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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虐文里病美人太子/事了拂衣去 第129節

    李猛說:“我沒杜大人的能耐,怕是做不好?!?/br>
    今晚的風,驟然變冷,且隨著夜重,風里寒意加重。這樣的北風吹上一夜,夜里得添被褥,明日起床,還得穿薄襖。

    宋北溟不喜今夜的風,他的微雨肯定還只穿著薄衫。

    他看著城樓下面,還有士兵打著燈籠在仔細檢查有無活著的同袍。這樣的場景,每一戰之后都會有。

    生死離別,在戰場上過分倉促,這是同袍能對戰友做的最后一件事。

    宋北溟轉而望向東邊,聲音很沉:“杜鉉把玉關交給你,便是知道你可以,不要妄自菲薄。打仗之外的事,總督會派人來的。你且放心?!?/br>
    李猛連連稱是。他聽到總督,有片刻的怔忡,那傳說中的人實在遙不可及,卻在宋北溟的唇齒間似有溫度,叫他只是聽著,都覺得離總督近了。

    他是個性情中人,直來直去的,高高在上的總督離他太遠,掀不起他太多漣漪,他沒有虛偽的裝作過分恭敬,心里想的還是杜鉉。

    杜鉉死時流了一地的血,叫他每每想起,都要抹淚。眼看紙要燒完了,他又哀哀凄凄地哭起來。

    宋北溟沒有勸,他不知從哪里摸出了片葉子,就著方才的調子在夜風里吹了一遍又一遍。

    李猛把紙都燒完了,知道自己該去做事了。

    杜鉉在城里沒有安家,平日里對下嚴格,也不多交朋友,人走了,雖然有很多下屬送別,但能算上親朋好友的只他一個。他既當家人,又是摯友,做足孝送別了杜鉉,往后便要接下杜鉉的遺愿,守好玉關。

    他要走時,見宋北溟收了葉子,以為宋北溟要走,便收了步子。

    宋北溟望著東邊,卻沒有要走的意思。

    李猛好奇的問:“小王爺在看什么?”

    宋北溟說:“起風了,我妻獨自在家,怕他夜里不好睡?!?/br>
    李猛愣了一下,自己先赧了個大紅臉,勸解道:“男人在外打仗,女人在家里是挺辛苦。等戰打完了,就能得空了?!?/br>
    宋北溟“嗯”了一聲,沒有過多解釋。

    他望著總督府的方向,英挺的五官在驟寒的夜里更加濃郁。

    宋北溟好想燕熙。

    作者有話要說:

    注1:化用自(五代)馮延巳《春日宴》,原文“綠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陳三愿:一愿郎君千歲,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歲歲長相見?!?/br>
    注2:引自(宋)葉夢得《水調歌頭·霜降碧天靜》

    “霜降碧天靜,秋事促西風。寒聲隱地初聽,中夜入梧桐。起瞰高城回望,寥落關河千里,一醉與君同。疊鼓鬧清曉,飛騎引雕弓。

    歲將晚,客爭笑,問衰翁:平生豪氣安在?走馬為誰雄?何似當筵虎士,揮手弦聲響處,雙雁落遙空。老矣真堪愧,回首望云中?!?/br>
    第102章 驟風侵寒

    夜深, 總督府的燈燭熄了大半。

    內院的燈沒熄,正房里燕熙還在燈下看文書。

    這個時辰燕熙已沐浴完, 穿的隨意, 近衛也要避嫌,不好在跟前侍候,衛持風站在外頭, 望了眼檐上的紫鳶。

    紫鳶翻了個白眼,表示中午我勸過了, 這回到你了。

    衛持風只好硬著頭皮小聲說:“主子,夜深了?!?/br>
    燕熙停筆, 垂眸揉著太陽xue。

    今日先是趕路,再是忙了一天的政務,他也累得緊,可文書如雪片般報來, 一日不清,就堆積如山。

    這樣不成, 主官案牘勞形并非幸事。燕熙想了想, 在屋里說:“你明日一早去與溫子延說, 往后文書請他先擬個意見再呈我?!?/br>
    “是?!毙l持風記住了,明早要去給溫演派活。

    周慈就住在內院西廂房,聽到聲音出來, 衛持風見到周慈如見救星, 連使眼色。

    周慈點頭, 站到門外說:“殿下, 該歇息了?!?/br>
    “嗯?!毖辔鯌? 吹滅了書案上的燈。

    衛持風和周慈松了一口氣, 檐上的紫鳶“咝”了一聲說:“真冷?!?/br>
    衛持風被風中的寒氣吹得縮了縮肩膀說:“鳶姐, 你先去加衣,我在這盯著?!?/br>
    紫鳶頷首,人影一躍,便落到客院去了。

