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果很酸，還沒有小桃山的青果甜，但衛長錚還是一顆顆全部吃完了。

    衛長錚在此借住了三天，他的身體恢復得很快，沒事的時候，也會教黎平的族人們如何打獵。黎家的兩個孩子親眼見到他用一只羽箭就射死了一頭成年狼獾，對他崇拜得不得了，幾乎時刻都要跟在他的屁股后面。衛長錚見他們喜歡，便給他們倆一人做了一只彈弓。

    期間，黎平經常帶著幾個可靠的族人外出，潛伏在古木村外打探消息。等到第四天，他興沖沖地回來，對眾族人們說，他們今日觀察到看守村子口的村民人手變少了，有幾個看守晚上都喝得醉醺醺，這代表著鶴原可能已經離開，否則他們不敢如此玩忽職守，此時也正是偷偷潛入的好時機。

    石洞里所有的成年男子都在打磨武器，進入了緊張的備戰。衛長錚找到黎平，道：“黎兄，多謝你們這幾日的收留，是時候我也該離開了?！?/br>
    黎平點頭：“如果計劃順利，我們成功把族人救出來，可以去小桃山投奔你們嗎？”

    衛長錚還沒來得及回答，百靈便搶先說：“當然，我代表靈娘歡迎你們?！?/br>
    經過這兩日的相處，百靈也挺喜歡黎家的那兩個人類幼崽，希望以后能再次見到他們。

    衛長錚要回小桃山，黎平等人欲去古木村，出了山洞道別后，他們便往兩個不同方向走去。

    飛總比走得快，他們比原定回去的時間多耽擱了兩天，怕鐘靈和衛長錚的家人擔心，百靈使用倍化術，直接將衛長錚帶上了天。

    然而剛飛出去沒多遠，衛長錚便發現了不遠處地面上的異樣。

    一只巨型蠑螈押送著一隊奴隸也在往古木村的方向前進，如果不出意外，正好提前和黎平等人的進村路線撞上。

    衛長錚讓百靈往低處降落，想去給黎平他們提個醒，卻沒想到還未等他落回地面，兩波人就已經打了起來。

    駕駛巨型蠑螈的古木村人還在納悶，怎么忽然從森林里冒出來這么多人，再一看他們身上的奴隸標記，頓時了然，這不就是前些日子逃走的那伙奴隸嗎？還敢回來自投羅網，當即架著蠑螈沖上去，和黎平等人打作一片。

    黎平也很郁悶，他也沒想到這么巧，居然撞上了押送奴隸的車隊，只能硬著頭皮指揮族人們迎戰。

    巨型蠑螈的體積實在太大了，一尾巴掃過去，就能拍倒七八個人，黎平等人的武器只有木質棍矛和弓箭，每次擊中蠑螈，只能在它粗厚的鱗甲上留下忽略不計的劃痕。

    蠑螈的尾部是全身力量最強大的部位，平時用來拉拴住奴隸的鐵鏈，而現在為了能釋放它的全部戰力，古木村人將它尾部的鐵索解開，反正那群奴隸還有栓有手銬和腳鏈，都通通被綁在這條巨大的鐵鏈上，就算臨時將這鐵鏈從蠑螈尾巴上拿下，他們也跑不遠。

    駕駛著蠑螈的古木村人如同闖入步兵陣的騎兵大將軍，手持鐵劍所向披靡，打傷了數個黎平的族人。

    “別分散！集中火力先打人！”

    黎平一邊躲著蠑螈的尾巴攻擊，一邊跟族人們吼道。沒有人駕駛和指揮的蠑螈就只是一只大型野獸，先把那個古木村人解決，一切困局便迎刃而解。

    同時，那個古木村人也意識到黎平是他們的頭兒，當下便調轉蠑螈的攻勢，直直地便朝黎平一人沖去。

    “啪——”一顆石子兒打中了蠑螈的鼻子，蠑螈憤怒地朝射出石子的草叢里看去，里面正蹲著兩個瑟瑟發抖的人類幼崽。

    黎平的兩個孩子因為擔心父親，竟然悄悄從石洞里溜出來，一路跟在他們后面，此時見這個大怪物要傷害父親，忍不住用彈弓打了顆石子出去。

    蠑螈的腮部憤怒地炸開，似乎感覺到被羞辱了，頓時如同鱷魚般迅速游到草叢邊，揚起巨尾就要向那兩個人類幼崽砸去。

    黎平目眥欲裂，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家兩個娃會跟來，他不管不顧地向巨型蠑螈沖去，卻已是來不及……

