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為了小裙子! 第7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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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厭親著它可愛的貓貓頭,和它同床共寢三天,夜夜抱著入眠,一刻也不想分離。楚瀛給他們拍了一張合照,命名為《舐犢情深》。 一家人在兩間小公寓內纏纏綿綿了一周,臨了又要分別。兩個人類計劃著離家七天,出一趟遠門。 丁厭搜索著目的地的自然風光,無精打采地坐上了飛機。 他何曾去過那么偏僻的山區,此行還是體能大挑戰,他不臨陣脫逃就算言而有信了,遑論期待呢。 下了飛機換乘火車,火車行駛到鎮上,再改坐越野車,顛簸一路,在暮色沉沉的傍晚,他們來到駐扎在山下的一片宿營地。 這季節本該是徒步和踏春的旺季,可他們來的是鮮為人知的后山,除了他們只有一撥省內游客。 丁厭很難接受現代都市以外的文明,看到那座四面漏風的小木屋,涼棚下還堆著柴火——好家伙,比夏天吃小龍蝦的山村還簡陋呢,連磚瓦房都沒有。 他拉著楚瀛的手不想放開,試探道:“我們晚上睡哪里?” 楚瀛說:“帳篷?!?/br> 帳篷是多么偉大的發明! 丁厭放心道:“那還好,我去洗洗手?!?/br> 他放下包,走向小木屋左側的外墻,那里接了一根水管,水龍頭生了鐵銹。 山澗流淌下來的水冰冷徹骨,把他的指頭凍得紅紅的。 丁厭洗個手的功夫,再回到原處,戴心誠和愛撒嬌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這兩個到的比他們早,前者頂著死人臉,后者笑得很開心,向他們問好。 他不是沒住過帳篷,但和楚瀛睡在同一頂帳篷里,那感覺新鮮又新奇。 他像一只幼蟲縮在睡袋做的卵殼中,只探出腦袋看平板追劇。 ——馬凌峰的新劇,播放量很高,他事先緩存了15集,但看了兩集就堅持不下去了;編劇的腦子但凡有瓜子仁兒大,也寫不出這等劇情。 楚瀛衣著齊整,坐在他旁側看書,那是本關于昆蟲的外文書,插圖是純手繪,將蟲子們的口器觸須刻畫得栩栩如生。 丁厭扒掉睡袋破繭而出,展開細秀的四肢壓在楚瀛的腿上,宛如??康暮?。 “好無聊啊……我要抱怨了,你大老遠把我拐到這種荒山野嶺來,什么娛樂活動都沒有,只能看爛劇和發呆?!?/br> “他們在外面烤火看星星,你想去嗎?” “有酒嗎?” “應該吧?!?/br> 丁厭裹上外套,掀開帳篷。營地里燃著兩簇篝火,火堆旁的愛撒嬌舉著一罐啤酒,聞聲轉過頭來,隔空和他碰杯,“快來,給你留了好吃的?!?/br> 一聽有好吃的,他快步走去坐下,戴心誠遞給他一串煙熏的烤鵪鶉。 這算什么好吃的,充其量是下酒菜。 丁厭嘗試地咬了一口,鵪鶉的翅膀被烤得脆脆的,表皮刷了一層油,很香,rou不多,但和啤酒絕配。 楚瀛不吃這種碎骨頭多的rou類,只喝酒。 “你又不吃,你盯著我干什么……”丁厭咀嚼的速度慢下來,怕自己臉上有臟東西。 “不干什么?!背?,而下半句還沒說出口,便被旁人搶了先—— 愛撒嬌:“你要不要開個吃播?你的吃相干凈斯文,還很香,我看好你?!?/br> “不行,網友們愛看的那些食物,不是辛辣的就是重油重調味的,我哪種都吃不了?!?