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午過去，倆人收獲頗豐，鐘靈挖了半筐野蘑菇，衛長風挖了一背簍的黃莧草。一回到家，鐘靈便獻寶似地捧著那五顆鳥蛋，去廚房找月娘。

    這可是她親手掏的鳥蛋，摘的蘑菇，她要親眼看著它們下鍋變成食物。

    “阿靈真厲害，還會爬樹掏鳥蛋……”

    月娘小心把她手里的鳥蛋接過來，小桃山的樹都長得很高，前陣子同村的齊小虎和幾個小男孩結伴去掏鳥蛋，結果鎩羽而歸，各個摔得灰頭土臉，屁股酸痛。

    “那可不……”鐘靈驕傲地挺起胸脯，雖然在穿越前，她是個平平無奇的社畜，學習的專業也是為了就業而選擇酒店管理，于穿越毫無作用可言，但是她自幼生長在農村老家，爬樹這技能可是從小就會的。

    前幾天的獐骨還剩下一些，月娘拿來和野蘑菇一起煮了湯，鳥蛋便和野菜一起炒了炒。鳥蛋的個頭本來就很袖珍，比乒乓球還小一圈，五枚鳥蛋下鍋炒完，只有小小的一碟。

    鐘靈在一旁看著，系統音又響了起來。

    【系統：您發現了領地居民衛祁月的特殊技能：烹飪?！?/br>
    今天的晚飯主菜依舊是雷打不動的野菜餅和蘑菇湯，上回衛長錚獵回來的獐子吃得剩下半只，被月娘腌成了rou干保存了起來，以備不時之需。

    飯桌上，月娘把那份野菜炒蛋里的蛋塊全都挑出來，夾給了鐘靈，鐘靈推脫自己吃不了那么多，想給每人都分一些，結果沒有一人愿意吃。

    “小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你快都吃了?！?/br>
    衛樟就怕鐘靈來到他們家，吃不好睡不好，再說這些鳥蛋都是鐘靈拿回來的，他們這些做長輩的怎好意思跟娃娃搶食。

    鐘靈無奈，低頭吃了一口炒蛋，夜鶯蛋的口感比雞蛋更沙醇，吃起來和鵪鶉蛋差不多。她咽下口中的炒蛋，皺眉說：“好咸喔?！?/br>
    “怎么會咸？明明沒有放多少粗鹽啊?！痹履锖芷婀?，鐘靈把小碗遞過去：“不信你嘗嘗?！?/br>
    月娘夾起一塊嘗了一口，蛋塊松軟鮮香，一點也不咸啊。

    “一定是你的味覺有問題，衛伯伯、衛嬸嬸，你們嘗嘗?！?/br>
    鐘靈又把小碗端給衛樟和朱氏，夫妻倆各夾了一口，都說：“不咸呀，味道正好?！?/br>
    “她在騙你們吃炒蛋呢?！?/br>
    直到衛長風忍俊不禁地提醒，衛樟夫婦才恍然，她的小伎倆被識破，衛樟夫婦說什么都不肯再吃了。

    衛長錚看著這一幕，凌厲的眉角也柔和下來，不自覺地染上了笑意，心道這丫頭看著乖巧，實則鬼精鬼精的。

    他想到一事，放下筷子，對眾人說：“我打算明日啟程，翻過小桃山去找北方的古木村，看能否找到阿靈的家人，對了爹，記得跟村里的人說，不要去南邊的密林，那里似乎有猛獸出沒?！?/br>
    衛長錚今日打獵一無所獲，并非是運氣不好。他原本想著在走之前，再獵一頭獐子類的中型獵物給家人留下作口糧，而小桃山的野獸實在太機警，一覺察到風吹草動，就往禁獵區里跑，于是他便臨時換了個狩獵地點，去了南邊的密林。

    那片密林終日有濃霧彌漫，白天有太陽，視野倒還好些，他花了一整天的時間，布置了兩個小型的陷阱，結果等到黃昏時去查看，陷阱全被暴力破壞，像是被某種大型猛獸踐踏過。

    他們這群村民是從妖獸手底下九死一生活下來，各個膽小慎微，對于未知的事物都會天然地保持戒備，南邊的密林終年有濃霧，看起來就十分妖異反常，所以在這住了大半年，也沒有村民敢深入那片密林。

    頂多有幾個村婦在白天會去密林外圍采些野菜，他今天冒險一試，果不其然，里面藏匿著體型巨大的野獸，雖然知道也不會有不長眼的村民進那密林，但讓父親多叮囑大家小心些，總是沒錯。

    ……

    第17章

    衛樟一家人在其樂融融吃晚飯的同時，齊大智家里則是一團鬼哭狼嚎、雞飛狗跳的場面。

    齊小虎哭喊著抱頭鼠竄，和手持木棍的齊大智圍著桌子繞圈圈。

    “爹，嗚嗚嗚嗚，你別打我了，我再也不敢啦嗚嗚嗚……”

    “你知道那是什么寶貝嗎？就這么拿去上供給山神，有你這么個敗家子，老子遲早被你氣死！”

