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爺爺也杵著拐杖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他終究是年紀大了, 就算昨晚手術后大家都盡心盡力地照顧他，但他的身體狀況依舊是比之前差了很多，現在走路都不像之前那樣穩當了，還要杵著個拐杖。

    “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過年還是要一家人齊齊整整的······”他看著祁雪眼角的皺紋都笑了出來，難得多說了幾句話，“小雪怎么瘦了這么多？”

    院內四個人的目光都焦距到她身上，焦奶奶臉上的喜色轉為心疼：“確實瘦了，這小臉都沒什么rou了，眼窩也凹陷下去······”

    “我前段時間減肥呢！現在外面都流行苗條，外公外婆，你們看我現在時不時更好看了······”祁雪抱著焦奶奶的胳膊撒了好一會嬌才糊弄過去，“哥呢？他今年不回來嗎？”

    “他呀！說要談業務，明天才能回來······”王月娥語氣略帶埋怨的說道。

    焦爺爺做完手術之后，焦嘉澤就辭去了外省的工作，在市里重新投簡歷找工作，只是他新找的工作比之前的工資低很多不說，還總是要加班。

    王月娥每周都要坐車去市里看看他，他每周周末都要加班，經常還要忙到半夜，時間長了，他就對焦爺爺有了意見，覺得他妨礙了自己兒子的前程，三人的關系也因此更僵了。

    “那咱們多準備點好吃的，等哥回來就可以直接吃現成的了！”祁雪努力活躍氣氛。

    大過年的，舅媽就不能消停點嗎？又搞什么幺蛾子。

    好在其他三個人都很配合她，院子里的氣氛一下子好了許多，焦奶奶和焦爺爺去雞圈里抓了只最肥的母雞張羅著給祁雪燉母雞湯。

    焦大慶給了王月娥一個眼神，提醒她收斂點，她“哼”了一聲扭著腰回屋了。

    祁雪外婆家的第一個晚上就吃雞吃撐了，連一口飯都沒吃下，外婆幫她舀湯，外公和舅舅一個給她夾雞腿一個給她夾雞翅，她宛如一個團寵一般被三人關心著。

    這一切都讓祁雪覺得無比溫暖，她覺得之前在實驗室為他們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焦嘉澤第二天上午就回來了，他回來之后家里的氣氛一下子好了很多，王月娥顧忌著自己的兒子，不想讓他不高興，和焦爺爺他們說話的時候也不再陰陽怪氣的，一家人總算是開開心心地過了年、吃了頓年夜飯。

    “小雪，晚上要和我們一起守歲嗎？”吃完年夜飯后，焦嘉澤癱在沙發上一邊看春晚一邊問道。

    祁雪搖了搖頭在他身邊坐下玩笑道：“我陪外公外婆看會電視，待會就要上去睡了，年紀大了熬不住?！?/br>
    焦嘉澤狠狠地揉了把她細軟的頭發，揉亂了她今天精心弄好的編發又去捏她的臉：“年紀輕輕的這么老成做什么？來，給哥笑一個······”

    “焦嘉澤！別揉我的頭！”祁雪不滿的掙扎道，胡亂地揮著手要打他。

    兩人就在沙發上鬧了起來了，其他幾人笑呵呵地看著她們。

    “小雪和嘉澤的感情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好······”焦奶奶臉上的笑意怎么都掩蓋不住。

    晚上穿越到虛擬世界后，祁雪點開了聯系人列表里那個已經好多天沒出現的人，突然很想見他，想和他一起跨年。

    溫澤已經好多天沒有出現了，她給他發的消息他也總是要過很久才能回復，就算回復了也只是寥寥幾個字，匆匆忙忙的。

    她從新聞中知道戰場上出現了一只母蟲，她帶來了大量高等蟲族，讓戰局一下子焦灼起來。

    祁雪知道他現在在忙，以后也不再頻繁給他發消息，免得打擾他。

    不過今天······

    她有點糾結要不要約他上虛擬世界見一面，一段話在輸入框里刪刪改改，過了很久都沒有發出去。

    今天這樣一個團圓的節日她真的很想和他分享，但是他那邊又在打仗，這樣發過去會不會打擾他？

    然而她沒有糾結多久，他的身影就出現在了工作室里。

    祁雪見到他的時候滿眼都是驚喜和不可思議，她大步朝著她跑去，想抱住他，但是理智阻止了她，在距離她還有一米遠的地方停了下來。

    “你在那邊怎么樣？有沒有受傷？”她的黑眸里映出了他的身影，語氣里滿是關心。

    溫澤似乎是被她這副模樣取悅了，勾了勾唇角露出一個溫柔的笑：“我是后勤人員，不用上戰場的！”

    “那太好了！那······戰爭什么時候能結束？你什么時候能回來？”祁雪滿臉期待地看著他。

    溫澤卻搖了搖頭：“還不確定，高等蟲族把母蟲保護得太好了，我們暫時拿母蟲沒辦法······等母蟲被殺了，戰爭就能結束了，到時候我就來找你了！”

