動作被阻,監兵低低地罵了一聲,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金色火焰從他胸口處躍出,落在步驚川跟前,化作人形。 見到秋白的身影,步驚川心中一塊大石才落了地。 他只粗略將秋白身上掃過一遍,確定秋白身上并無大礙后,飛快向前跨出幾步,擋在秋白跟前,攔住了監兵看向秋白的目光。 秋白見得步驚川動作,不由怔愣片刻,低聲道:“我無事?!?/br> 方才他雖然受監兵所困,不能現身,然而二人之間的對話他是聽得清清楚楚的,多少也猜出了步驚川此時心中所想。 卻聽步驚川咬牙道:“有沒有事不是你一人說了算的?!?/br> 秋白不禁失笑。 不經意間,對上了監兵的視線。 監兵木著一張臉,面上看不出半點情緒。 在方才的打斗間隙中,步驚川已然將那畫卷收起來。雖然不知道那畫卷上記著什么,監兵卻本能地意識到上面有自己需要的東西。只是,以那個人的手段,不想讓他監兵知曉的事,他恐怕奪得了畫卷,也無從知曉。 況且,現在這二人正并肩而立,如臨大敵地望著他,即便是強搶,也極難得手。 算了。監兵這么想著。 反正那人也不是第一回 防著他了,再被防多一回也算不了什么。若是此時鬧得太過難看,那人事后興師問罪起來,他倒不好交代了。 反正他已經足夠坦誠了,他相信那人不會不顧全大局。 秋白與步驚川目送著監兵一言不發地離去。 待到監兵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視線之中,步驚川還有種不真實的感覺。他原本以為打發監兵要再花點功夫,沒想到監兵卻忽然自己轉身走了。 他收回視線,這才有空打量秋白。監兵長得與秋白太像了,叫他現在就連看著秋白的臉也有些心有余悸。 萬幸,秋白此刻除了氣息有些凌亂外,并無大礙。 步驚川這才放下心來,向前跨出一步,將自己整個兒埋到了秋白懷里。 恐懼與慶幸一并涌了上來,幾乎將他整個人吞噬、淹沒。 “秋白,我很害怕?!彼丝滩鸥覍⒆约旱男木w宣之于口,可除了這一句話外,再說不出其他。 秋白的手覆上他的后頸,帶著幾分安撫意味,輕輕摩挲幾下,“我在這里,別害怕?!?/br> 二人默契地沒有提起方才發生的事,步驚川死死地抱住秋白,仿佛唯有這般才能汲取到一絲安全感。他現在才發現,他已經完全無法離開秋白,他方才同監兵對峙的時候,光是設想一下自己有可能失去秋白,心口便一陣絞痛。 二人這般站了不知道多久,剛剛平靜下來的局面忽然又被打破。 步驚川的氣息翻涌,出現了一絲紊亂,緊接著,那絲紊亂便如投入到水面的石子般,將整個水面的平靜打破了。 他只覺得渾身上下的靈力都沸騰了起來,丹田中似是插入了一把劍,那無形的劍在他的丹田之中攪和,叫他疼得頃刻間彎了腰。就連經脈也寸寸刺痛,仿佛在被人拿小刀一刀一刀地往上割。 一股腥氣自他體內深處翻涌而上,只是微微張嘴喘口氣的功夫,夾雜著靈力的鮮血登時從他口中涌出,落在了秋白的胸口。 秋白幾乎是在步驚川發生異常的那一瞬便反應了過來。他及時出手環抱住步驚川,才叫步驚川免于滑落在地。 可隨后,他胸前一熱,胸口的衣衫被染上殷紅。他愣愣地抬頭,恰好見到了一粒血珠自步驚川唇角處滑落。 他忽然意識到事情不妙。先前在幻境之中,為了給自己疏導靈力,他給步驚川解開了靈脈封印,可離開幻境后,因為監兵的出現,攪亂了二人的心緒,他竟然忘記將步驚川的靈脈封印再封上。 