    齊大智今天歸家后，想去看看自己的寶貝靈蟲怎么樣了，結果翻開枕頭，下面的木匣子居然不翼而飛。他當即著急地翻箱倒柜，家里哪兒都翻遍了，皆找不到那木匣的影子。

    他去詢問妻子，妻子也說沒看見，再一看齊小虎支支吾吾的模樣，他頓感不妙，拎著棍子一通逼問，才知道居然被這小子當成供品進貢給山神了！

    那條神奇的鼻涕蟲，是還未搬來小桃山的時候，他偶然間獲得的。他愛喝酒，家里有一間專門存放好酒的酒窖。有一天他發現，酒窖里的酒總是莫名地減少，他在酒窖旁蹲守了好幾天，才逮到這個鼻涕蟲在偷喝他的酒。

    他當時差點一腳把那蟲子踩死，但細想，又覺得那蟲子神異，還沒手指粗的蟲子居然能一口氣喝完一整壇的酒，而且體型還一點沒變化。只見那蟲子喝完酒打了個飽嗝后，頭頂的觸角直愣愣地豎起來，像是在指引他去某個地方。

    齊大智按著觸角的指示去尋，居然在地里挖出來了一袋金玉首飾，那時他才意識到，這哪里是偷酒的鼻涕蟲，分明是只會尋寶的靈蟲！

    用一壇酒就能換取附近寶貝的位置，天下沒有比這更劃算的買賣了。

    從此，他就把那只酒吞蛞蝓當成祖宗似地供著，有什么好酒都緊著它先喝，后來搬遷到小桃山，別說釀酒，糧食都沒得吃，靈蟲也只能跟著挨餓。直到酒吞蛞蝓實在餓得不行，給他指引了山中猴子埋酒的方位，他才能偷得那十壇猴兒酒回來。

    那靈蟲總共就幫他尋了兩回寶就這么沒了，齊大智心痛得要死，還是被自己的兒子給坑的，下手愈發重了。

    齊小虎猝不及防挨了一棍，痛到飆淚，委屈地大哭：“爹爹，給了山神的供品，可不能出爾反爾，山神讓我們在這里住，允許我們打獵，吃山里的野菜野菌，還治好了我的尿床，你怎如此摳門，連個小破木匣子也不肯給！”

    齊小虎如今對鐘靈的信仰值超過了五十，是妥妥的忠粉。

    “我摳門？你懂個屁！”

    齊大智在他屁股上賞了兩棍，齊小虎他娘聞聲趕來，把兒子護在身后又哭又鬧，罵他除了會打孩子沒半點本事，齊大智被吵得頭疼，把棍子一丟，坐在椅子上直嘆氣。

    也怪他，擔心走漏風聲會引來麻煩禍事，因此瞞著妻兒，才鬧出了這樣的烏龍。由此可見，那靈蟲是世間罕有，連神仙也覬覦。

    罷了罷了，他也沒那個膽子去找神仙要東西。

    好在他還有個寶貝沒丟，齊大智摸了摸懷里的星月果實，忽然覺得放在自己身上也不安全，他站起來身來，環顧一圈，然后跑到廚房的爐灶前，撅著屁股趴在地上，把灶洞里的炭灰都扒拉出來，把果實塞到了最里面才作罷。

    —

    是夜，萬籟俱寂。

    金臂猿猴躺在樹干上酣睡，鐘靈使用縮地成寸出現在樹下，搖了搖它垂下的尾巴試圖把它喚醒。

    “猿叔，猿叔醒醒，我把你的酒找回來啦?！?/br>
    猿叔一聽到“酒”字，立馬驚醒跳下樹來，四處張望：“酒？我的酒？哪呢，哪呢？”

    鐘靈打開錦囊，把酒壇一次排開：“我找到的時候已經被那賊人用掉一壇，剩下的都在這兒了?！?/br>
    猿叔數了數居然找回了九壇，當即摟抱著酒壇，感動流淚：“嗚嗚嗚我的命根子，可算找回來了……”

    他當即打開一壇酒，舉起咕嘟咕嘟地仰頭喝光，繼而抱起兩壇未開封的酒，搖晃著走向鐘靈，“靈娘我真不知道怎么感謝你了，這兩壇子酒你拿去?！闭f完，往她懷里一塞。

    【系統：你獲得了青果酒x2】

    鐘靈本來也想問猿叔要一壇酒，好用來以后喂食酒吞蛞蝓，猿叔倒豪爽，直接送給了她兩壇。

    “猿叔你放心吧，以后不會再有人偷你的酒了?！辩婌`如是說。

    齊大智能找到猿叔埋藏的酒，是因為有酒吞蛞蝓引路，如今沒了酒吞蛞蝓，她不信他還能找到。

    猿叔嘆了口氣，轉過身從樹洞里掏出來一個臟舊的破布，遞給她：“我想來想去，那個人類會偷我的酒，想必也是因為他不知道如何用青果釀酒，如果他們都會釀了，也不會惦記我的了，所以這張釀酒的方子就一并送給你吧?！?/br>
    【系統：恭喜宿主完成任務：誰偷了猴兒酒，獲得獎勵：金臂猿猴好感度 20，金臂猿猴的獨家釀酒配方x1?！?/br>
    鐘靈接過那塊破布看了看，只見上面像連環畫一般把釀酒的過程畫了下來，她對釀酒完全不了解，看了好幾遍也沒看懂。

