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為了小裙子! 第1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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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睛一閉,旋即陷入了夢鄉。 楚瀛扶他靠穩椅子,撿起滑落在地的毛毯,抖開蓋在他的腿上,正想抱他去車里睡,手剛穿過他的后背和膝彎,卻被一股巨大的阻力壓下。 丁厭的手指死死扣著椅子的鐵骨,不肯松開絲毫,口中念念有詞道:“誰都不許把我和我的床分開……” 楚瀛沒辦法了,坐回去等他酒醒。他好似能感應到熱源,旁側一有人落座,就立刻貼緊那具身體取暖,右手仍然攥緊冰冷的金屬條,囈語著:“大鯉魚……好大的鯉魚……還有紅鯉魚綠鯉魚與驢……” *** 丁厭在摩托車聒噪的油門聲和徹骨的寒意里轉醒,他打著寒顫坐直,驚悚地領悟到自己又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了;他左看右看,筋骨酸麻的手指一松,掌心粘著不少鐵銹味的金屬碎屑。 十分鐘前楚瀛接到了電話,怕吵到他,于是走遠了才接聽。 伴隨著他的蘇醒,有三輛自帶噪音的改裝機車駛上山道停在了不遠處,楚瀛借故回頭看長椅,和電話那頭的人兩三句交代完,折回道:“你醒了,我送你回家?!?/br> “我睡了多久?”丁厭裹緊外套和毛毯,感到兩條腿凍得失去了知覺。 “40分鐘?!?/br> “……你怎么不叫醒我?”至少也該帶我去車上吧!就這樣放我在冷風中挨凍,好惡毒好狠心一男的! 楚瀛:“你抓著椅子不松手?!?/br> “???嗯?……哦?!倍掚y為情地搓了搓手掌心,摩擦掉那些鐵皮屑。 騎摩托的一行人言語活潑,嘻嘻哈哈地摘下頭盔,走來這邊。有人驚呼道:“我還是第一次上來誒!這也太美了吧!” “下次帶露營帳篷來,在這兒打牌一定爽?!?/br> “還打牌呢,想的美,你明天不上班???” 一陣電話鈴聲在蕭瑟的夜晚顯得突兀尖銳,丁厭那張底色蒼白、猶如鬼畫符的臉被手機屏幕照亮,他苦澀道:“是我媽……你先回車里等我吧?!?/br> “你去車上,我在外面等你?!?/br> “不用了,我在這兒和她說,腦子清醒點……” 楚瀛點頭,去了車旁抽煙。 丁厭的酒只醒了一半,被他媽一頓斥問:“丁厭你這臭小子!還真不知道回家是吧?電話一晚上打不通,跑哪兒鬼混去了你!你是不是在外面結交了什么不三不四的人?” 他扶著額頭,太陽xue脹得發疼,說:“我有事……我是成年人了,你別管那么多行不行?” “不管你?管了你你都這副德行,不管你你怕不是要上天???” “我飛不動……我下周末回家,下周末絕對回家……我現在不舒服,你就別罵我了mama?!?/br> 畢竟是親媽,哪兒忍心他受苦,語氣驟變關懷道:“不舒服?不舒服你得吃藥??!” “我回家就吃,我還在外面呢?!?/br> “這么晚了你還在外面?你明天不上班?” 丁厭窒息地把電話拿遠,“媽我這邊信號不好,回去再打給你……” 掛斷電話,他泄氣地走向指間燃著星火的楚瀛。好可惡啊,長得帥的人連抽煙都這么有型……車還值錢,這得有多少美女愿意跟他投懷送抱、一度春宵。 嫉妒嫉妒嫉妒,嫉妒使我面目全非…… 丁厭沉浸在五味雜陳的情緒里,未覺察有人走到了他身后,朝他的背影舉起了手機。 “丁厭!” 一個時常聽見的熟悉男聲喚了聲他的本名。 