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動 第2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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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入夜后, 沈府書房。 穆新鴻和青松一左一右站在書案兩頭,眼看元策從晚膳后便沉默地坐在這里, 這么久過去了, 別說姿勢沒換一個,連眼都沒眨幾下。 穆新鴻在旁看得,一面佩服少將軍專注想事時的定力, 一面暗暗憂心起少將軍的前程。 今日他不過出去處理了趟尸體,也不知發生了什么,回來后便見郡主從少將軍的書房出來,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含情脈脈、如膠似漆,臨走還自認體貼地給少將軍留了句話—— “有些話原本早就想說, 看你近來煩心事多,等你心情好了再同你講?!?/br> 這不就差直說“等你心情好了再來催你早生貴子”了嗎? 天知道少將軍對高石一事從頭到尾成算在心,即便今日被撞破行兇也全無所謂, 這些日子真正的煩心事都來源于這位計劃之外的“嫂嫂”…… 當初想著一則郡主身份貴重,二則四舍五入算是兄長的遺孀,殺是殺不得,少將軍才為穩住大局認下這位“相好”,誰想到這一穩便穩過了頭! “少將軍, 您不會真得娶了郡主吧?”想了半天,穆新鴻終于忍不住問出口。 結果元策還沒說話, 青松倒搶答上了:“那怎么可以!逢場作戲是不得已,動真格豈不對不住大公子!” 青松自小在京服侍大公子, 對大公子感情深厚,穆新鴻身在邊關,卻是先認識的元策。 穆新鴻:“什么叫對不住大公子?說得像少將軍占便宜似的,你當少將軍愿意獻身給郡主?” 元策一掀眼皮, 給了兩人一人一眼。 自然,這兩個不太聰明的雖各執一詞,所言卻都不無道理,結論也是殊途同歸—— 這個妻,娶是不可能娶的。 回想這段時日的逢場作戲,他并不清楚從前兄長私下是如何與這位嫂嫂相處,卻不知是他與兄長的行事作風恰巧相似,還是這位郡主太過沉浸自我,總之,她暫時沒有對他起疑。 既已穩住了人,如今便該拉開些距離,一則以免做多錯多,再發生今日這般多此一舉自找麻煩的意外,二則也可堵住她催婚的口。 他不會在長安久居,這婚事,躲得過初一,自然也躲得過十五。 拿定了主意,元策輕輕摩挲了下指腹,起身往外走去:“我去趟永恩侯府?!?/br> 瑤光閣,姜稚衣在榻上輾轉反側,躺了許久都沒睡著,默默回味著今日被元策攬入懷中的那一刻,嘴角下去又上來,上來又上來。 正是嘴角揚到耳根之際,后窗那頭忽然傳來一陣叩窗聲—— 三短,三長,再三短。 姜稚衣飛快從榻上爬起,定睛朝窗外望去。 下一刻,果然見元策熟門熟路翻窗而入。 “阿策哥哥,你怎突然來了!”姜稚衣笑著一掀被衾跳下榻,迎面趕上一股霜雪氣,肩膀一縮打了個寒噤。 元策腳步一頓,低頭撣了撣身上霜粒,走到屋里炭盆邊屈膝蹲下:“我哪次來得不突然了?” “也是,阿策哥哥最會給我驚喜了!”姜稚衣走到炭盆邊陪他蹲下,托腮看著他。 舅父在京時待她也是這樣,分明自己不冷,卻因為從外頭帶進寒氣凍著了她,便會來她的炭盆邊烤火,將自己烤暖了再與她親近。 想起他方才敲窗的動靜,姜稚衣笑吟吟道:“你還記得我們從前的暗號呢?!?/br> 是她裝無家可歸投奔他那日,他聽見奇怪的敲門聲留了印象罷了。 不過這等三短三長,江湖話本里隨處可見的簡單暗號,到底怎配稱作是“暗號”? 算了,看看跟前的人就想通了。 烘干了一身濕寒氣,元策起身開門見山道:“我今夜是來與你辭行的?!?/br> 姜稚衣笑容一凝,驀地跟著站起來,大驚:“辭行?你要回河西了?” 元策搖頭:“圣上體恤我在外拼殺三年,留我在京多休養一段時日,閑著也是閑著,我打算找些事做?!?/br> 姜稚衣知道,當初他回京面圣,皇伯伯給了許多賞賜,卻暫未授予他正式的官職。 還未及冠的少年郎,只有戰績而無官績,要繼承河西節度使這樣的要職恐怕尚缺資歷,想來皇伯伯也在猶豫,便讓這個職位暫時空缺了。 近來他除了去軍營練兵外別無他事,但日常的練兵有穆將軍在,確實也不必他親力親為。 姜稚衣:“那你這是要去做什么?” 元策彎唇:“前幾天你不是托青松傳話給我,叫我多讀點書?我看這提議甚好,打算回天崇書院去?!?/br> “……” “我、我那只是隨口一說,你怎還當真了!”姜稚衣著急拿手筆劃了一道對角線,“天崇書院在城東南,離侯府這么遠,我們還怎么常常碰面?” “所以——我這不是來跟你辭行了?” 