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該知道，分享是一種美德?！鄙蛞收f：“況且家里人不會因為多一個人就不喜歡你，他們會平等地……”

    話說到這兒，沈沂忽然勸不下去。

    屁。

    愛不可能等分。

    無論是他，還是趙南星，都沒得到過平分的愛。

    沈詩怡也在沉默中低聲說：“可是爸爸mama和零食不一樣?！?/br>
    沈沂不會教育，就此放棄。

    但他并沒因為沈詩怡是小孩子就輕易原諒，而是把自己的手機遞過去：“你跟我道歉沒有用，你得向當事人道歉?！?/br>
    “向嬸嬸？”沈詩怡試探問。

    沈沂點頭：“誠懇地道歉，然后她會決定要不要原諒你?！?/br>
    沈詩怡：“……”

    沈詩怡從小被嬌慣壞了，從三四歲開始就是肆無忌憚搞破壞的小魔王。

    這會兒讓她道歉，很困難。

    就連沈沂聽見她道歉的時候都震驚了一下，還在想是誰教的她。

    果不其然，沈詩怡陷入了糾結。

    不過片刻后她還是摁下了對話鍵，奶乎乎的聲音通過聽筒傳遞過去：“嬸嬸，對不起，上次在家里我不是故意氣你的。我只是想把小弟弟送走，你別生氣?！?/br>
    還挺有條理。

    說完以后如釋重負，又小心翼翼地看向沈沂：“叔叔，好了嗎？”

    “得看你嬸嬸原不原諒?！鄙蛞收f著把手機放在一邊，佯裝隨意地問：“你為什么突然想通了？”

    “??？”沈詩怡疑惑。

    “道歉?！鄙蛞恃院喴赓W。

    沈詩怡扁嘴，“mama教育過我了?！?/br>
    “所以想通了？要接受你的弟弟或meimei？”沈沂問。

    沈詩怡微頓，仰起頭單純又爛漫地問：“叔叔，我能做你的女兒嗎？”

    沈沂：“？”

    怪不得沈詩怡跑來跟他套近乎，但他并沒搞懂沈詩怡的腦回路。

    沈詩怡便掰著手指頭說：“每個孩子都只有一個爸爸mama，那為什么爸爸mama就要有好多個孩子？這不公平。我就想要我的爸爸mama只有我，所以我想換個爸爸mama?！?/br>
    沈沂：“……”

    也不知該說是童言無忌，還是該說腦回路清奇。

    這說法倒也有點歪理在，沈沂也沒反駁，只是和她說：“叔叔和嬸嬸以后會有自己的孩子，所以不能做你的爸爸mama?！?/br>
    沈詩怡：“……哎?！?/br>
    沈沂跟這個侄女不算太親近。

    她出生的時候，他已經上大學了，每年回來的次數屈指可數，不過每次見都有新變化。

    再加上他跟沈清溪關系很僵，見面都不會說話的那種，對沈詩怡更談不上愛屋及烏，厭屋及烏還差不多。

    不過沈沂這次住回來目的也不單純，尤其對一個小朋友，沒必要鬧得太難看。

    “叔叔?！鄙蛟娾畹媚樁及櫚偷搅艘黄?，說話也有氣無力，從他床上爬下來，伸手問他要童話書：“我要去睡覺了?！?/br>
    大抵是知道自己沒戲做他的女兒，連態度都沒之前好。

    沈沂把書還給她，“走吧，我送你出去?！?/br>
    沈詩怡走在前邊，沈沂揣兜走在她后邊。

    小女孩腿短，走得慢，小小一只，很隨意就能抱在懷里。

    不知為何，沈沂看得竟然有點兒心酸。

    如果他的小孩兒也能順利出生，應該會比她可愛更多？

    可惜沒什么如果。

    沈詩怡踮起腳尖拉門，動作還有些滑稽，沈沂剛想伸手幫忙，沈詩怡已經打開。

    門剛拉開就看見了一道偉岸的身影，一身筆挺的西裝，大背頭，臉型輪廓跟沈沂五分像，卻比沈沂嚴肅許多，看上去一副成功企業家的派頭。

    沈詩怡看見他以后，抿著唇不打招呼。

    “沈詩怡，過來?！鄙蚯逑渎暫八?。

    沈詩怡竟然往后退了小半步，背靠在沈沂的腿上，懷里還抱著那本童話書。

    沈清溪看到童話書的目光一變：“你從哪兒拿的？”