靈脈之力,步驚川如今這副堪稱孱弱的身體還無法承受過久。靈脈的力量太過強勢霸道,稍不注意,甚至會連步驚川都一并反噬。 是他疏忽了。 “別怕?!鼻锇孜巧喜襟@川沾著鮮血的唇,“很快就不疼了?!?/br> 作者有話說: 下一章就要開啟上卷最后一個副本了,希望上卷能夠在200章完結8 提前打個預防針,小川和秋白之間最核心的問題其實在于小川的前世,這是一個繞不過去的坎,前世的東澤非常固執且爹(。),所以問題會在下一個副本徹底爆發,兩人之間的虛假繁榮會被打破,他們的關系也會有一個大的轉折 但是,要相信東澤是真的愛著秋白的qaq他只是沒嘴而已(bushi)東澤前世有很多為了秋白的布置,他肯定是不會害秋白的,所以別被表象騙了?。?? 他們身上都背負著使命,有的時候確實是身不由己(瘋狂暗示),他們也不是神,有各自的缺憾,但是到最后,肯定會走向最好的結局 說這么多,意思就是,噴我可以,別噴角色orz 第173章 蒼生之禍·零一 步驚川以為自己能夠忍住的。 但靈脈反噬的疼痛出乎他的預料,叫他抑制不住地痛呼。 體內的靈脈自昨日夜間便被解開,一直維持至今,方才與監兵的交手,更是幾乎叫他全身的靈力都沸騰起來。靈力在體內的經脈之中飛速流轉,進一步加劇了靈脈的暴動。 靈脈的封印被解開的時間實在太久,步驚川此刻才意識到,為何秋白此前每次解開他的靈脈封印都會如此謹慎。他此刻的身體仿佛被人碾碎,這等疼痛最后一同爆發,叫他有些猝不及防。 此前在他經脈之中溫順的靈力,此刻卻成了由內噬咬他的蛇蟲,叫他疼得幾乎想在地上翻騰。 但那樣不行……那樣會叫秋白擔心。他生生忍住了這股沖動,可呻吟卻不受他控制地,從他口中泄出。 那呻吟的去路都被秋白的唇舌堵住,被秋白盡數吞入。 那疼痛無處不在,無孔不入,像是直鉆入步驚川的頭顱深處,將他的腦漿攪得翻江倒海,幾乎叫他喪失了思考的能力。 此刻,秋白于他,像是澆于烈火之上的清泉,唯有靠近秋白,他才能獲得片刻的安寧。 秋白的吻落下時,像是久旱之地終于迎來甘霖,干燥的土地被雨水滋潤著,叫他身上的痛楚似乎都減輕了幾分。 步驚川此刻如同整個人都被浸入水中,外界的一切與他隔了一層厚厚的屏障,唯有觸碰秋白的部位是他與這世間唯一的依靠。他如同溺水之人竭盡全力汲取氧氣般,用力攫取著秋白的唇舌。 柔軟的觸感令得他心神沉醉,幾乎就要忘卻自己當下的境況。 秋白引導著他體內的靈力,在他體內游走過一個周天,引導著暴躁的靈力回歸正途,最后歸于平靜。 體內那股刀割似的絞痛終于開始平歇下來,如潮水般緩緩褪去。這個過程極為漫長,漫長到秋白松開了他,又在他額間落下一吻。 “還好嗎?”秋白這么問他,眼底是掩不住的憂色。 “不太好?!辈襟@川咕噥了一聲,見到秋白臉色微變,又笑了笑,補充道,“你親我一下,我就好了?!?/br> 秋白面上的緊張這才褪去些許,面上不由得升起幾分慍怒,伸手輕輕彈了一下他的腦門,“不許這樣嚇我?!?/br> 先前的痛感還未完全消散,步驚川還在咬牙忍耐著,誰知秋白這般動作,猶如往湖面投入一顆后石子激起一陣漣漪,打破了原來的平靜,他被秋白觸碰到的那處又疼了起來。秋白的動作雖然放得極輕,卻也不可避免地激起一陣未完全消散的疼痛。 步驚川倒吸一口涼氣,盡管秋白刻意收了力道,但那股一瞬之間激起的尖銳疼痛,卻有些難以忍耐。 