人無論處在何種境況下,聽到自己的名字,第一反應都是投去視線,所以他想也沒想地轉回了頭—— 一張昔日與他朝夕相對的面龐藏在手機后,相機的閃光燈刺痛他的眼睛。 丁厭抬手擋了擋光,迷蒙的眸光逐漸聚焦。手機隨手垂下,那張普通平庸的、卻足以使他產生恐懼的臉上掛著戲謔的笑容,曾經在衛生間嘲弄他被拋棄的男同事之一,此刻興味濃厚地注視著他,“還真是你啊?!?/br> “我聽聲音覺得像,可怎么也想不到……呵呵,”那人別有深意地笑了數聲,“這還沒到萬圣節呢,你就扮上落難女鬼聶小倩了?” 丁厭被一盆冰水從頭澆到腳,四肢百骸的血液倒流,霎時間顱內嗡嗡作響;他站不穩地倒退了兩步,猶如墜入懸崖下的萬丈深淵。 第17章 連衣裙17 無地自容的羞辱感和被揪住把柄的驚慌促使丁厭拔腿就跑,他遺忘了腳下8厘米的鞋跟和暴露在冷空氣中受凍的雙腿,像聽到獵槍打響的小動物般落荒而逃。 楚瀛丟了煙要去追,又遲疑地停駐腳步。 丁厭被洶涌的寒冷籠罩,仿佛一息間邁入凜冬;他跑到上氣不接下氣,足底鉆心的疼痛迫使他奔跑的速度慢下,他踉踉蹌蹌地走在下坡的山道上,臉蛋被風吹的僵硬發麻。 ——我玩兒完了。 工作、同事、按部就班的生活,這下子全完了。 丁厭想,這一天終究是來了,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 夜路走多,終是撞見了討命鬼。 這時,來自后方的車燈照亮了他黑漆漆的前路,緩慢行駛的車輛鳴笛聲提示他轉身。 丁厭置若罔聞,執拗地裹緊了身上外套,希望自己能隱身消失。 開車的人探出車窗喚他道:“快上來?!?/br> “你不要管我!”他堵住耳朵,“我死不了!” 然而老天爺似乎有意和他作對,要讓他曉得什么叫人一倒霉喝涼水都塞牙縫,他原本四平八穩地走了兩三百米遠,足踝卻在這一刻突然受力傾斜,右腳一崴,人直晃晃地倒了下去—— “啊……”劇烈的痛楚從骨頭縫里迸出,丁厭跌坐在地,鞋跟也斷了。 他被劇痛沖昏了頭腦,一時間四顧茫然,只聽到風聲過耳掠入蒼密幽靜的樹林,遠方城市的繁華燈火如同隕落的星星,而他被喧囂的俗世遺棄在這條荒無一人的公路上。 楚瀛的手臂修長結實,蘊藏著他所能想象到的最堅實的力量感,輕而易舉地將他捧起,把他從冷寂的山野送入有暖光照耀的封閉空間內,柔軟的毛毯再次蓋上他的肢體,暖氣烘著手腳,皮膚被酥麻的觸感俘獲,心緒由慌亂變得安寧。 幾張潔白的紙巾遞來后座,又收回了。楚瀛說:“原來你沒哭?!?/br> 到這個地步,哭已經沒有用了啊。丁厭的手平放于膝蓋,十指收攏捏緊,他右腳腕的扭傷處一片火熱,最輕微的活動也會帶來強烈痛感。 “傷筋動骨不能馬虎,”楚瀛妥當地安排著,“我們先去醫院拍片?!?/br> “哦?!彼硎局懒?。 到醫院掛了急診科,拍完片子,醫生說問題不大,然后托著丁厭的右腿按壓他的踝骨,聽他咿咿呀呀的痛呼著;隨即松了手道:“只是腫了,沒傷到骨頭,敷點藥回去靜養幾日,少走動,很快就能恢復如初?!?/br> 彌散著消毒水味的走廊上,丁厭看著自己高高腫起、涂了傷藥纏著紗布的右腳踝,像畸形的粽子。他穿的鞋子也做不到單腳跳,一路都是靠楚瀛把他抱來抱去。 “那張照片,”楚瀛給他買來一罐水蜜桃味的汽水,看他伸手接了,接著說,“我已經讓他刪掉了?!?/br> “然后呢?”丁厭拉開易拉罐的環扣,喝了兩大口汽水壓驚。 “他也保證了不會把這件事說出去,所以你不用難過,沒事的?!?/br> 丁厭坐著藍色的塑料椅,楚瀛則是站著。他借仰頭喝飲料的角度,緊緊望著對方道:“他為什么那么聽你的話?” 因為他只是個普通的,拿薪水的上班族。但楚瀛什么也沒說,只是笑一笑,又道:“如果你還是不放心,就讓李琰辭退他好了?!边@種可有可無的員工,辭掉也沒什么可惜的。 這的確很令人心動??啥挀u了搖頭,“我不要?!?