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之燕燕 第21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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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唱戲的同學們吃完雞腿只好再次粉墨登場,楊jian商回家睡覺。    第二天早上起來,她先去找唐校長,打算繼續用今天的廣場。    “祭典都要辦三天?!睏钔瑢W說。    唐校長坐在早餐桌前吃油煎蛋配豆漿油條,聽得此言,拂胸回屋躺床。    “楊同學,你昨天辛苦了,今天就休息休息吧,大家也要休息休息的?!?/br>    唐校長裝病,把勤于賺錢的楊同學請走了。    祭典什么的,辦一天就夠了!    楊同學沉迷賺錢,無法自拔,想再次糾集慈善基金會的同學們一起向上陳情。    不料,她找到基金會,空無一人。    找到寢室,所有的同學都賴床不起。    除了賺錢賺到精神百倍的楊同學之外,大多數凡人在經過昨天的辛勞之后,今天都有點疲軟。    楊同學鼓舞他們:“我們是為了幫助大家,為了基金會??!只要再開兩天祭典,就能賺更多的錢了!”    可惜,精神上的鼓舞抵不過rou體上的辛苦,沒有一個同學繼續響應她的“賺錢就能幫助他人,賺更多錢就能幫助更多的人”。    楊jian商拉不來壯丁,只能無奈回去上課。    下了課再去基金會算賬,看看昨天到底賺了多少錢。    所有收來的錢都集中到一張桌上,四個女同學加一個家里是賬房的男同學一邊撥算盤一邊算賬。    扣除掉不得不付出的材料費,再省略人工費——都是義工嘛,剩下的就都是收益了。    昨天所有的攤位加起來共盈利收入六百九十二塊錢!    楊玉燕把這個數字大寫加粗的掛在基金會的黑板上,激動的動員大家“一天是六百九十二,兩天就是一千五!三天就是兩千!同學們!我們要努力賺錢??!”    底下同學小聲嘀咕。    “家學淵源啊?!?/br>    “這就是遺傳啊?!?/br>    “我聽說楊同學想改姓祝?!?/br>    “我聽說的是楊同學本來就該姓祝,當年她父母結婚時說好的,次子姓祝?!?/br>    楊玉燕不明白,怎么過了兩天好多人都叫她“祝同學”了,她想改姓的事這么快就被大家都知道了?她也就笑嘻嘻的答應著,作業本上也把“楊玉燕”都寫成“祝玉燕”。    雖然大家都改叫她祝同學了,但都不愿意再辦一次祭典。以前大家覺得總讓蘇先生一個人捐錢不太好,現在大家都覺得這也沒什么不好,基金會需要這樣熱血的人士才能生存下去!    雖然大家都不樂意繼續做生意賺錢,但大家擅長多種技術的事還是被附近的鄉親們看在眼里了,終于!有人來找他們學技術了!    開學習班的同學熱淚盈眶。    他們都以為學習班是不可能辦起來的,沒想到辦一次祭典,竟然誤打誤撞的成了招生廣告。    原來以前是沒有人相信學生們真的會這些東西,都以為他們吹牛皮呢。    學習班終于迎來了第一批學生,雖然只有幾個人,但一個好的開頭勝過一切。    基金會的同學們又都一窩蜂的跑去搞學習班了,沒人跟楊jian商一起賺錢。    楊jian商騙不來人,只好偃旗息鼓,下回再說。    正好,她也有一件大事需要考慮。    上回山本說的話嚇了她一跳,她才發現過于閃耀也不是什么好事,這不,大野狼就看中她了。    不過幸好這個世界還是給她留下了一線生機的。    就算是在日本,已婚女性也是默認不必工作的。在日本和中國,夫權有時比父權更偉大,已婚女性是丈夫的所有物,這是一條公認的社會常識。    要想徹底拒絕山本,避免被綁到日本去留學,最好的辦法就是趕緊結婚。    楊玉燕幾乎是立刻就想到了這個主意,可是要說出口時,她又猶豫了。    她擔心這會傷了蘇老師的心。    他們兩人應該是因為愛而結合,而不是為了躲避日本人。    所以,她糾結了好幾天都沒有說出口。    正好,她親媽也有一件事打算說出來嚇孩子一跳。    上回,祝顏舒看到了楊玉燕在招惹是非上的巨大潛力,深刻的認識到自己能力不足。    她并不是一個自大的女人。早在楊玉燕這個年紀,或許她是自大的。但在失去父母的扶助,獨自一人帶著兩個女兒生活了這么久之后,她早就學會對男權社會妥協了。    這個世界并不承認女人有獨自行走的權力。    昨天晚上,蘇純鈞是未婚夫,所以他可以跟上去,唐校長是師長,他也可以跟上去。她是母親,卻是一個女人,所以她不能跟上去。    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孩子無知者無畏的走向前。    她并不想扼殺楊玉燕。假如她是一個簡單粗暴的母親,她可以把她關在家里,一遍遍的打她,直到打斷她的腿,打得她再也不敢在外面張牙舞爪,放縱她的聰明。    ——有時她都覺得她真應該把這孩子關起來。    她猶豫過好多次。    