    就在黎平瀕臨絕望之際，只聞“嗖”地一聲，一發帶著潔白尾羽的箭矢如流星般呼嘯劃過，剎那間便射爆了巨型蠑螈的眼球。

    巨型蠑螈發出痛苦的嘶吼，直接把背上的古木村人摔了下來，頭也不回的逃離了戰場。

    黎平的后背滿是冷汗，堪堪緩過神來，當即用手中的長矛，將那個差點殺死他兩個孩子的古木村人一矛穿心。

    手持弓箭的衛長錚在百靈耳邊低聲說了一句話。

    “你決定了？”百靈問。

    他低低地嗯了一聲，隨即便從百靈的背上跳下來。

    “好吧，那我先回去給靈娘他們報個信，去去就回，你自己多保重……”說完，百靈復又飛回天上，獨自飛遠了。

    “只是對付一頭蠑螈，就差點全軍覆沒，你們實在讓人放心不下……”

    “衛兄弟！”黎平激動地上前，想給他一個男人間的擁抱，全被后者無情地推開。

    “現在看來，你們所謂周全的計劃也不怎么周全?！彼恼Z氣一如既往地冷和直。

    黎平被他說得臉紅，看著四周好幾個已經掛了彩的族人，頗為慚愧：“衛兄弟說的是……”

    “現在這個古木村人已經被你們殺死了，如果奴隸沒能按時運送到，古木村的村民也會起疑。我有個計劃，不知道你們愿不愿意聽……”

    還未等他說完，黎平便急吼吼地應道：“當然愿意！你說什么我都聽，你不但是我兩個孩子的救命恩人，更是我的。雖然我比你年長，但從今以后，我認你做大哥！”

    其他的族人們也都紛紛附和，剛才他那驚鴻一箭，著實把他們全都震撼住了。

    衛長錚嘆了口氣，只覺得身上擔子更重了，但既是他自己攬下的，再重也要擔起來。

    他環視著眾人，說道：“那從現在起，就都聽我的，我們不要偷偷摸摸地潛入，而要光明正大地進……”

    ————

    時間倒回到四日之前。

    鐘靈在迷霧林中漫步，頭頂的圓月散發著皎皎銀輝。

    眼看著夜晚的時間已經過去大半，要不了兩個時辰，天都要亮了。

    她在迷霧林里逛了半天，別說黑熊夫婦，連根熊毛都沒找到，倒是迷霧林的探索進度快漲到了10%。

    走了半天，肚子也餓了，她從錦囊里找出一顆巨大豌豆，拿在手中啃著，不得不說，這個大小的豌豆很適合用來當干糧。

    走著走著，眼前的霧忽然變得有些淡了，她看到了面前不遠處有一片靜湖，一只頭頂長著彎彎犄角的白鹿，正站在湖邊喝水。

    湖水倒映著瀲滟的月色星輝，湖面之上霧靄繚繞，煙波微卷，仿若仙境。白鹿看見了鐘靈，卻似沒看見一般，淡定地喝著湖水，它頭頂的犄角散發著點點的粉藍色的光，有一種瑰麗又光怪陸離的美感。

    鐘靈并不想破壞這樣的美景，但是眼下，她也只能找它問路了。

    “打擾了，不知道你有沒有見過一對兒黑熊夫妻？它們也是住在這片森林里的?！?/br>
    鐘靈覺得這鹿長得如此漂亮，八成是個有靈性的，應該能聽懂她說話吧。

    白鹿抬起頭，澄澈的眼睛和她對視了片刻，旋即向她走了過來。

    它前腿彎曲，微微朝她低下了頭顱。

    “你是要帶我去嗎？”鐘靈問。

    白鹿只是輕點了點犄角。

    鐘靈便翻身騎在了白鹿的背上，白鹿邁開長腿，瞬間便飛躍了出去。

    周遭的樹影飛快地掠過，它似乎對這片樹林格外熟悉，在這遍布迷霧的林間也能準確地辨認方向，在樹木之間輕盈地彈跳飛躍，絲毫不怕會撞到樹樁巖石。

    它頭頂的犄角在奔跑時，在空氣滯留下兩道帶著點點星芒弧線。鐘靈沒忍住，伸手摸了摸它發光的犄角，觸感冰涼光滑，白鹿發出一聲悠揚的啼叫，跑得愈發快了。

    沒過多久，白鹿便在一處洞xue前面停了下來，偏過頭，似是在提醒她目的地到了。

    鐘靈從它的背上跳下，含笑道：“謝謝?！?/br>
    白鹿并沒有離開，而是盯著她手里拿著的那顆豌豆。

    “你想吃？”

    鐘靈沒想到白鹿居然對她的豌豆感興趣。

    “這個被我咬過了，我再給你拿個新的?！?/br>
    她從錦囊里又找出一顆豌豆，遞給它。白鹿先是就著她的手聞了聞，然后一口含著豌豆，愉快地撒開長腿，身形躍入迷霧中隱去不見。