/br> “還不行?”楚瀛問,“那讓他永遠離開k市?這樣你就再也不用見到他了?!?/br> 丁厭還是搖頭,說:“你不懂。今天就算不是他,也可能是別人;不是今天,也可能是明天或后天?!?/br> 這段沒頭沒尾的話,成功使得楚瀛眼中浮現出惑然。 “我就是活在夾縫之間,要努力地平衡丁厭和lily這兩層身份,我要么是男人,要么是女人。就算有人能從私生活方面接受我的愛好,不認為這是變態、性別認知障礙或精神疾病,但也沒有公司和老板會雇傭我這樣的人?!倍捘抗怄傡o道,“同事會把我當笑話看,所有人都會覺得我很奇怪。明明不是gay,為什么要打扮成女孩子?!?/br> “但我就是喜歡啊。我又沒有妨礙到他們什么,但就因為這個,我成了社會上的邊緣人,正常人眼里的怪胎?!倍挓o聲嘆息,“這對你來說,或許很無聊吧?聽一個異裝癖講述心路歷程什么的?!?/br> 丁厭像是渴極了,舉起碳酸飲料大口猛灌,不料楚瀛牽住了他的另一只手腕—— “那我帶你逃走好不好?” 丁厭頓住,舉著罐子的手緩緩落下,疑心自己聽錯了,“什么?” 楚瀛道:“我帶你逃走,去一個不會讓你不開心、不會讓你感到自己是異類的地方?!?/br> 上唇被飲料沾濕的皮膚仿佛有一顆又一顆的小氣泡破裂了,咕嚕咕嚕地攪動著他的大腦;丁厭的心臟膨脹成熱氣球,徐徐飄至上空…… 他足足反應了半分鐘,終于意識到這算是表白。天啊,他被一個男人表白了——這在他的人生中不算罕見特例,喜歡他的人里向來有男有女。 但是…… 名為現實的針尖,扎穿了他心臟變作的熱氣球,戳破他腦海里的一顆顆小氣泡。一陣冷冽的風穿過醫院走廊,他張了張嘴,又合上,抿著甜滋滋的唇瓣,訥訥地說:“謝謝,但我還是回家吧?!?/br> *** 崴了腳回家,不妨礙丁厭卸妝脫光衣服,躺到浴缸里,翹高一條腿泡熱水澡。他無數次設想過與今日相似的情形,可當這一天真正到來時,他遠比自己預料的松弛和鎮定。 社會性死亡不會讓人死亡,只會讓人精疲力盡。 他洗過澡,笨手笨腳地擦干身體、穿衣,單腿跳著去客廳找筆記本電腦,坐在沙發上寫完了離職申請,文檔發給楚瀛。 :拜托你用特權幫我交給李總吧,我明天就不想去了。 楚瀛:好。 這破工作,他早不想做了。時機來的也巧,能讓他順利辭職,不虧不虧。 至于楚瀛會怎么跟李琰說,那就與他無關了;李琰這一天天日理萬機的,早已不是從前那個揪著小員工訓話的老板。工資能不能結他都無所謂了,只想好好躺幾天,享受難得的假期。 爸媽那邊估計會很生氣,他近來太不叫人省心了,先是被女朋友甩,又逃掉相親得罪女方,還不聲不響地搞丟了工作,老媽又要氣出兩根白頭發了。 嗯……我得給她買點兒阿膠哄哄她。 于是丁厭又玩電腦玩到了半夜。 他家里人都了解他的脾氣秉性,愛犯迷糊,不聰明,??薇亲?,但又是樂天派;所以對他著實沒報期望和高要求,因為他無論怎樣都能活得很開心。 次日他打電話給家里報告辭職的事,他媽已經麻了,只問他:“你這孩子??!怎么做什么事都不跟家里商量呢?” 因為跟你們商量了就意味著做不成唄。丁厭抱著枕頭翻滾,撒嬌道:“還不是昨晚回家樓道里燈壞了,害我崴了腳;醫生說得居家靜養一周,我想請假但主管不讓,我一氣之下只好辭職了?!?/br> “你們那什么破主管和破物業???員工受傷了不讓請假,樓道燈壞了也不知道修……不你等會兒,你不是住16樓嗎?還走樓梯?” 丁厭吐了吐舌頭,打補丁道:“昨晚檢修電梯,我回來太遲了就沒趕上嘛……” “兩部電梯一起檢修???” “哎我也不知道,反正我走的樓梯……”丁厭糊弄道,“你怎么關心電梯都比關心你親兒子的傷勢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