見他眉梢一挑,一副混不吝模樣,姜稚衣腦仁里嗡嗡地響。 她方才說錯了,他哪里是最會給她驚喜,分明是最會給她驚嚇,他簡直是要氣死她! 姜稚衣跺了跺腳,氣急地來回踱起步來:“你離京三年,回來才不到一月,一月之中又有一半日子在給我考驗,如今還要去沒事找事!” “……” 論翻舊賬的功力,自是無人比得過她。 元策腦仁隱隱作痛:“食君俸祿,為君分憂,我在京既無公務,嚴于律己修身養性也算不辜負圣上愛重?!?/br> “皇伯伯愛重的人多了去,也不見滿朝文武有誰過意不去,你別跟我講那些大道理!” ……他分明只是來通知她這件事的,并非商量,并非。 見他語塞,姜稚衣撇撇嘴:“你為了皇伯伯去讀書,意思是皇伯伯比我重要咯!” “……我讀書不也是為了你?”元策輕咬了咬牙。 姜稚衣一愣,抬起眼來:“為了我什么?” 話一出口,看著他啞然模樣,卻忽然想到了什么—— 從前她與他之所以暗通款曲,便是因他在學業上毫無建樹,成日逃學去斗雞走狗,四處招惹是非,在長安城風評極差,若當時公之于眾,只會被她舅父棒打鴛鴦。 兩人便商量定,待他日后建功立業,可堪與她匹配之時,再向她舅父稟明兩人關系,光明正大地向她提親。 她本以為他如今勝仗歸來,時機已經差不多成熟,但他若能在她舅父回京之前重返書院,再臨時抱抱佛腳,即便只是做個樣子,的確能在她舅父那兒攢下更好的印象…… 話趕話說到這里,元策正思索這脫口而出的一句如何解釋,一抬眼,見對面人緩緩流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你——”元策試探著看了看她,“明白了?” “好吧,我明白了……”姜稚衣苦兮兮嘆了口氣,眼巴巴瞅著他,“可明白歸明白,我還是舍不得跟你分開……” 元策默了默,輕咳一聲:“詩有云,‘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br> “那詩里還說‘春宵一刻值千金’呢!” “……” 這些詩人能不能統一一下口徑。 元策閉了閉眼,耐性所剩無幾:“那你想怎么樣?” “好了好了,你如此用心良苦,我怎會不體諒——”姜稚衣嘆息一聲,勸自己來日方長,“那這樣,明早我去給你送行,這點要求總可以答應吧?” 左右明日過后,短時間內不會再見,這最后一面,便隨她吧。 元策點了下頭:“行?!?/br> 翌日天明,夜半一場小雪下過,長安城一片銀裝素裹。 城東路上的積雪一早便被清掃到兩旁,馬蹄落在濕漉漉的青石板上,嘚嘚嘚由遠及近,在天崇書院門前打住。 馬上一身玄衣的少年一勒韁繩,袍角一掀翻身下馬,將手中馬鞭隨意拋給隨從。 昨晚臨時下了場雪,今早他讓青松去永恩侯府傳了個話,叫姜稚衣不必冒雪送行,省得這一凍又是一場麻煩的風寒。 元策負手立在階下,抬首望向面前這座書院,看著那面華貴有余,讀書氣不足的金字門匾。 這座天崇書院并非為科舉而設。 自理學興起,古時的君子六藝便漸漸荒廢,如今的讀書人皆是一心研讀四書五經,十年寒窗為科舉。 但這世上總有那么一些實在不是科舉這塊料,卻又必須讀點書的人——尤其在這“五花馬,千金裘”,世家子弟遍地走的長安城。 所以便有了這么一個書院,復君子六藝之古,教授學生“禮、樂、射、御、書、數”,為防那群人墮落成紈绔,或者也為一些紈绔當遮羞布。 從前的兄長便在這一行列之中。 想著,元策靴尖一抬,往里走去。 恰此時,遠遠傳來一道車馬轆轆聲,余光里落進一輛雕花嵌玉的華麗馬車。 元策似有所感,靴尖一壓,偏頭朝路口望去。 通身金翠的馬車一路行駛到書院門前停穩,一位內穿男式圓領袍,外罩白狐裘的小“郎君”搭著隨行“小廝”的手腕,踩著轎凳走下馬車,抬眼看見他,松了口氣:“趕上了!” “……” 雖是一身從未見過的男裝,但也不妨礙他一眼認出了這張每天在她眼下晃的臉。 元策皺了皺眉頭:“不是說了不必送行?” “我不是來送行的呀,”姜稚衣昂首闊步走上前來,揚手一指那塊金字門匾,“我也是來天崇書院讀書的?!?/br> “?” “食君俸祿,為君分憂,我在京既無公務,嚴于律己修身養性也算不辜負圣上愛重——不是阿策哥哥你說的嗎?” “……” “我身為郡主,比你的俸祿可多多了,成日閑賦在家,不做實事,實在過意不去呢!”姜稚衣笑得十分“不好意思”。 一陣靜默的對視過后,元策確認了,她是認真的。 “……你要讀書可以去女學,這書院是為男子設立,你一個姑娘家來這里,成何體統?” 姜稚衣低頭一看自己這身男裝打扮,眨了眨眼:“所以我女扮男裝了啊?!?/br> 就她這張臉,這身段,誰看不出這男裝底下是女兒身? 元策:“這里的人不、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