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未晚?！背剃I喊她。

    而沈沂瞟了眼程闕。

    只見他穿了件單襯衫，扣子還開了兩三顆，整個人都顯得頹唐，站在風里單薄得很，看著就冷。

    沈沂沒再管，讓代駕驅車離開。

    —

    老太太下葬那天是周日，天氣并不好，風嗚咽地吹，似是在為誰而哀鳴一般，云京久違地下了一場大雨。

    就在這樣的天氣里，趙南星送別了老太太。

    沈沂也參加了葬禮。

    被雨水沖刷過的城市連空氣里都帶著泥土味。

    春天來了，仿佛又是一場新生。

    對誰都是。

    沈沂早已在上周就給律所遞了辭呈，同時進行了工作的交接，到了他這個位置，幾乎都是個人手頭的案源，與律所關系不大。

    之前港城的知名案件也交給了池盛。

    沈沂周一就會正式進入遠牧集團。

    而趙南星會在這個周一復職，只是這周的值班表還沒出來。

    周日晚上，趙南星的小姑請吃飯，并沒喊趙德昌和陳澗書一家。

    只有周淑、趙南星、沈沂三人和他們夫妻二人。

    小姑常年定居國外，回國之后對趙德昌的改變也大為震驚，只是這些日子沉浸在喪母之痛里，并沒說什么。

    等晚上吃飯時才跟周淑說：“當年離婚的決定是對的?！?/br>
    臨別時，小姑還叮囑沈沂，一定要好好對趙南星。

    而留給趙南星的，是一筆錢。

    趙南星沒要。

    這天晚上，趙南星跟周淑一同回了家。

    母女二人坐在沙發上相顧無言。

    良久，周淑低聲說了句：“星星，放下吧?！?/br>
    趙南星說：“我放下了?！?/br>
    周淑錯愕地看向她，只見趙南星彎起唇輕笑：“我戀愛了?！?/br>
    “……什么？”

    “跟沈沂?！壁w南星說：“現在很開心?！?/br>
    這消息讓周淑不解。

    而趙南星只溫聲說：“我以后再也不會因為別人的錯誤而懲罰自己?！?/br>
    周淑許久沒反應過來，在趙南星要起身洗漱時她才道：“這樣才是對的?！?/br>
    周淑望著她的背影說：“我對你只有一個要求?！?/br>
    “什么？”趙南星問。

    周淑說：“開心一點?！?/br>
    趙南星點頭：“以后會的?！?/br>
    她往后都只會做讓自己開心的事。

    無論戀愛，無論失戀。

    不為別人而活的趙南星怎么樣都會很快樂。

    —

    沈沂回家時很晚，將近十點。

    他一如既往地進門，上樓，推開臥室的門，開燈。

    舒靜習慣早睡，這個點兒應該已經睡了。

    家里卻透著不太尋常的安靜，沈沂卻早已習慣。

    他回到臥室后先倒了杯水，潤了潤嗓子。

    手機微震，是趙南星發來的消息：【到家沒？】

    沈沂：【剛到?！?/br>
    剛發完消息便忍不住給她撥了語音電話過去。

    鈴聲持續三秒，趙南星接起，“什么事？”

    “有點累?！鄙蛞收f：“不想打字?！?/br>
    趙南星：“……辛苦了?！?/br>
    沈沂坐到床上，輕笑道：“還好?！?/br>
    趙南星并不知道怎么開啟話題，安靜的時候就聽沈沂清淺的呼吸，還蠻有節奏感。

    不過等了會兒她說：“我的排班表出來了?！?/br>
    “這周幾個夜班？”沈沂問。

    “兩個?！壁w南星說：“明晚，還有周四?！?/br>
    “終于?！鄙蛞仕闪丝跉猓骸拔乙詾槟氵€要一周上四個夜班呢?！?/br>
    趙南星：“……也還蠻正常的吧？”

    “太累了?！鄙蛞收f：“而且你成天日夜顛倒，對身體不好?！?/br>
    趙南星：“也習慣了?！?/br>
    忙起來會讓她放棄思考，不會覺得時間難熬。

    而且她還蠻享受在急診科的日子，永遠會繃緊神經。

    “有沒有想過換科室？”沈沂問：“急診科還是有些忙?！?/br>
    “沒有?，F在急診科已經好多了，聽季杏說抽調了好多人進來?！壁w南星說：“以后的日子應該會輕松一些?！?/br>
    沈沂想起已經好幾天沒喂魚，起身往窗邊走。

    趙南星的聲音仍舊從聽筒里傳來：“跟死神搶人這件事，還蠻有成就感的?！?/br>
    兩人也就聊工作時會有說不完的話。

    而沈沂卻安靜下來。

    魚缸里的四條魚全部翻了肚皮，魚缸里的水也開始發渾。

    ……死了。

    沈沂還不死心地敲了敲魚缸，完全沒有反應。

    這是程闕剛送他的那一缸魚，前兩天他拿回來時還活蹦亂跳，且在樓下客廳放了一整日，他一回家在站在魚缸前逗弄著玩。

    舒靜還說他從小就喜歡這些活物，貓貓狗狗這一類也格外喜歡。

    沈沂當時什么都沒說，只問：“這些魚可愛吧？”

    舒靜笑道：“可愛的?！?/br>
    可沒想到，在他家里只放了兩天。

    死了。

    一如他之前養過的所有寵物。

    沈沂曲起手指又敲了敲魚缸，魚兒們依舊沒有反應。

    趙南星好奇：“你在干嘛？”

    “沒事?！鄙蛞事曇粲行┏?，“房間里有點悶，我開個窗?！?/br>
    話音剛落，“叩叩”的敲門聲響起。

    沈沂和趙南星打了聲招呼便掛斷電話，慢悠悠地去開門。

    是家里的幫傭，用托盤端著牛奶。

    “夫人讓我給您端來的?！睅蛡蛘f：“您喝了以后早點睡覺，夫人祝您工作順利?！?/br>
    沈沂瞟了眼身后的魚缸，低聲問：“我不在的時候，有沒有人進過我的房間？”

    幫傭眉心緊鎖，而后搖頭：“沒有?！?/br>
    “你再仔細回憶一下？”沈沂問：“有沒有人靠近我的房間？”

    “也沒有?！睅蛡蛘f：“知道您有潔癖，在沒有您的吩咐下，我們不敢進去打掃?！?/br>
    沈沂端著牛奶沉思，一襲西裝的沈清溪忽然走上樓來，剛好路過，喊道：“王姐，給我也熱一杯牛奶?！?/br>
    “好的，小沈總?！睅蛡驊寺暫笞哌h。

    沈沂銳利的目光落在沈清溪身上。

    沈清溪毫不客氣地迎上，冷厲吩咐：“明天先去人事部交接資料，直接入職法務部國際組。明天下午和我去機場接kmn集團的負責人和女兒，晚上一起吃飯?！?/br>
    “你進過我房間嗎？”沈沂冷聲問。

    沈清溪皺眉：“你懷疑我什么？”

    沈沂嘖了聲：“要是你沒做虧心事，會覺得我懷疑你？”

    “你的眼神說明一切?！鄙蚯逑绮讲蛔專骸八?，你發生了什么事？”

    沈沂緊緊地盯著他，試圖從他臉上看出什么線索。

    只聽沈清溪冷冷道：“不會是你帶回來的魚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