    或許，月娘能看得懂這釀酒配方。

    鐘靈把那兩壇酒收了起來，和猿叔道了別。趁著夜色，她繼續發動技能，瞬移到了百靈的身旁。月色溶溶，水波澹澹，百靈正在幽潭旁邊對著水面的倒影梳毛，它潔白如雪的尾羽在這黑夜里如同銀河般熠熠發亮，它被水面上鐘靈突然出現的倒影嚇了一跳，翅膀撲棱了兩下，差點栽進潭水里。

    “靈娘，你這神通也太嚇人啦，下次現身提前打個招呼啊?！?/br>
    百靈飛到半空中，嘴里在抱怨，腦袋卻親昵地蹭了蹭她的肩膀。

    “下次一定，”鐘靈伸手摸了摸她柔軟漂亮的羽毛，“小白，我想請你幫個忙?！?/br>
    “什么事？”

    “衛長錚明日要翻山去北方，我想請你幫我暗中跟著照看他，以防他遇到什么危險?！?/br>
    “衛長錚？”

    “就是那個臉上有刀疤的男性人類?！?/br>
    “唔……”

    鐘靈這么一說，百靈立刻就知道是誰了，畢竟，狩獵技巧高超、箭法幾乎百發百中的衛長錚是山中野獸們最為懼怕的存在了。

    以往都是大家找她這個山神幫忙，難得有她托人幫忙的時候，而且最近鐘靈兩次托它們幫忙，都是和人類有關。

    百靈感覺到她對人類的態度和以前不太一樣了：“靈娘，你不討厭那些人類了嗎？”

    以前，靈娘從來不聽人類的祈愿，看到人類都會躲著走，靈獸們便以為靈娘排斥人類。然而繼承了靈娘記憶的鐘靈發現，靈娘并非討厭人類，只是不知道如何與人類相處。

    靈獸們性子單純，終日和它們相伴的靈娘也從來不知道心事為何物。她不理解夫妻為什么會爭吵，不理解兄弟為什么會因為一塊農田的歸屬而打架。她曾經有幾次躲在樹后，遠遠地看著一群孩童在玩過家家，她充滿了好奇卻不敢靠近，甚至還有點懼怕。

    山神會懼怕人類？說出去都會覺得好笑，但靈娘確是如此。

    “他們也是我的子民，現在的時代和以前不一樣了，在滄瀾江的另一頭，有斬不盡的妖獸，他們躲避至此，敬我為山神，我就有義務庇護他們?！?/br>
    鐘靈說出此話的時候，自己都愣了下，什么時候她有這么高的覺悟了。明明之前想好的是，以后要真遇到妖獸，打不過就卷鋪蓋跑路來著……

    然而對上百靈那對干凈澄澈的眼睛，說出的話是怎么也不好意思收回了。

    “好吧，他身上有我的尾羽，我可以輕易追蹤到他的位置，這忙我幫了。不過提前說好，我這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答應的?！?/br>
    “謝啦，我欠你個人情，回來請你喝酒?！?/br>
    “什么酒，我才不喝，酒都是辣的，我喜歡吃甜的……”

    “行我記住啦?！?/br>
    百靈答應幫忙，鐘靈算是安了心。

    出了小桃山的領地，山海圖就觀測不到衛長錚的情況了，有百靈這只靈獸隨行，她也能放心些。

    —

    翌日，衛長錚收拾好了行囊，背上了長弓箭袋，在院門口同家人們告別。

    朱氏拿出一雙新布鞋：“錚兒，這是娘給你納的新鞋，走山路輕便?！?/br>
    月娘遞上一袋干糧：“大哥，這是我給你準備的獐rou干和野菜餅，記得路上吃?！?/br>
    衛長風塞給他一包藥粉：“哥，這是黃莧草磨的藥粉，能消腫解毒，特別好用?！?/br>
    輪到鐘靈，她走上前，干巴巴地說：“長錚哥哥，一路平安?！?/br>
    衛長錚唯獨伸手摸了摸她的發頂：“放心，我一定能帶回你家人的消息?！?/br>
    言罷，他便揮揮手，轉身出發了。

    不遠處的樹葉之中傳來百靈清麗的鳴叫，那抹潔白的影子也隨著衛長錚的身影漸漸遠去。

    鐘靈作為小桃山的守護神，無法輕易離開領地，小桃山百年來都沒有居住過人類了，也從未和外界的其他村落有所交流。

    衛長錚此去能帶回些外界的信息也是好的，萬一他真好運地找到了古木村，戳破了她的馬甲，大不了她上演一出消失戲碼，船到橋頭自然直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