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您現在的位置？”

    他們知道，葉珹說的不是安全部掌權人的位置，他說的是統帥的位置。

    霍淵笑了下，“那是帝國人民的福氣?！?/br>
    “若是她只想止步于此呢？”

    “那我也會為她的選擇感到開心?！?/br>
    葉珹上校不贊同，“可是帝國怎么辦？”

    霍淵總是如無風海面般平靜的眸子里似乎多了些什么，“創造歷史的不是英雄人物，而是人民。沒有她還會有別人?！?/br>
    時間對人的改造總是令人意料不到的。

    若是在9年前，有人跟他說，有朝一日統帥會說出“帝國沒有她還會有別人”這樣的話葉珹少將一定會笑掉大牙。

    要知道，霍淵可是一個不足15歲就把整個帝國扛在肩上，為帝國和人類舍生忘死了半輩子的人。在他的眼中，沒有什么是不可以為了帝國、為了人類的利益犧牲的。

    葉珹上校覺得眼前的這個統帥有些不一樣了，他嘆口氣，“您變了，您從前可不是這個想法?！?/br>
    霍淵看著窗外，沒說話。

    葉珹上將幾乎是有些擔憂地試探道：“您的初心...變了嗎？”

    “沒有?！?/br>
    霍淵的聲音很平靜。

    葉珹上將松了口氣的同時又覺有些愧疚。

    外面的授銜儀式結束了，隊員們散場，牧星辰從戰友們的熱情邀請中脫身，向著行政樓而來了。

    “她來找您了?！?/br>
    霍淵的臉上終于露出了點表情，似乎無奈地笑了下，“糟了?！?/br>
    葉珹上將：“我回避一下?！?/br>
    霍淵正看著樓下那人的身影，沒回應，看來心思已經完全不在這兒了。

    葉珹上將走到門口，回頭又看了看那道站在窗前的筆直身影，促狹地笑了笑，“對了，您還是坐下等吧，畢竟‘您的腿受傷了’?！?/br>
    見霍淵身子一僵，葉珹上將這才笑呵呵地關門離開。

    不多久，牧星辰就提著長||槍出現在會議室門口。

    葉珹上交眼皮挑了下，徹底離開這層樓。

    “扣扣?！?/br>
    會議室的門是敞開的，牧星辰還是象征性地敲了敲，走進去，反手關門。

    “啪”的一聲，她把那桿長||槍放在了會議桌上。

    霍淵眼皮動了動，手搭上右腿，“腿疼?！?/br>
    牧星辰面無表情。

    一副我就靜靜看著你表演的模樣。

    霍淵輕咳一聲，舉起雙手，做投降狀，“坦白從寬?！?/br>
    牧星辰點了點頭，示意準許。

    霍淵柔下聲音：“別生氣，本來也沒想瞞你，說了18歲告訴你?！?/br>
    “你那么聰明，就沒發現什么端倪？”

    “有，”牧星辰眼圈有些紅，“沒敢想。眼睛和腿，還有身上的舊傷徹底好了嗎？”

    他的腿和眼睛，一直是牧星辰的執念。

    霍淵放在身側的手不動聲色握緊，面上卻是帶著笑說：“嗯，徹底好了?！?/br>
    牧星辰沒有立刻就信：“怎么治好的？”

    “找到了高階的異能治療師?！?/br>
    “是嗎？”

    霍淵就笑：“怎么，堂堂統帥身邊會沒有厲害的異能治療師？”

    也是。

    “現在開始坦白吧，從你怎么受傷開始?！?/br>
    “唔，這個就得從9年前說起...”

    第168章

    “這個就得從九年前說起...”

    牧星辰：“哦,九年前發生了什么？”

    霍淵看向遠方，想起九年前的經歷，遙遠得仿佛已經像是上輩子的事了。

    九年前,全帝國污染值飆升,與此同時，異獸數量急劇增長,前線告急,兵力短缺,一封封加急戰報不斷從前線傳來。

    霍淵坐鎮后方,不斷調遣兵力支援前線,但其實完全無法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若是全球污染值繼續飆升,異獸誕生速度遲早會超過前線士兵斬殺的速度，屆時一切都晚了。

    “情況怎么樣？”

    林列將污染值檢測數據表遞給霍淵，“不太好,污染值還在繼續飆升?！?/br>
    “不能再等了，”霍淵站起身,“我要立刻前往舊都?！?/br>
    “統帥,請再等等！”林列有些著急,“前線暫時還撐得住,帝國現在實在是找不出接替您的人?！?/br>
    “不等了，以那些老家伙的標準，就是再等三個月也找不到,”霍淵雷厲風行，“去把所有人叫來，既然他們找不到,就按我說的來安排?！?/br>
    林列：“...是?！?/br>
    霍淵記得,當時那場會議開了很久,所有人都在勸他，前線還撐得住，再等一等，再等一等。