    祁雪并沒有聽懂他的言下之意，只點點頭，兩人又聊了幾分鐘，溫澤就又要離開了，他作為第一軍團的首席機甲設計師，在后勤處有著定海神針一樣的作用，很多事都要他安排處理。

    離開時祁雪突然叫住了他：“溫澤，謝謝你今天能來看我！”

    謝謝你能過來陪我一起跨年！

    溫澤看著她的笑臉愣了下，考慮著要不要接受莫雷的提議和他一起潛入蟲族母巢殺死母蟲。

    一個多月沒見到她了，他也很想她，知道她的位置卻不能去找她的感覺非常糟糕。

    ————

    祁雪早上起來的時候手機里多了很多祝福短信，看著那長長的未讀消息，她才驚覺，原來她這一年已經認識了這么多人！他們是朋友是伙伴，是同事也是老師。

    她看著手機上的祝福消息笑了起來，抱著手機一條條回復起來。

    初一到初五都是拜年走親戚的時間，家里的客人就沒有斷過，十分熱鬧。

    初四的時候家里還來了一個特殊的客人，祁雪的室友，季如卉。

    她是開著飛車過來的，在她的努力下，終于在年前拿到了駕照，去提了車。

    考試只有第一項理論考試特別難，后面的項目對早已拿到駕照的季如卉來說特別簡單，她跟著教練練了幾次后就一次過了。

    大紅色的飛車直接停在了院子門口，十分惹眼，惹得村子里的人一陣圍觀。

    “這車真好看，比前幾天送小雪回來那輛好看多了！”

    “小雪現在本事啦，認識的人開的車都不一樣！”

    “······”

    “如卉，你怎么來了？”祁雪驚喜道。

    “來給你看看我的新車，怎么樣？不錯吧！”季如卉站在車旁問道。

    祁雪點點頭，豎起大拇指表示肯定：“超級好看，特別配你！”

    季如卉從后車提了幾個袋子出來，那是她準備的拜年禮，挽著她的手往院子里走：“今天在你家蹭頓午飯，不會不歡迎吧！”

    “隨便吃！我外婆手藝可好了，你一定要好好嘗嘗······”

    家里人也對季如卉的到來非常歡迎，焦奶奶更是忙前忙后地幫她們準備小零食。

    季如卉跟著祁雪去了她的房間，看到只有一張床和一個柜子的房間微微睜大眼睛：“小雪，你房間里怎么這么簡陋？”

    “還沒來得及買家具，本來下午準備和我哥他們一起去挑的······”祁雪解釋道。

    “那到時候我送你們去吧！路上能節約不少時間，到時候我還能給你參謀參謀?！奔救缁芟肓讼胝f道。

    祁雪聞言笑得眉眼彎彎：“太好了，我還擔心我和我哥兩個人審美不夠，挑出來的家具搭配在一起不好看呢！”

    于是事情就這樣定了，由于季如卉的車子只有五個座位，所以焦大慶和王月娥被留在家里看家，祁雪、焦嘉澤和焦爺爺老兩口去市里挑家具。

    “爺爺奶奶坐這個車沒問題嗎？”焦嘉澤看著面前的飛車表情有些猶疑，他記得老年人坐飛機有很多限制的，這飛車和飛機都是在天上飛的，應該也差不多吧！

    祁雪愣了一下回道：“沒問題的，這個就和汽車一樣，坐汽車沒問題就能坐飛車?！?/br>
    “焦哥，你放心吧！我考試的時候考過這個，焦奶奶他們可以坐的?！奔救缁芤惭a充道。

    兩人的話讓他們吃了顆定心丸，兩個老人活了七十多年了從來沒有坐過飛機，對面前可以上天的車非常好奇，祁雪一眼就看穿兩人眼中隱藏的好奇和興奮，便讓他們坐在靠窗的那一側，可以看到窗外的風景，她則坐在兩個人中間。

    車子啟動后，兩個老人就像小孩一樣，一直說個不行，向來沉默爹外公都變得像個話多又好奇的小朋友。

    “這就上天了，也沒什么感覺嘛！”

    “咱們村子從天上看原來是這個形狀！大慶和月娥變成“小螞蟻”了······這下面的云可真漂亮······”

    兩個老人趴在窗戶上，對外面的一切都充滿好奇，就算是窗外一望無際的云朵都能讓他們討論許久。

    他們直接去了市里最大的連鎖家具商場，商場里的家具都是叫得上名字的大品牌，質量有保證，就算離得遠，商家也提供送貨上門的服務，季如卉審美在線，逛了一圈后就幫他們搭配好幾間臥室的軟裝。

    祁雪對季如卉幫她挑選的簡約風家具非常喜歡，當場就付錢定下來了。

    祁雪見兩位老人對熱鬧的商場很感興趣，便把之前的想法說了出來：“外公外婆，要不過完年你們和我一起去桔子市玩幾天？順便陪陪我，我一想到過幾天就要一個人回去就好舍不得你們······”

