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是你 第30節
程闕看著他的背影,走過去幫忙,卻被叮囑:“送、她?!?/br> 程闕:“……?” — 趙南星到的時候,沈沂已經走到門口,而程闕在他身后跟著。 身形高大的男人站在那兒時宛若一棵樹,白襯衫最上邊的扣子松開兩顆,襯衫也顯得有些糜亂,卻依舊安分地扎在黑色西裝褲下,勾勒出完美的腰線。 袖子被挽上去一大截,露出了白皙又緊實的手臂,風一吹,他身上的酒味沿著風鉆到了趙南星的鼻息里。 趙南星穿著一件白色的風衣,雙手插兜,安靜地站在那兒。 四目相對。 沈沂忽地勾唇笑了,眉眼里流動著細碎的星光,好像一條銀河落入他眼睛里。 他隨意地抬手朝趙南星揮了下,無聲地打招呼。 相比之下,趙南星更冷淡些。 她的冷淡和不耐都擺在了臉上,僵持良久才走過去,發圈扎得松,一陣風便將其吹落,長發在夜風里亂舞。 沈沂低頭看向她,聲音溫和:“你來了?!?/br> 半分醉酒模樣都看不出。 趙南星偏頭看向站在一旁的程闕,他正叼了一根煙,還沒點。 “醉了?”趙南星言簡意賅地問。 程闕被風嗆了下,咳嗽過后才道:“給你打電話那會兒醉著?!?/br> 沈沂忽地伸出手蓋在她腦袋上。 趙南星感覺腦袋一沉,仰起頭看向沈沂,沈沂卻表情凝重:“有風?!?/br> 趙南星:“……” 是醉了。 一旁的程闕樂了,像是見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兒,甚至拿了個手機拍下來。 結果被趙南星斜睨了一眼。 程闕挑眉:“不能拍?” 從見他那天起,他便是一副漫不經心、吊兒郎當的模樣。 趙南星沒怎么和這樣的人打過交道,卻也知道他沒惡意。 可能只是單純很少看到沈沂出糗。 但這份糗里有趙南星一份。 趙南星便回答:“最好不要?!?/br> 沈沂緩慢地轉過頭,也看向程闕:“我會告你侵犯肖像權?!?/br> 程闕:“?” 程闕把手機一收,“得了,真以為我法盲呢?!?/br> 他只穿了一件白色短袖,懶洋洋地站在那兒,半天沒點著一根煙,干脆也放棄,只是那煙一直在手指間把玩著,語氣愈發散漫:“得未經你同意拿你肖像盈利才算侵犯肖像權,你可少給我亂扣帽子?!?/br> “我拍挺好看的?!背剃I邀功:“比你倆結婚照好看,到時候發給你們?!?/br> 趙南星跟他不熟,又顧及到他是沈沂的朋友,便沒再說話。 沈沂只是有些反應遲鈍,還沒來得及反駁就見程闕揮手道:“嫂子,我讓人把他車開出來了,你開就行?!?/br> 說完稍頓:“你會開么?” 趙南星:“有駕照?!?/br> “那就行?!背剃I說:“你要是累了,我就讓人把你倆都送回去?!?/br> “送一下吧?!壁w南星沒有逞強。 正是晚高峰,她又忙了一天,手腕酸痛到還貼了一塊膏藥,并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做賭注。 當然,還有沈沂的。 程闕朝她比了個ok的手勢,把他們送上車以后,又叮囑人把他們送到瀾海佳苑。 在他們走后,這才點燃了手里把玩已久的煙。 青煙飄散于空中,隨著風起起伏伏,飄向不知名的遠方。 猩紅的煙蒂在晦暗中若隱若現。 隔著一道煙霧,程闕目視車輛消失于轉角。 良久,他把煙蒂碾在腳下熄滅,黑色皮鞋上蕩了一層浮灰,卻毫不在意。 他拿出手機,正欲給人打電話,結果屏幕上跳出來的是剛才拍的照片。 他還開了實況,最終的畫面定格在沈沂看向趙南星,而趙南星偏頭的那一刻。 