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鏡和一杯酒
“陸續,你明明看見了吧?!?/br> 女人穿著輕薄的吊帶睡裙,半臥在沙發上,玉般的指尖勾著兩縷發絲來回廝磨,發尾不經意觸在若隱若現半個胸脯上,黑白相襯,叫人看得口干舌燥。 涂理坐在白青珈正前方的長桌上,親自給白青珈念詞對戲。 “看見什么?” “別裝傻,那晚我自瀆的時候,你不是在門縫里看得一清二楚?” 媚眼如絲,她仰高了頭帶了點居高臨下的意味,未施粉黛的臉上帶著惑人的艷色:“臉紅什么?別告訴我名震四方兇狠毒辣的陸大軍閥,還是個雛兒?跟你的許小姐沒上過床嗎?” “沉惜!” 她刻意壓低聲線,靡靡的話語鉆進耳朵,觸感潮濕又色氣:“生什么氣?你不是看得很過癮?臉紅氣喘,還想看嗎?嗯?” “我哥知道你這樣嗎……” “別跟我提你大哥!他陽痿全北城的人都知道!你別跟我講那么些道理仁義的話!” “陸家會補償你?!?/br> 她輕笑,俯臥在沙發上支起身子,領口蕩漾,一片玉色的海。 “補償什么?金銀權色,我只求一個“色”,你大哥不行,不如你來?” “不知羞恥……” “跟我談羞恥?你的許小姐都能在外面游行宣揚女性自由男女平等!怎么!就許男人納妾嫖妓!不許我發泄生理需求了嗎!” “好一個生理需求……沉惜,我不信你不要臉,有種你就來!” 她直視他的眼睛,一字一頓:“我有什么不敢的?” 她支著頭側臥,裸露的手臂細嫩修長,絲綢珍珠白吊帶裙貼身勾勒出完美的腰臀曲線,指尖撫過前胸,再緩緩下移,漫不經心揪住一小片布料,絲滑的裙擺一點點撩高,拂過腳踝,略過纖秾有度的小腿,再到精致的膝蓋—— 視線凝固,呼吸變緩,萬惡的色欲之主,請饒恕我一時失態。只有此刻,請再撩高一些,再多一些,讓我看到你滑嫩凝脂的大腿…… “cut!” 終于結束,白青珈松一口氣,整了整頭發坐起來,屋里沒有開暖氣,吊帶裙輕薄,她胳膊上都起了一層細細的雞皮疙瘩。 涂理坐在正中央,撓撓頭組織語言,長桌上另外幾個男人各懷鬼胎,清清嗓子也不說話,可一個個面紅耳赤,顯然是色欲上頭了。 涂理清了清嗓子:“咳咳,屋里冷,白小姐你先把大衣穿上吧?!?/br> 白青珈點了點頭,徑自去角落椅子上拿她掛著的大衣。 椅子旁邊還有一張雅致的小臺板,花瓶里的花快要枯萎,紅玫瑰的半層艷色上附著零星的枯黃。 五星酒店的服務也不怎么樣,怎么連花都不換一束? 正這么想著,視線一撇,卻見桌子一旁擺著一支煙頭。 吸得極干凈,尾巴都不剩一點,淡黃色的濾嘴上赫然一圈熟悉的紅色唇印,癟癟的一道齒痕更加深刻,簡直將那唇印一口折斷。 顯然是剛剛兩人交換著抽過的那支。 他來過?白青珈捏著煙頭若有所思。 “白小姐?!?/br> 白青珈聽見涂理叫她,把煙嘴放回去,裹緊大衣走回原位。 涂理捏著劇本,撓撓頭看她:“白小姐演技沒得說,我是很希望你能來演的,不過還要我們私下商討一下,你今天就先回去等消息吧?!?/br> 白青珈本來也沒報多大希望,出了這檔子事,要是沾上了她指不定要惹出麻煩,網絡上各種言論不說,怕不是連投資都要出問題。 “好,謝謝涂導演?!?/br> —— 與此同時,網絡上白青珈去試鏡的路透已經爬上了熱搜。 [大家聽說沒,白三要演涂理新電影了?。?/br> [啥呀這是,涂理真是有點名氣就飄啊,找點有靈氣的新演員不好嗎,非找個拍脫戲成名的……] [樓上,bqj不演女一,聽說試鏡的女二號。] [笑死,小三遭報應資源降級嘍~] [勸退了,本來想著涂理導的,這次投資又牛還打算沖來著……] 經紀人劃著屏幕一臉生無可戀:“涼了涼了,網上噴子又開始了,我看涂理也沒這個能耐,敢頂風請你拍戲?!?/br> “算了吧,今天試鏡也試得我渾身難受?!?/br> “怎么了,那群選角的難為你了?” “涂理倒還行,其他幾個一臉色咪咪,簡直口水都要濺三尺?!?/br> “怎么回事?試的哪段戲???” “在沙發上撩衣服勾引男主那段?!?/br> “你就穿了個吊帶裙啊,他們真讓你撩了?” “我都做好心理準備了,不過撩到大腿的時候涂理突然喊cut了?!?/br> “那就好,平時拍這種戲也要清場,要是真讓你撩完了真是不像話?!?/br> “對了,這部戲男主或者其他男配已經定了嗎?” “戲還不一定能演上呢怎么突然關心起這個?” “今天碰到個新人,想問問?!?/br> “男主男二早定了,男主是鄭擇,男二是是……那個反正演技挺爛,小演員叫什么來著,哦對,叫徐周可。你知道他倆長什么樣的吧,你跟鄭擇以前還合作過的?!?/br> “我記得,不是他們?!?/br> “干嘛?