他抱緊了秋白,聲音里不由帶了幾分委屈,“疼?!?/br> 秋白在聽到他倒吸一口涼氣的時候便有些后悔了,再聽步驚川這么一說,又慌亂起來。再一看,步驚川眼底,不知是因為疼還是何事,溢出幾分水光,叫他心中的慌亂登時變成了心疼。 秋白連忙拿手去輕揉了記下方才彈到的地方,那塊皮膚已然有些許發紅,叫秋白心中的愧疚更深一分。他不該只顧著打鬧,卻忘記了步驚川此刻正處于一個怎樣艱難的境地。 步驚川敏銳地察覺到了他的愧疚,又順勢往秋白懷里躺得更深了些,“你親我一下,就不疼了?!?/br> 盡管知曉步驚川這是撒嬌的性質居多,然而這一回秋白如了他的愿,在他額間落了一吻。 步驚川心中雀躍,饜足地瞇起了眼。 不知過去了多久,也不見天色亮起或是暗下,叫人判斷不出眼下是何時。 他們身側的迷霧散得干凈,然而放眼望去,遠處皆是灰蒙一片。 千年前蔥郁的綠林修竹已然不復存在,只余下一片荒涼。 步驚川見到此景,未免還是有些唏噓,心中也隱隱有些失落。那間港灣般的竹屋,就此消失于世間,叫人好生惋惜。 秋白稍稍辨別了下方向,便牽著他的手,朝著離開太云門的方向走去。 二人原本都做好了會碰到巡邏弟子的準備,心中都做足了打算,然而,出去的路上卻卻一路暢通無阻。別說巡邏弟子,路上竟是連半個人影都沒有。 直到他們走出了禁地的范圍,也未見到有任何一位太云門弟子的身影。 這著實有些反常,但這或許是太云門宗門內有什么安排。二人也不打算深究他人宗門中的事,便繼續朝著來時的方向走去。 太云門建于山中,樹木茂盛,靈氣亦濃厚。先前在此地參加折桂大會時,二人便在此處見過不少飛鳥走獸,甚至有幾只還未化形的妖修。 此時經過,卻再不見了那些走獸的蹤跡。林間未聞鳥鳴與蟲鳴,安靜得叫人害怕。 剛走出幾步,步驚川的腳步便猛地頓住了。 太反常了。若是說見不到太云門的弟子,是因為太云門內有事,但為何這樹林之中,半天也不見活物? 莫說走獸飛鳥,就連飛蟲也未見過。留在原地的,原地只有蔫蔫的草木,枝葉枯黃,就連平日里濃郁的靈氣也消失殆盡。 太云門中雖靜,但各處的走獸與飛鳥卻未少過,絕不會如眼下這般……一片死寂。 秋白也停住了腳步,皺起眉頭四下掃視了一圈,眉頭皺得更深了,“此地靜得有些過分了?!?/br> 步驚川點頭,“我感覺此處境況有些眼熟?!?/br> 話音剛落,他便見到秋白變了臉色。 “此處不宜久留?!鼻锇卓戳怂谎?,步驚川心知秋白這是在擔心自己,“眼下情況不明,你方才身體又受損,現在不是多管閑事的時候?!?/br> 見步驚川還想說什么,秋白寬慰道:“太云門畢竟還有云石大陣護著,想來也不會出太大的問題?!?/br> 步驚川清楚秋白說得沒錯,只好點了點頭。 然而他的心頭還是隱隱有些不安,也說不上為什么,總覺得此處的死寂叫他放不下心來。 這種死寂,他不是沒有經歷過。早在十四歲那年,他便在羅家村時遇到過。 他忽地一愣。眼下這場景,可不就是羅家村的境況么! 走獸飛鳥消失殆盡,林間連飛蟲都不剩下,草木瀕死,人……亦不見蹤影。 而羅家村,那時候是因為阮尤,才遇到了那等事。云石大陣說到底也還只是個陣法,阮尤亦精通陣法,若是被阮尤神不知鬼不覺地突破了云石大陣……后果恐怕不堪設想。 “事情恐怕沒有這么簡單?!辈襟@川咬了咬牙,道,“我們回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