    鐘靈打量著面前的洞xue，看起來跟先前遇到的蟻xue很像，只不過洞口前有幾坨風干的糞便，看來這對黑熊夫婦不怎么愛干凈啊。

    “請問，洞里有熊嗎？”

    鐘靈小心地避開糞堆，朝里面喊了一嗓子。

    過了一會，洞里有窸窸窣窣的動靜傳出，接著便是一陣沉重的腳步，一頭極為壯碩的黑熊從洞口里走出，像是清夢被人吵醒，滿臉都寫著不耐煩。

    它看見鐘靈，呲了呲牙：“人類，你來這兒是想找死嗎？”

    然而緊接著，它的鼻子動了動，走近兩步嗅聞道：“不對，你身上的味道很干凈，你不是人類，你是仙？”

    鐘靈點點頭：“我是小桃山山神靈娘，前些日子跑去人類村莊打傷孩子的就是你吧？”

    “怎么，你是來給你的子民報仇的？”

    黑熊立刻擺出防御的架勢，雖然跟神仙打架，它毫無勝算，也絕不能束手就擒，何況他的夫人還在里面……

    “我是來講和的?！?/br>
    鐘靈平淡的語氣，讓黑熊愣了愣。

    “我知道是那個人類先偷了你們看守多年的靈果，所以你才會去打傷他的孩子。我會補償你們的損失，但是你們的存在引起了我領地村民們的恐慌，你們必須離開迷霧林，并且保證不再回來尋仇?！?/br>
    “什么補償，你知道那顆果實有多珍貴嗎？我夫人距離啟靈就差一步，全被那個卑鄙的人類給搞砸了！”

    黑熊頗為委屈地吼叫了起來，怕驚醒洞里的妻子，他只吼了一聲就趕緊收了聲，悶悶地發出了低吼。

    星月果實能輔助凡人修仙，對靈獸也同樣奏效，尤其是還沒開智啟靈的野獸。方才鐘靈還在納悶，這只黑熊能吐人言，說明已經邁入啟靈的階段了，按理說應該也不需要那果實了，原來是給他夫人用的。

    看不出來，還是這個不愛干凈的黑熊還是一只寵妻暖熊。

    鐘靈心里呼叫系統：商場里有沒有星月果實賣？大不了，我賠它一顆算啦。

    【系統：有的，售價一萬點信仰值?！?/br>
    鐘靈頓時無語：一顆破果子這么貴？你可別坑我。

    【系統：本系統商城內的定價公平公開且透明，絕不存在坑宿主一說。在凡人的世界，一顆星月果實的價值可抵一座城鎮，在修仙者的世界，一顆可賣十萬塊靈石，而且還是有價無市。

    【宿主若有多余的信仰值，本商城可幫你按一比十的匯率兌換靈石，但不支持反向兌換。信仰值只能靠宿主提升在領地居民心中的地位來獲得?！?/br>
    聽了系統的解釋，鐘靈恨不得仰天長嘆，齊大智真是她發家致富路上的絆腳石??！

    賠，她如今是賠不起了……于是她只得花了2個信仰值，從系統商城里買了一副普通的筆墨白紙，隨即提筆，在上面寫下了一行字。

    黑熊還在等著她提賠償的事，結果見她遞過來一張紙，說：“你看這樣行嗎？”

    它用兩只熊爪小心翼翼地接過那張脆弱的薄紙，黑熊不識字，左看右看，還得問鐘靈：“這上面寫的啥？”

    “咳咳，是這樣，今日本山神出來得匆忙，身上沒帶什么值錢的東西，所以先給出你打個欠條”鐘靈臉不紅氣不喘地說道。

    “欠條？”

    “嗯嗯，這上面寫著：今日小桃山山神靈娘欠黑熊夫婦十萬靈石，十年后可憑該欠條，來小桃山換取靈石?！?/br>
    黑熊雖然不識字，但也不蠢，數了數這紙上的小字團兒和她說的話確實一個不差地對上了，他抓了抓腦袋，忽然感覺到哪里不對勁兒：“等等，十年？”

    鐘靈拍拍它的肩，語重心長地說：“對于你我來說，十年還不就是是彈指一揮間的事兒，放心，本山神住在這里，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不會賴賬的?！?/br>
    “你看，我答應你的賠償，如今給你了，那你們是不是應該……？”鐘靈委婉地問道。

    黑熊把欠條折吧折吧塞到腋下，冷哼地說：“這破林子一天到晚地起霧，你不說，本來我們也準備離開了，起初我們路過此地，就是因為發現了那株沒成熟的星月果實才在此住了幾年，現在果子沒了，我們留在這兒也沒意義了。等我夫人睡醒，我們明日一早就走?！?/br>
    “……”

    早知道她就不提賠償這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