    燕熙站到窗邊,看天上的將滿的月。月光皎潔,把西境照得一地的霜,勁風把天色吹得干凈,萬里無云。

    他從袖袋里摸出一方帕子,湊在鼻尖聞了聞。

    他知道宋北溟今天無論如何趕不回來,玉關死傷眾多又失了主將,單是安撫和慰問就千頭萬緒。

    還收了不少俘虜,一番整治也要費不少工夫。

    漠狄在玉關死了個王爺,往后紛爭必多,玉關里頭的文武官員還得再逐一檢視和敲打,宋北溟必定把這件事安排好了,帶個名單回來給他參詳。

    加上,玉關這次是被無聲無息圍的,城里必有細作,宋北溟肯定會想到這一層,連夜就得清查全城。

    這些還只是燕熙遠在岳西能想到的事,宋北溟在當地,必定更是諸事纏身。

    今夜宋北溟必定都要忙。

    燕熙人雖疲憊,卻無睡意,思緒轉的飛快,吩咐道:“明天讓兩邊的掌柜到議堂議事?!?/br>
    外頭衛持風聽了瞪大眼睛,泛上笑意應了。

    紫鳶披了外衫回來,正好也聽了,兩人相視一笑——主子肯見北原王府的掌柜,便是收下了宋北溟的聘禮。

    事兒成了!

    紫鳶嘴角含笑,轉頭去客院傳話。

    衛持風見慣了她英姿颯爽,陡然見她笑中含著春意,他心頭怦地一跳,在被風吹得晃動的燭光里偏開視線,略定了神,回到燕熙屋前。

    燕熙其實沒有睡意,若不是刻意保持作息,靠著“榮”的藥力,燕熙可以熬很久。

    榮多年來燒得他難以安靜地睡個好覺,只在遇著宋北溟后,他才體會到美夢的滋味。

    他的身體無比誠實,早就對宋北溟垂涎不已。

    燕熙強迫自己睡,他關窗前又瞧了一眼月亮,看到月色被風吹得有了波紋。

    再有幾日就要滿月,中秋就要到了。

    他這么想著,抬手拉窗,風中驟然生起尖銳的呼嘯,穿堂風勁邪,在濃夜里像鬼怪的咆哮,院里的竹林被搖得亂舞,葉片拍打聲噪得人心緊。

    衛持風冷得直跺腳,罵了一聲:“這什么鬼天氣,一夜就要入冬了!”

    燕熙聽見了,拉窗的手停住,正要喊衛持風去添衣。

    這風又冷又疾,透窗躥了進去,掃著了燕熙。

    燕熙的薄衫被吹得貼在身上,風使壞般從他袖口和頸間鉆進里去,把他里里外外的熱氣都吹散了。

    冷。

    燕熙遽然一僵。

    他竟然覺得冷,他手上一松,帕子掉落,被風卷走。

    燕熙遲疑地面向風,寒風把他吹得臉色蒼白。

    寒意從腳底瞬間爬滿全身,燕熙在與風的對峙中若有所思,而后緩緩露出陰冷的笑意。

    怕冷么?

    燕熙想:我不怕。

    燕熙在久違的寒意中放下窗子,俯身撿起宋北溟送他的帕子,輕輕揉在掌心。

    -

    直到丑時,燕熙都無法入睡。

    由奢入儉難。他在皇陵時練就一副強迫身體入睡的本領,遇著宋北溟之后,在溫柔鄉里滾幾遭,這本領便退化了。

    若在以前,他索性起來讀書,反正有“榮”在燒,第二日照樣精神抖擻,只要不被商白珩發現,誰都不知道他熬了夜。

    “榮”在那些日子里,于燕熙像是上天的禮物,他平白比別人多出了許多時間和精力,可以學更多的東西,狀元和高人一等的武功就是這樣練來的。

    現在上天來討債了。

    燕熙為著破爛的身子能多用些日子,不敢再任性地熬夜,他睡不著就干躺著,把腦袋放空,什么都不想,數著自己心跳的頻率。

    在天漸亮中他終于迷糊地閉上眼,手上捏著帕子的手指卻不肯松,他輕輕的呼吸著,沉入短暫的夢鄉。

    -

    早飯時分。

    周慈陪著燕熙用飯,發覺了燕熙的異樣,關切地問:“昨夜難受么?”

    燕熙原本想糊弄過去,話已到唇邊,想到還是不能對大夫隱瞞,誠實地說:“睡不好?!?/br>
    周慈說:“昨日我給你添的被子用上了么?”

    他這話說的技巧,沒直接問燕熙冷不冷。

    燕熙在與周慈的對視中,坦誠地說:“用上了?!?/br>
    周慈手指猛的一抖,正在給燕熙夾的菜掉落盤中。兩人相顧無言,長久以來懸在心頭的劍在這一刻把周慈捅穿,他嘴唇發抖,倉促偏開頭,不讓淚滾下來。

    他在無措中想到了唐遙雪在冬日下美好的笑容,他離那抹雪色越來越遠,直至就算他到了地下也無顏去拜見。

    他真是失敗透頂了。

    燕熙眉目清冷,他已經從昨夜的打擊中走出來,他算清楚了自己需要的時日,這場仗最多打到開春,雪化時大局便定。

    他夠時間。

    這道題并不難算。

    可宋北溟不斷躥進他的算術題里,燕熙努力讓自己不受干擾,可是他百般琢磨,終究是算不出另一個答案。

    -

    早飯后,兩邊生意的主事人已經候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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