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毙旒螛湫Γ骸澳芨氵@樣的老師學習，應該是件很幸運的事?！?/br>
    畢竟能入職場而不被改變，能永遠保持一顆赤誠之心是很難得的事。

    徐嘉樹實在困了，揚手說了聲再見就往外邊走，走到一半才回頭喊趙南星：“你們科室的小孩兒昨晚都挺累的，買點東西去犒勞一下?！?/br>
    趙南星爽快應答：“好?！?/br>
    趙南星在自助售貨柜前，挑著買了幾樣。

    季杏喜歡喝茉莉花茶，老幺陳渝喜歡喝拿鐵，還有跟她同期進醫院的同事大林，喜歡喝輕乳摩卡。

    —

    早上的急診科正哈欠連天，趕上換班，一群人開完會交接了工作之后就開始閑聊。

    “我連上兩個夜班感覺自己快撅過去了?！标愑宕蛄藗€哈欠，抬手擦掉了眼淚，“真不敢想象趙醫生連干三天是什么超人?！?/br>
    “三天算什么？”有來得早的伸出一把手，“趙超人最長的記錄是五天?！?/br>
    季杏一拍他的手，“孫瀚你可得了吧，干嘛總用這種語氣說話？怪討厭的?！?/br>
    “哎嘿，我說你最喜歡的趙醫生不開心了??？”孫瀚平日里就一副吊兒郎當欠兮兮的模樣，說話一直都這個調調，“沒辦法，趙滅絕在整個云醫都是出了名的?！?/br>
    陳渝困得眼睛都快睜不開，也還是舍不得錯過八卦，伸手掩著嘴問：“什么名？”

    “卷啊?！睂O瀚嘖了聲：“當初云京郊區一所工廠發生坍塌，全醫院只有趙滅絕一個人待了整整五天，其他人中途都換過班。然后……一戰成名?！?/br>
    陳渝驚訝地張大嘴，“真厲害啊?！?/br>
    孫瀚卻撇嘴：“你們說她是不是就為了出名才這么干的？”

    季杏手邊正有一本《內科學》，抬起來就在孫瀚身上揮了下，“你能不能不要把人想得這么陰暗？”

    “不然呢？她本來就是愛表現?！睂O瀚不屑一顧道：“她那么厲害，怎么不把急診科的夜班都包了??？”

    “這話可就不對了?！标愑逭f：“趙醫生最近的班多是因為王醫生忙，不然誰喜歡天天在醫院待著??？這就不是人待的地方，我感覺我再上兩個月就得往太平間躺了?！?/br>
    季杏瞪著一雙圓眼，“孫瀚，你怎么還給人起外號??？”

    孫瀚挑眉：“哪個？趙超人？趙滅絕？”

    季杏氣得一吹劉海兒，“還起兩個，真不是人?！?/br>
    孫瀚賤兮兮地笑：“全醫院都知道她這兩個外號，又不是我起的?！?/br>
    季杏輕哼：“不管是誰起的，反正你不能叫?！?/br>
    “為什么??？小杏兒？”孫瀚又挑逗季杏，陳渝出聲制止：“師兄，差不多得了啊，別太過分?！?/br>
    孫瀚依舊無所謂：“怎么？你也心疼趙醫生?”

    陳渝年紀小，今年才大二，也是家里托關系進來的，她爸就是云醫兒科的主任，所以平常大家對她都多加照顧。

    不似對季杏那樣，開起玩笑來肆無忌憚。

    陳渝皺眉道：“怎么說趙醫生也是咱們的帶教老師，別人怎么說也沒關系，但你這樣太不尊重人了?！?/br>
    “就是?！奔拘硬嫫鹧胶?，“趙醫生對你哪里差了？有什么不是盡心盡力的教你？”

    “哎？小杏兒，前幾天你才被她罵哭呢?！睂O瀚不服，“這就替她說話了？”

    季杏卻毫不在意：“那是趙醫生對我們好，本來就是我做錯了啊。遇到這樣的老師不容易，你竟然還一直說她壞話，真過分?！?/br>
    孫瀚一拍腦殼，“你們真行。大家不一直都覺得她卷生卷死，性格差嘴巴毒么？現在又成我一個人看不慣她了？哎，你們可真行?！?/br>
    陳渝立刻踹了他一腳，孫瀚捂著腿跳起來，“我去。陳渝你干嘛??？”

    “趙醫生?！奔拘酉裰煌米铀频?，飛速跳起來，“早……早上好?！?/br>
    雖然她沒有參與到說趙南星壞話的行列，但在這種情況下看見趙南星還是很可怕。

    孫瀚也緩慢遲鈍地轉過身，訕笑一聲：“趙醫生，您什么時候來的？”

    趙南星看著他，輕抿了下唇，“剛來?！?/br>
    其實她來了有一會兒。

    從孫瀚說她是為了出名才這么拼命做事時，她一直安安靜靜地聽。

    “季杏?！壁w南星面無表情，清清冷冷的聲音在辦公室響起時還有回聲，“給你們買的飲料?！?/br>
    她還掃了一眼，“林醫生昨晚沒來值班？”