可每一次她都想質問自己:祝顏舒,你只能想出這種辦法來嗎?你除了把她關起來,就沒有別的主意了嗎?那這樣的你,跟那些沒有讀過書的女人又有什么不同呢?    可她又要怎么去幫助自己的孩子呢?    給她找一個愛她的、能保護她的丈夫夠不夠?    她找到了蘇純鈞,他可以提供給她的女兒富足的生活,最要緊的是他愛著她,一個充滿愛的環境是優越的,愛會像潤滑油一樣(汽車潤滑油,不要想歪。作者語。)包裹住婚姻中充滿梭角的地方,讓她過得舒適又安泰。    可這還是不夠。    一個母親怎么能覺得給自己女兒的已經夠了呢?不管是愛、保護、還是優越的生活,都永遠不夠。    她還想找到更多、更多能保護她的東西。    被男權限制,還可以反過來利用男權。    所謂男權,就是男人可以行使的權力,在與女性相比,男性具有女性所不具備的優越性和便利。    那女性也可以利用男人,來獲得同等的男權。    在這之前,祝顏舒與代教授有過一場不那么浪漫的談話。    她與他之間,是有那么一點點曖昧在的。    但兩人都不是少年了。    他有他的事業與理想,他的學生,他的學校。    而她有她的女兒,新的生活,新的理想和事業。    所以他與她都沒有說出口,只讓那一點點心有靈犀融化在每一次的眼神交匯間,每一次的交談中,每一次的笑容里。    她比在家里時更注重妝容。    以前她總是涂著鮮紅的口紅,打扮精致,頭發上的每一個卷子都要一絲不茍。    現在她總是會在睡前噴上香水,讓殘存的香氣在第二天環繞在她身上,讓他與她在一起時,只能聞到似有若無的香味,就像她對他的心意,好像有,又好像沒有。    而她也自大的覺得,他在對著她的時候笑容更多,聲音更有磁性,語調更溫柔。    楊玉蟬說:“無為講代教授現在都愛在客廳里待著了,以前他都是在書房里看書?!?/br>    她心中暗喜,嘴上卻說:“代教授懂禮貌,我們這些人雖是借住,也跟客人差不多,代教授怕我們尷尬,才會常常在外面陪著我們的?!?/br>    于是,她也常常在客廳里留連。    她想對他好,又不知怎么才是好。有心要送他禮物,又擔心他會覺得她一身銅臭。只好對張媽說,讓張媽多做些代教授愛吃的飯菜。    她道:“客隨主便,現在桌上的飯菜都是我們自家人愛吃的,也不知道人家代教授愛吃什么,好歹做兩道人家愛吃的?!?/br>    張媽道:“現在哪里是我做?全都是無為在做。代教授以前吃無為做的菜就可以,我們來了就不可以了?我倒覺得,現在飯桌上的菜比代教授以前吃的精致多了呢?!?/br>    她沒好氣道:“哎喲,你就多做兩道嘛?!?/br>    張媽隨口應道:“好好好?!边^一會兒,張媽又來,端著兩杯咖啡遞給她:“給你,送去給代教授喝吧。我才煮的呢?!?/br>    她接過來兩個杯子,道:“人家哪里喝得了兩杯?這都幾點了,喝了晚上不用睡了?!?/br>    張媽看她,抱著手,指著杯子說:“這杯是給你的,你上去跟他一起喝嘛?!?/br>    她臉上微微發燒,站起來說:“還讓我送上去喲?!?/br>    張媽就站在原地看著她上樓,笑呵呵的說:“你端嘛,我廚房還忙著呢,今晚還要多做兩道菜呢?!?/br>    她在樓梯上跺跺腳,還是端著咖啡上樓了。    張媽煮咖啡煮得很對味呢。    她端著咖啡進去,他笑著請她進門,兩人喝著咖啡,一起讀書。    他盛贊祝家的藏書,臥室里到處都堆著書,床上、桌上、椅子上,哪里都有。    她踢了踢墻角的地鋪,笑著說:“這是蘇先生晚上睡覺的床吧?”    他也笑著說:“純鈞對燕燕真是一片真心?!?/br>    她心里知道,卻愿意聽別人再說一遍:“當老師的要替學生拉票嗎?他成日在官場中打滾,能有多少真心給人?”    他說:“因為沒有見過真心,所以只能把自己的真心掏出來給別人了?!?/br>    她心中一動,感慨道:“到底是親師生,你把他說的這么可憐,是想叫我多憐惜他幾分嗎?我也知道,他是個可憐的孩子?!?/br>    她還記得蘇純鈞頭一回來租房子時,穿著洗得干干凈凈的校服,瘦得臉頰都沒有rou了,一雙眼睛又黑又亮,笑容卻甜的很,他極為精明的把樓上樓下的空房間都看一遍,挑中了與她家相隔一層的樓上。    他說:“祝老板,我想租下這一間,一個月十五塊錢,一塊都不少你的?!?/br>    她笑呵呵的說:“十五是多少年前的價格了?看你年輕,一個月算你十八塊好了?!?/br>    他不還價,輕松的點點頭,說:“十八就十八,我今天就搬進來?!?/br>    她看出他是個窮鬼——窮得連一件外衣都沒有,窮得連飯都要吃不上了,他哪來的錢付房租?    果不其然,他租下房子,搬來家具,然后就對她講:“房租先欠三個月,我有一樁生意,三個月后就能見到回錢,到時一毛不少給你?!?/br>    她笑了,說:“我樓下房間里就有電話機,現在撥個電話到警察局,立刻就能喊來人把你投進監獄吃牢飯。我每個月都要往警察局送錢的,想在我祝家樓當騙子,你是小看人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