/br> “說到吃,我讓人給你帶了禮物,”愛撒嬌說,“你跟我去拿?” “走呀?!倍挸酝暌恢基g鶉,竹簽丟進火堆。 搞得神神秘秘的,其實是一串冰糖葫蘆,小木屋的老板下午去鎮上采買,順便帶的。 透明糖殼里裹著酸澀的山楂,丁厭記不清有多少年沒吃過這么老式的糖葫蘆了,酸得直倒牙。 怕火光煨熱了冰糖,糖衣化得一塌糊涂,他沒往回走,而是蹲在屋檐下跟人聊天。 “你們不吵架了嗎?” “這不是受雇于你男朋友,要認真干活兒嗎,私人恩怨先放一邊?!?/br> “什么恩怨?”丁厭咬著山楂眼睛放光。 “你把糖葫蘆給我咬,我就告訴你?!?/br> 丁厭拒絕道:“不要,你想吃明明可以多買一串,但你沒有買你自己的,現在又來問我要,你只是想逗我玩兒?!?/br> “那可是我買的?!?/br> “已經歸我了!” 愛撒嬌見他不好糊弄,嘆氣道:“也沒什么,就是天生性格不合,無法好好相處。距離產生美,離得近就沒有不吵架的,不管是什么關系。你沒跟身邊人吵過架嗎?父母、朋友、同事、兄弟姐妹?” “我只和我爸媽吵過架,其他的……真的沒有啊?!?/br> “和你男朋友呢?” “他會讓著我?!倍捗雷套痰卣f。 “那你是有福之人?!?/br> “不應該打架?!倍挼?。不是他想多管閑事,是他覺得兩個成年人有能力用溝通解決問題?!澳銈円奶彀?,多講話,善于表達才能解開誤會和矛盾?!?/br> 愛撒嬌摸摸他的后腦勺,眼神充滿憐愛和贊賞。 “你真是個好孩子?!?/br> 第72章 首飾盒33 翌日天蒙蒙亮, 丁厭被人從睡夢中喚醒,開啟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程徒步登山之旅。 這片區域是高原地帶,他們所處的位置海拔較低, 有著富饒的森林和肥沃的草場。植被很有特色,高的是樹, 矮的是草, 不見灌木叢和攀緣植物, 行走在林間能踩到的只是厚密的枯葉和毛茸茸的草皮。 參天巨木壟斷了陽光,幽涼清寒的晨霧好似原始森林深處傳來的嘆息。 丁厭提升的那點體能, 要征服這座山嶺終究是力所不及,為了照顧他, 其他人特意放慢了腳程, 一路邊走邊聊, 分散他的注意力, 避免他早早地感到枯燥與疲累。 愛撒嬌口才好,負責給他講故事解悶。 “像這些地方,人跡罕至,與世隔絕,原住民可能幾十上百年以來,一直過著沒有變化的生活。他們或許還信仰著自然神, 會在山洞和水岸邊供奉神明?!?/br> 丁厭的心跳略急促,問:“什么是自然神?” “山川河流, 風雨雷電, 動物植物, 只要有信徒, 就會被奉為神明?!?/br> “為什么要信仰這些東西?” “因為古代人的科學知識匱乏, 不能理解一些自然現象, 更缺乏防護和應對的手段;只好將其當作神明朝拜,換取風調雨順?!?/br> 丁厭:“可我們古時候信奉的不是道教和佛教嗎?還有河神龍王玉帝什么的,也沒有人對著雨和雷祈福祭祀啊?!?/br> 愛撒嬌:“你說的兩種宗教,都是在公元后興起的,我指的是更遙遠的古代,比如殷商時期。甲骨文你總知道吧?那是一種占卜的工具。古時候遭遇干旱,影響農作物收成;又沒有科技施行人工降雨,那么人們所能做的就只有向上蒼祈禱。但人的思維是功利性的,古今中外對神明的祭祀,本質是賄賂,帶有交易性質。 “假如我是個男巫,我要向神明祈愿下一場大雨,那我就需要統治者為我提供一定數量的祭品,用于討好掌管雨水的神。這里面的講究很多,不同的神,要用不同的方式獻祭——這是儀式感,以示莊重。 “像祈雨的過程就十分嚴謹。首先我要把卜筮之詞刻在牛的肩胛骨上,再放到大火里燒,這叫貞問?;饡压穷^燒出裂紋,那些裂紋的走向就是神明給我的答復。我依據這些神跡,來判斷是否及如何進行這場祭祀,是燒死二十個羌族的俘虜呢,還是淹死一位身賦神職的女巫呢?!?/br> “這也太野蠻了……”丁厭說。 “文明不是從地球誕生就有,而是一步步進化發展來的。在小農經濟發達的社會,人們發現了俘虜和奴隸的更大利用價值——投入生產,被剝削勞動力;于是活人祭祀才逐漸被淘汰。而人對神的人格化,比如從祭祀雷電,變成拜雷公電母,這跟神權與政治的融合有聯系,也是人類中心主義在文化層面的一種形態?!?/br> “什么叫人類中心主義啊?!?/br> “其實和人喜歡把貓狗等可愛動物擬人差不多,是種一廂情愿的自戀?!?/br> 丁厭鼓了鼓掌道:“你懂得好多呀……” 愛撒嬌道:“你不嫌悶就好,我是怕你無聊,容易喊累?!?/br> “……你一說,我真的覺得好累啊?!倍挼乃季S停滯輸入和運轉,感受回到身體內部,雙腿仿佛被架在火上烤,guntang酸麻。 “那就休息?!背瓫Q定道。 戴心誠提出:“前面有條小溪,風景更好?!?/br> 于是他們又走了十分鐘,來到一條夾在河谷間的溪流旁。 潺潺的溪水像條銀亮的緞帶,對岸是片幽綠的草坡,半山腰搭建著質樸的小屋,木柵欄圍成的圈外分散著吃草的馬兒和牦牛。 丁厭在溪邊洗了手,水冷得凍骨頭。他說:“這種不毛之地,還有人住嗎?” 戴心誠哧道:“這算什么不毛之地,水草豐美,天高云淡,有人住很正常?!?/br> 丁厭不喜歡這個人說話的語氣,坐到楚瀛身邊,挨緊。 楚瀛給了他一袋堅果和一小盒水果干。 丁厭嚼著杏仁,問:“你怎么一路都不說話?” “我比較享受專注?!背\實道,然后眼神指愛撒嬌,“他說的你沒興趣嗎?你可以跟他講講你喜歡聽什么樣故事,他的閱歷很豐富,應該有你愛聽的?!?/br> 平心而論,愛撒嬌個性不錯,是個好相處的人。丁厭不想辜負別人的美意,裝作無理取鬧道:“你是不是后悔帶著我了?” 戴心誠搶著說:“是后悔。楚是為了你,才選的這條最溫和的路線。我們一般不這么走,這不叫登山,只能叫帶你散步?!?/br> “我又沒有問你!”丁厭頂撞道,“你真討厭,我還不想帶你呢!你有什么好橫的,官二代很了不起嗎,你這叫欺壓平民百姓!” “這就叫欺壓了?”戴心誠跳下那塊石頭,走了兩步堵在他近處,說,“你信不信,我把你頭發剪了?” 這個語氣!這個表情!啊啊啊陰影?。?! 丁厭在那張臉上看到了他中學時最怕的一類人的影子——每個班級都會有的,坐在最后排的男生;上課不聽講只顧趴著睡覺,下課就伙同一幫哥們兒站在走廊上惹是生非,老師不管,同學們想管不敢管,只得任由他們在校園里飛揚跋扈、橫行無忌。 丁厭揪著楚瀛的袖子,道:“你看!他欺負我!” 戴心誠:“欺負你怎么了,你這么大個人了,還要告狀,他是你男朋友還是你爸爸?” “要你管!”丁厭抓起一把石頭帶雜草,朝對方擲去,“我還奇怪你們倆為什么要吵架,你就是討打!你被打死活該!” “來來來,這兒,拿這個?!睈廴鰦裳奂獾負炱鹨桓绢^棍子送他。 丁厭接過木棍棒打壞狗。 戴心誠偏頭躲開道:“你別打臉?!?/br> “我就要打你的臉!”丁厭起身要和人干架,他那一個月的你追我逃可不是白玩的。 戴心誠躥得比豹子還快,引誘他沖進那座綠森森的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