    孫瀚抬起手：“我和林醫生換了班?！?/br>
    “辛苦?！壁w南星朝他頷首。

    孫瀚倒有些不好意思。

    陳渝笑著問趙南星：“趙醫生，你今天沒班，來干嘛呀？”

    趙南星那句“來上班”轉個彎，開口時變成了：“我有東西落辦公室了，來拿一下?！?/br>
    “好吧?！标愑宄龘]揮手，“趙醫生我下班啦~后天咱倆一起值夜班?！?/br>
    “嗯?！壁w南星轉身要走。

    陳渝又喊住她，已經擰開飲料喝了一口，“謝謝趙醫生的愛心拿鐵，我感覺自己又有勁兒了?！?/br>
    趙南星微笑，卻依舊顯得清冷不近人情，“喜歡就好?！?/br>
    隨后就去了辦公室。

    趙南星縮在寬大的辦公椅里，兩條腿上的傷口開始隱隱作痛。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實習生們中的口碑不怎么樣，但沒想到這么差。

    分明她有盡心盡力去教每一個人。

    他們的手里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容不得半分閃失。

    但凡有一次，能讓他們愧疚到整宿整宿睡不著覺。

    想象死亡和直面死亡，兩者所帶來的沖擊感是完全不同的。

    趙南星也不知該如何去跟他們解釋，只能讓他們再精進一些，再精進一些。

    只要他們全力以赴，才能減少偶爾一次沒能把人救回來的愧疚感。

    但有這樣的口碑，似乎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趙南星好像一直都是個挺討人厭的存在。

    在家里是，在同學里是，在同事里亦是。

    趙南星還沒來得及多想，辦公室的門就被敲響。

    季杏的小腦袋又探進來，她已經換了便裝，粉色衛衣穿在少女身上，顯得格外有活力，哪怕是熬了一個大夜，依舊很有活力，“趙醫生?！?/br>
    “嗯？還有事？”趙南星問。

    季杏瞟向她的腿：“你受傷了嗎？”

    趙南星也知道瞞不住，所以找了個借口：“嗯，摔了一跤?！?/br>
    “處理了嗎？”季杏小心翼翼地問。

    “已經處理過了?！壁w南星說完微頓，“但還需要再重新消下毒，你要來幫我么？”

    季杏眼睛一亮，“可以嗎？”

    “這種簡單的事情，你能做好?！壁w南星說。

    醫院里的工具更齊全，像趙南星這種傷口是沒必要纏很厚繃帶的，消毒涂藥之后貼一層就可以。

    當她把褲腿挽起來的時候，季杏半蹲在她面前皺起眉，“這是誰給你弄的呀？好厚實?！?/br>
    趙南星一怔，頓了頓后道：“我先生?！?/br>
    季杏一愣，立刻嘴甜道：“姐夫還有這手藝？不愧是醫生家屬?！?/br>
    趙南星：“……？”

    她倒不是很在意季杏吹了什么彩虹屁，只是在她說出“我先生”三個字的時候，好似有什么不一樣的感覺。

    那一瞬的心跳都快了許多。

    季杏處理傷口的手法很扎實，之前在外科輪轉時跟的老師就是徐嘉樹。

    嚴師出高徒的前提是徒弟要認真。

    季杏是個很認真的姑娘，只是偶爾會犯一些小錯誤。

    她一邊幫趙南星處理傷口，還一邊分散趙南星的注意力，因為這點兒傷口確實不至于要到打麻藥的程度，但對一般人來說又確實很難耐住這個程度的疼，所以要想其他的辦法讓她們不疼。

    聊那些事兒的時候季杏還挺明顯的，趙南星便說：“你不用把我當病人?！?/br>
    言外之意就是可以下重手。

    季杏卻搖頭：“你現在就是我的病人，所以要聽我的吩咐?！?/br>
    趙南星：“……”

    季杏說著在外科實習的事兒，話鋒一轉變到了正在住院的那個男人：“他被警察管制起來了，好像是說跟一起強.jian案扯上了關系?！?/br>
    “真可怕啊，這些人真的是無惡不作，早知道就不救他了?！奔拘悠沧?，“哦對了，那天的帥哥今早又過來了，是陳渝給他包扎的傷口，經由我倆的一致判定，他就是可以被譽為帥到驚天地泣鬼神的男人?！?/br>
    趙南星皺眉：“哪個帥哥？”

    “還能有哪個??？就那天因為見義勇為傷到手的小哥哥唄~太帥了?！奔拘訃K嘖稱奇：“我活了這么多年，第一次見這么好看的男人，從頭到腳都好看?！?/br>
    趙南星：“……”

    季杏在那兒一個勁兒地夸沈沂，說他溫潤有禮，端方君子，臉蛋天才，用盡了畢生所學的形容詞。

    趙南星都聽得耳熱，急忙打?。骸翱梢粤??！?/br>
    “怎么了？”季杏說：“你對男人不感興趣么？”

    趙南星：“……？”

    季杏說著兀自嘆口氣：“感興趣也沒辦法?！?/br>
    趙南星瞪大眼睛——你在說什么虎狼之詞？

    季杏一副可惜語氣：“他已經結婚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