    “你書房?！鄙蛟娾碇睔鈮?。

    “你去我書房做什么？”沈清溪質問。

    沈詩怡一點兒都不怕，仰起頭回答：“看書啊，還能做什么？”

    “那你到這里來做什么？”沈清溪眉頭皺成了一座小山，不太友善地看向沈沂：“還有你，為什么突然回來？”

    “媽沒說？”沈沂淡然地挑眉，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絲挑釁意味：“離婚了，無處可去?！?/br>
    隨后勾唇笑了下，似是譏諷。

    沈清溪聽他說話，心里不舒服，表情依舊嚴峻：“為什么離婚？還有你這個頭發，像什么樣子?！?/br>
    “不是正合你們的意嗎？”沈沂說：“離婚了就能回來聯姻。至于我的頭發，這也歸你管？”

    語氣不馴又桀驁。

    “混蛋?！鄙蚯逑獾?。

    沈沂的腿輕輕踢了下沈詩怡：“你女兒還在呢，說話注意點?！?/br>
    “沈詩怡，過來?！鄙蚯逑鼑烂C地喊她。

    沈詩怡雖不情愿，也慢吞吞地起身走過去。

    而沈沂抬手準備關門，沈清溪卻推了一把，攔住他的動作。

    沈沂眉眼清冷，隨意瞟過去：“還有事？”

    “你看了書？”沈清溪瞟向沈詩怡懷里的童話書。

    也不知是心虛還是怎么，他看沈沂的目光略帶躲閃。

    沈沂語氣散漫：“就翻了幾頁，給她講了一點兒?！?/br>
    說著勾唇輕笑：“怎么？里邊有什么我不能看的嗎？”

    那雙眼平日里很溫和，但誰都知道，不過是假象。

    此刻隨意地望過來，帶著幾分似笑非笑的漫不經心，可是將門往前推了幾分，連帶著將沈清溪都往外推了幾分。

    原本偽裝的平和被撕碎，氣氛一瞬劍拔弩張起來。

    沈清溪往后退半步，冷聲道：“一本童話書而已，小時候看膩了的東西。你喜歡的話就送給你?！?/br>
    “沒童話書看?！鄙蛞收f：“也能長大。不必了?！?/br>
    —

    沈沂關上房門以后便上了鎖，房間的隔音非常好，外邊的動靜什么都聽不見。

    在這種寂靜里，他走到窗邊推開窗，點了支煙。

    火星子在指間明明滅滅，煙霧越過他的臉飄向遠方。

    放在床上的手機微震，屏幕亮起。

    他等抽完煙又聞了聞手指，殘留著煙味，先去洗了個手，這才回到床上。

    跟沈清溪的對峙向來如此。

    誰都不會走到爆發那步，往往都是軟刀子刺來刺去。

    也有很久，他跟沈清溪沒有這么劍拔弩張過，還是跟他經常不回來有關。

    現在他住回來，這種事情應該會成為常態。

    消息是趙南星發來的，一個簡單的問號。

    沈沂打字：【沈詩怡剛過來，為上次的事情道歉?！?/br>
    趙南星：【她還在么？】

    沈沂：【走了?！?/br>
    趙南星：【那我不原諒?！?/br>
    沈沂：【好?！?/br>
    之后便沒再發消息。

    直到凌晨，沈沂給趙南星發了一家紋身店的地址。

    趙南星秒回：【做什么？】

    沈沂懶得打字，便發語音回：“程闕說這家挺好的，你什么時候想去，我帶你?！?/br>
    趙南星：【我可以導航?！?/br>
    沈沂又要發語音，卻在說了半句后直接取消，給她打了個視頻電話。

    趙南星的鈴聲非常質樸，就是一長串的叮鈴，聽得人還有點煩躁。

    快要掛斷時，趙南星才接起來，語氣緊繃：“干嘛？”

    “給你打電話?！鄙蛞势鹕碜叩酱扒?，繼續吹風。

    冷冽的風刮過他的耳骨，他單手拿著電話，另一只手捏著一支煙，尾部的煙絲被他捏得掉出來幾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