    他誰的話也沒有聽。

    他多等的每一天，都是由前線戰士用性命換來的，一份份堆在他桌前的報告上顯示的戰亡數據，觸目驚心。

    他下定了決心的事情，從來沒有人能夠改變。他做下最后的安排，不顧所有人反對，帶著一支隊伍踏上前往舊都的路。

    舊都，帝國建立之前舊政權聯盟的首都星，在污染物爆發之后，這里成了污染最嚴重的源頭之一，直到污染物戰爭徹底勝利之后，這里的污染值也降不下來，連累周圍一片星系的污染值都處于較高狀態。

    帝國建立之后，將首都星選在遠離舊都的極東方位，而昔日的首都星則成為了帝國的邊界地帶，數百年沒有其他人踏足。

    就是這樣一個無人踏足的地方，卻是他命定的埋骨之地。

    他的父親、母親全都葬在這里，他也不例外。

    霍淵收回視線，嘴角一扯，又挑出那抹吊兒郎當的笑，“九年前，我執行秘密任務時，受了點傷。記憶全失，容貌大變，異能消失，昏迷不醒?！?/br>
    他說得太簡單了，簡單到很多重要的信息都沒有透露，什么任務能讓他受到這樣的重傷？

    牧星辰之前猜測，霍淵的傷是一種畸變，很可能，他外貌的變化就是畸變直接引起的，但他并沒有詳細說明究竟是什么樣的對手會對他造成這樣的傷害。

    他繼續道：“幸存的幾個屬下救下我，將我從任務地點帶走，回途的路上，遭遇七教徒傲慢和嫉妒的截殺?！?/br>
    “他們自知沒有勝算，將我藏于膠囊倉中，推入附近蟲洞，他們則引動飛船自爆，想與傲慢同歸于盡?！?/br>
    “后，全軍覆沒?！?/br>
    他的聲音很平靜，聽不出什么情緒，但再如何平淡的敘述也遮掩不去那段歲月的沉痛和驚險。

    “b612星打撈宇宙垃圾的機器人將我的膠囊艙捕撈，我由此進入b612星?！?/br>
    “膠囊艙失去能量被暴力撬開，我被扔在大街上，被雨淋醒，后面，就遇見了你?！?/br>
    現在想想在遇見牧星辰的那段時間，他都不知道當時是怎么過來的。

    那段時間，他過得渾渾噩噩，一個瞎眼瘸腿又病弱還失憶的廢物，不知道自己是誰，為什么失憶，要做什么，要往哪去。

    他對周圍的一切都不感興趣，美好的事物打動不了她，骯臟的罪惡他也視若無睹，他頹唐得一塌糊涂，每天像是一個飄蕩在時間的幽魂一般，漫無目的。

    直到他偶然遇到了那個快要餓死的小女孩，她頑強求生的眼神像是一道光，狠狠劈在了他的腦海中，讓他渾渾噩噩的腦子受到醍醐灌頂一般的震動，他像是突然醒了，生出了人的情感，從幽魂變成了一個人。

    她以為是他救了她。

    其實，是她救了他。

    牧星辰：“我能知道是什么秘密任務嗎？”

    霍淵臉上的笑容收斂了一下，一時沒有說話。

    牧星辰潛意識地覺得這個問題的答案太重要了，她雙目直直地盯著霍淵，表現出了一定的強勢姿態。

    “暫時還不行?！?/br>
    “為什么？”牧星辰突然想起組織的規定，一些秘密任務只有在任務完成后才可以向一部分人透露。

    她嗓音有些干：“你的秘密任務沒完成？”

    “沒有?！?/br>
    牧星辰的心徹底沉了下來，“所以你是要離開嗎？去繼續執行那個任務?！?/br>
    霍淵沒說話了。

    “我和你一起去?！?/br>
    霍淵搖了搖頭，“你得留下來主持大局，傲慢和柯西拉不死，邪||教隨時會卷土重來?！?/br>
    牧星辰突然發現，原來這一切都在霍淵的計劃中，他是故意挑選這個時機告訴她真相吧，為的就是用這些事情把她牽絆下。

    “那你留下，我去執行秘密任務?！?/br>
    霍淵笑了，“這個任務只能我去?！?/br>
    “為什么？”

    “這是我的責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