看上人家小帥哥了?不過你仔細考慮,錢都賠完了,可沒錢包小白臉?!?/br> —— 兩天過去,白青珈照舊在家里窩著發霉,縮成一團在沙發里看著老電影打發時間。 當了幾年的勞模,上山下海四處都走了個遍,也是時候休息休息了。 看到一半,經紀人風風火火打電話來:“珈珈!試鏡過了!涂理說明天就去試服裝然后拍定妝照!” 白青珈啃著水果“哦”了一聲就掛了電話。心里卻覺得狐疑,自己演技好是知道的,只是想不通涂理哪里來的底氣敢請她這個如今聲名狼藉的小三去拍。 罷了罷了,總歸不用去下鄉商演還能氣氣熊嬌,是福是禍只能慢慢走著看了。 也不知道涂理到底怎么拉到的投資,錢多得用不完,竟然還請來了國內最有名的兩個妝造師。 白青珈閉著眼睛端坐在梳妝臺前任由化妝師擺弄,眉毛修掉三分之一改成細細彎彎的挑眉,眼線刻意拉長,清冷中帶著凌厲,膚色細嫩,白過三月的雪。唇又是極紅,唇線清晰勾勒,中間再染上飽滿的水色。 許久,化妝師看著她的臉贊嘆:“青珈這張臉真是……擔得起國色天香?!?/br> 白青珈睜眼,自從出事來已許久沒有上妝,素面朝天慣了,如今化上了這般妖嬈的妝才驟然發覺,自己是天生該當女明星的。 旗袍也是貼身定制,光滑的面料恰到好處貼緊身體每一寸,真真是纖秾有度。翠綠的底色上幾株攀緣的藤蔓一路從領口盤到下擺,妖嬈的身段像是被藤枝緊緊箍住,禁欲和放蕩的美迷亂交錯。 拍完定妝照已是晚上,涂理拿著個大喇叭在攝影棚里亂轉悠大喊說等等去聚餐吃飯。 白青珈一向不參與這種飯局,一是向來厭惡那種應酬的場面,二來之前咖位沒必要,連導演也要給三分薄面。說來也是運道好,除了剛出道拍戲那段時間,這么多年來倒也沒人為難她,所謂的娛樂圈潛規測也從未發生過。 剛理完東西準備回家,女一號又湊過來,親親熱熱貼著白青珈講話。這位新晉小花名叫姚引,模特出道,在各大論壇的投票上都是名列前茅的清純女神。白青珈對她印象不錯。不過也就隨意應付了幾句,飯局她是不想去的,溫溫柔柔推掉她的手,只說是有事。 可走到半路又被經紀人攔了下來,可憐巴巴說今時不同往日,好不容易有戲拍了可不能再黃了。再說投資商也會去飯局,傳言脾氣大得很,不說巴結,但也是要給個面子打聲招呼的。 白青珈無奈嘆氣,比起應酬也更怕惹出麻煩事來,只能折回去跟姚引一道。 剛一進門就被滿屋子的煙氣環繞,幾個胖胖的副導攝影一類喝得已經面紅耳赤,見了她倆又眼睛一亮。 “我們兩位女演員來了,來來來喝一杯?!?/br> “什么一杯啊,遲到罰三杯好吧?!?/br> 白青珈一言不發,環視一圈卻看見那天那個男人坐在圓桌一角,西裝外套搭在椅背上,白襯衫解開了兩個扣子。低頭抽著煙,一派風流,在一群肥頭大耳的男人中間格外顯眼。 試鏡成功了?男一男二都在?是男三? 涂理坐在門側,見白青珈一言不發又出來打圓場,伸手給她介紹。 “自罰三杯就不必了,白小姐來敬一敬我們投資商談總吧?!?/br> 白青珈皺眉:“談總?” 他不是演員。 “來,拿個新酒杯,給白小姐倒上?!?/br> 談郁為慢慢抬頭,深沉的一雙眼直直望進她眼底:“不用倒了,正好喝我這杯?!?/br> 酒杯的底清脆一聲香落在臺面上,琥珀色的酒液只剩半杯,搖搖晃晃幾滴,濺落在他手背。 “不合適吧談總?!?/br> “白小姐不用演,都抽過同一根煙,共用一下杯子又怎么了?” 底下開始竊竊私語,別看白青珈不聲不響,勾搭人真是有一套,原本還想著現在落魄了能占她點便宜,這下好了,有了這么個靠山又沾不得了。 白青珈跟他對視片刻,塌下半截軟腰越過半個桌子去奪他的酒杯,仰起脖子,烈酒入喉,連同這兩個月的怒氣都一起吞咽干凈燒進心肺。 “來而不往非禮也?!?/br> 她拎起一旁的酒瓶又重新倒滿一杯,再俯身重重拍在他面前。 “談總,您也請?!?/br> 周圍的人顫顫巍巍不敢動彈,這位談總脾氣是出了名的不好,之前有個女演員去敬個酒獻殷勤都被落了臉。這會子白青珈態度這么囂張,也不知道是恃寵而驕還是要撕破臉皮了。因此更是一言不發,生怕談郁為在這里發飆自己成了那條被殃及的池魚。 誰想談郁為也只是輕輕一笑,接著慢條斯理端起酒杯,對著杯壁上白青珈半枚褪色的唇印,一杯飲盡。 四下無聲,誰也沒想到談郁為和白青珈的相處模式是這樣。不是給不給面子的問題了,簡直是對她有些縱容。 白青珈怔怔看著他一口氣喝完,隨即有些不自在。 這一杯的度數是真的不得了,酒氣上涌,他白白的臉皮上泛起一層潮暈的紅,顯得有些異樣的脆弱。 姚引拉著她落座,熱熱鬧鬧一場局,沒人敢讓白青珈再喝半滴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