沈沂看向趙南星的時候,眼里多了太多程闕看不懂的情愫。 他還是第一次看到沈沂的眼神這么復雜。 不,是溫情。 平靜的海平面之下不斷翻涌著海浪,即便不停地壓抑,卻也會從細枝末節里流露出來。 看了許久,程闕忽然勾唇笑了。 倒是挺有意思的。 — 沈沂的車后排很寬,趙南星和他并肩坐著,卻離得很遠。 趙南星看過很多人醉酒后的模樣,有東倒西歪的,有大放厥詞的,有搖搖晃晃不知今夕何處的,但沈沂不同。 他坐得極板正,還顯得有些……乖巧。 用這個詞可能不太恰當,但趙南星有一瞬間看到了幼時的沈沂。 搬著一把藤椅,坐在外婆家門口,安靜地觀察螞蟻搬家,低斂著眉眼,認真且孤獨。 沙棠村的小孩兒大多鬧騰,一到放學或放假走街串巷跑來跑去,唯有他是異類。 他總安靜地待在角落里,即便如此,也還是會被人注意到。 耀眼的人總是如此。 那會兒大人們常說,這肯定是人中龍鳳。 沈沂確實也應了她們的話。 他身上的酒味被風吹散了些,坐進車里以后聞得不太明顯。 但趙南星鼻子靈,聞著有些嗆。 可能是因為從沈沂身上傳來,還疊著清淡的小蒼蘭尾調香,所以并沒有讓她厭惡和抗拒。 趙南星有點兒感冒,吸了吸鼻子,一側的車窗便落了點兒下來。 沈沂偏頭看向車窗外,一點兒都不像是喝醉的樣子。 趙南星側目看向他,下頜線在躍動的光線里若隱若現,短發被風吹得放縱又不羈,而他整個人卻清清冷冷,如浮于云端。 他的表情如何,趙南星看不真切,也無法揣度他此刻的心情。 原本想接了他就扔到外邊的,因為當時想象的沈沂應當和旁人沒差,喝多了以后會東倒西歪,會胡言亂語,所以趙南星會把他扔到一邊兒,任由其自生自滅。 但沈沂卻極為平靜,比平日里還要安靜。 把這樣的人扔到外邊,好像是會顯得她更不人道一些。 趙南星卻懷疑他是否真的醉了。 “沈沂?”趙南星清了清嗓子喊他。 沈沂遲緩地回過頭,額前細碎的短發輕垂下來,聲音低沉,似極地冰雪融化的瞬間,“嗯?” “喝了多少?”趙南星問。 沈沂舔了舔唇,輕薄的唇頓時水光瀲滟,昏黃的燈光在他身后不斷地變幻著,一幀又一幀,像是文藝片里可以被無限延長的畫面:“不多?!?/br> 他回答的極有條理,卻一如既往地話少。 “怎么突然喝酒?”趙南星又問,十分平靜。 沈沂微怔,便又再次沉默。 車內空間太沉悶,誰都不說話的時候格外令人窒息。 趙南星算是那個會讓氣氛冷下來卻不會輕易察覺的人,但沈沂亦是其中的佼佼者。 比趙南星更勝一籌。 車子快行駛到瀾海佳苑的時候,趙南星受不了車上的沉悶,出聲喊:“靠邊停一下?!?/br> 負責送他們的是的員工,剛二十出頭的年紀,從后視鏡看了眼趙南星,又看了眼沈沂,不敢輕舉妄動。 “還沒到?!彼迷~極為恭敬:“沈太太?!?/br> 平日里在工作,三教九流的人都見一些,自然練出了眼力勁兒。 哪怕他來得遲,那天沈沂去酒吧的時候,他也聽同事說了一些,自是知道沈沂對來說,對程闕來說意味著什么。 “我去趟超市?!壁w南星坐在車門旁,一副隨時可能推開車門而下的架勢,“你在前邊那個路口把我放下來就行?!?/br> 她側著臉看向外邊,壓低了聲音,任誰也能聽出來不開心。 “沈先生……”那人遲疑開口,卻被趙南星打斷:“你先送沈先生回去,車停地庫就行?!?/br> 事已至此,趙南星自然也看出來這人是聽命于沈沂的。 她掃了眼沈沂,沈沂正側眸看著她。 四目相對,趙南星率先避開,冷聲道:“我要下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