    兩個老人家年紀大了，老胳膊老腿的，體力不行，本來是不愿意到處跑的，但是架不住外孫女撒嬌，最后還是同意了。

    “焦哥，給你安利山風科技的隨身調溫器，戴上以后就一點都不冷了······”回去的路上季如卉忍不住開口說道。

    車上其他四個人穿得都是春裝，就他一個人穿著厚厚的羽絨服，季如卉看著都替他覺得熱。

    焦嘉澤愣了一下才回道：“我自己搶了好幾次都沒搶到，不過小雪幫我搶了一個，年后快遞恢復了就可以拿到了······”

    這幾天看到家人都穿著單薄的春裝卻一點都不覺得冷，他也不是不羨慕，他爸媽想把自己的給他，但他從村里的嬸嬸伯伯那知道隨身調溫器的好處后一直沒有接受，堅持自己再買一個。

    ————

    快樂的日子總是短暫的，幾天的假期轉瞬即逝，祁雪之前買的家具有些已經到了，還有些是按照房間的尺寸定制的，過段時間才會到，她留了舅舅的聯系方式，到時候舅舅過來看著他們安裝好就行了。

    她沒帶什么東西回來，也沒什么要收拾的，因此直到出發的前一晚還在房間里看書。

    她正沉浸在書本中，舅媽王月娥卻突然推門走了進來，她臉上帶著笑，和過往的冷淡完全不一樣。

    祁雪看著她這不同于以往的模樣，心中警鈴大作，表情卻依舊不動聲色。

    “小雪，在看書吶！看書好??！多學點知識才能有出息賺大錢······”她笑得一臉和藹，仿佛真的是一個關心小輩的侄女。

    “嗯，老師布置了的任務碰到了一點問題，明天回去就要交了，正在查資料呢！”祁雪刻意展示了一下手上的外文書，提醒她自己現在很忙，委婉地趕客。

    王月娥卻仿佛聽不懂她的話一般，肥胖的身體直接在她新買的乳膠床墊上坐下：“小雪，這段時間又是蓋房子又是給爸動手術又是買家具花了不少錢吧？”

    祁雪瞬間明白她是為什么來的，收起笑容嘆了口氣：“是啊，欠了我室友不少錢呢！也不知道要工作多久才能還得清······”

    王月娥表情僵了一下，卻還是繼續說道：“嘉澤天天要各個醫院跑業務，他又沒有車，特別不方便，我看昨天那個小姑娘開的那種車就不錯，要不你再和你室友借點錢，給你哥買輛車，這樣他工作也能輕松點······這買車的錢也不要你全出，我和你舅舅還有點積蓄，你和你室友借個三分之二就好了······我和大慶養了你這么久，你也該······”

    祁雪越聽越離譜，雖然她并不介意為自己的家人花錢添置東西，但王月娥這說的是人話嗎？再怎么樣也沒有meimei借錢替哥哥買車的道理吧？

    她剛想開口拒絕，卻有人比她動作更快，焦嘉澤一把推開了房門，拽著王月娥的胳膊就往外走。

    “媽！你在這胡說八道什么呢！咱們可是一家人，你這樣說和扒著咱們家吸血的王建有什么區別？”他的語氣非常暴躁，臉色因為憤怒和窘迫漲得通紅。

    “嘉澤，你別生氣，我這么做都是為了你好······”王月娥也知道這么做會引起全家人的反感，說話的時候明顯有些底氣不足。

    王月娥被焦嘉澤拉去了隔壁房間，房門被“砰——”的一聲關上了，房間內隱約傳來兩人的爭吵。

    家里的其他人聽到聲音，全都上樓了，焦大慶敲了敲房門：“月娥、大慶，出什么事了？咱們有話好好說，吵什么······小雪，他們怎么了？”

    房門被反鎖了，里面的人怎么敲都不開門，三個人的目光都轉移到剛剛一直在樓上的祁雪身上。

    祁雪猶豫了一下還是把剛剛的事告訴了他們，如果只是做家務之類雞毛蒜皮的小事，她為了家庭的和諧愿意幫王月娥瞞著的，但這次她真的太過分了！

    而且她有預感，這次就這樣輕描淡寫的過去了，以后她肯定會提出更多過分的理由。

    三人聽到這個消息之后都氣得不行，焦爺爺更是把拐杖在地上敲得“咚咚”響，嘴里還念叨著“家門不幸”。

    王月娥在房間里被兒子說了一頓，她抹著眼淚從房間里出來，卻對上了三雙憤怒的眼睛。

    “王月娥，你要是真的不想過了咱們就離婚！”沉默了許久之后焦大慶突然說了這么一句。

    王月娥被他一句話嚇得魂都快飛了，連臉上的眼淚都忘了擦，看著他臉上平靜的神色知道他是認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