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狂徒 第2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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雇主明確說過,目標相當狡猾,極易逃脫,若能生擒,賞金翻倍。 包圍圈越縮越小,追蹤器上的圓點仍舊閃爍不動,顯示離目標只有一步之遙。為首者興奮地抬起頭,食指已然扣上扳機,甚至腦海內已經開始想象如何花費那筆大額賞金——然而他的正前方,空無一人。 唯有中央花壇里的塑料花舒展著枝葉,對他綻開虛假的笑容。 在花草的掩映之下,一把卸了彈匣的瓦爾特手槍靜靜安躺著,宛如失去了靈魂的尸體。 二樓,兩名大學生模樣的男人靠著圍欄,聽完樓下那聲暴跳如雷的“fuck??!”,在繞梁回音中收回了視線。 “走吧?!庇荻惹锢讼律砼缘哪腥?,卻沒拉動,“怎么了?” 柏朝定定看著他:“剛才為什么親我?” “借你身形的掩護扔槍啊,不然當眾掏槍嗎?” “那也用不著親我?!?/br> “親個臉而已,你不喜歡?我以為你求之不得呢?!?/br> “我在車上說的你忘了嗎?” “什么?”虞度秋見他臉色越來越難看,沉下心來努力回憶片刻,終于從今天的一片混亂中想起了那幾句無關緊要的話,笑著揉揉他頭發,“放心,你不是流浪狗,就憑你今天舍身救我的優秀表現,我可以一直養你?!?/br> “當你的寵物狗嗎?” “當我的情人?!?/br> “我只當你的愛人?!卑爻焓謹堖^他的腰,距離一下拉近,手輕輕撫過他的臉頰,低聲說,“少爺,我不是那百分之九十九,也不是那百分之一,我絕無僅有,你選我,不虧的?!?/br> “我喜歡你的狂妄自戀,但我討厭你過度的占有欲。我好不容易快要解除婚約,為什么還要找個限制我自由的愛人?”虞度秋扭腰掙脫了即將到來的擁抱,往樓下一瞥,又迅速拉起他的手,“走吧,‘蝙蝠俠’也來了,保國他們生死未卜,你在這兒跟我談情說愛,心不會痛嗎?” 柏朝深吸一口氣,壓下所有情緒:“總比你沒有心強?!?/br> 經歷了三方混戰的停車場一片狼籍,子彈打得地上坑坑洼洼。五輛車仍舊停在原位,即便人去車空,也靜靜地對峙著。 紀凜轉移了陣地,和另一名保鏢藏身于一輛高大的悍馬車尾,等待了片刻,探出頭查看外邊的動靜。 “……都跑了?” “應該是,都去追少爺了,沒人影兒了?!?/br> “嘿,你說那幫蝙蝠俠是不是有???”紀凜匪夷所思,“人體描線呢?還是太菜了?怎么子彈一顆都打不準?就這技術還敢來對槍?” “……”保鏢心道這他媽不好嗎?您還想被射中咋地? “可能是比較謹慎,想活捉少爺……” “你家少爺現在在哪兒?能聯系上嗎?” “這得問婁哥,我沒有直接聯系權,不過他估計也顧不上,我剛看見他送走盧警官和趙經理之后,又折回來帶著大家伙兒和酒店警衛追殺出去了?!?/br> “這么一大幫人沖出去,想不上頭條都難?!奔o凜不敢放松警惕,貓著腰從車尾小步靠近路虎,低聲說,“虞度秋徒步跑不遠,他肯定得回來,我去看看他們車里還有沒有人藏著,沒有的話我們想辦法把他們兩輛車開走,再去接應虞……” 這時,他突然停下腳步:“你有沒有聽見什么奇怪的聲音?” “???”保鏢凝神,側耳傾聽,“好像有……像某種野獸?” “屁,這兒怎么可能有野獸?!?/br> 但從停車場的某個方位,確實傳來了類似于野獸低吼般的詭異動靜。 不待他們判斷清楚這聲音究竟從何處而來,吼聲驟然拔高!并且音量由遠及近,越來越大,仿佛真的有頭野獸正在咆哮沖刺而來! 紀凜終于辨別出來了:“誰他媽在停車場飆車,有病——” 話音剛落,一輛造型流暢別致的金色跑車從拐角處飆出,狹長的車燈射出明銳的光,車頭前蓋兩側拱起一個充滿力量的肌rou曲線,尾翼高揚,造型極度狂野犀利。 車標上一只獅鷲展翅飛翔,張開利爪,嘶吼震天。 駕駛位上,戴著墨鏡的青年銀發獵獵飛揚,高喊:“嗨!紀隊!” 紀凜:“………………” 虞度秋疾駛而過:“拜拜!紀隊!” “………………你他媽就不能停下帶上我???!” “只有兩個位子!” 紀凜無能狂怒:“cao你大爺的??!好歹說聲去哪兒????!” 跑車已經駛出十米開外,遙遙傳來虞度秋愉悅的回答:“帶寶貝兒去兜風!順便幫你們引開敵人!回頭聯系!” 紀凜還欲再罵兩句畢生從未罵過的究極臟話,跑車的轟鳴已然遠去,連尾氣都散得一干二凈。 第22章 午后的美國東南部,艷陽高照,而地球的另一邊,平義市正被凌晨五點的晨曦籠罩。 枕邊的手機震動了兩次,被一只大手按下了掛斷。 床上的男人翻過屏幕看了眼,視線逐漸聚焦,困意迅速消散,坐起身來,薄被滑落,露出的赤裸部分勁骨豐肌。 號碼是熟悉的號碼,這個時間打過來,不是報喜就是報憂。 男人掀開被子下地,從床頭柜的煙盒里摸了根煙,薄唇叼著,打火機啪地點上。接著起身走向陽臺,拉開玻璃門,外邊景色朦朧,晨風微涼。 他反手關上門,倚靠著圍欄,照著剛才的來電號碼撥回去。 剛響兩聲,那頭就接了,對方語氣煩躁地嘰里呱啦說了一長段英語,最后道出了中心思想:任務沒完成,但我們盡力了,定金不退。 男人瞇起眼,緩緩呼出一口煙,白霧覆蓋了眼前的城市,霧后透出零星燈火,似乎想穿透迷霧,卻終究不敵接踵而至的層層白霧,被困其中,愈來愈黯淡,直至徹底消失不見。 “我能找你們殺他,也能找別人殺你們?!蹦腥怂烈獾匦α寺?,“你們的仇人應該很多吧?或許我一分錢都不用花,給點兒信息就行了?!?/br> 那頭靜了幾秒,接著說話的語氣緩和許多,征詢他的意見,問能不能再給一次機會。 “不必了,他不會再給你們刺殺的機會了?!蹦腥擞糜⑽恼f完,又接了句對方聽不懂的中文,“一群廢物?!?/br> 解決完與這幾個無賴的傭金紛爭,一根煙恰好抽完。男人掛了電話,繼續在陽臺上站了會兒,等身上煙味散得差不多了,才重新回房。 接著出了自己的臥室,下至別墅二樓,進了另一間房,啪地開了燈。 床上人這幾日憂心忡忡,不得安眠,本就睡得很淺,一下被燈光照醒,眼睛都睜不開,迷迷糊糊地問:“……怎么了?” “美國那邊來電話了?!?/br> 床上人倏然清醒,強打著精神撐起身子來,急切地問:“董永良成功了?” “沒有,被抓了?!?/br> “???他怎么這么沒用,還好錢沒事先打給他……那虞度秋是不是……?” “嗯,他應該猜到了?!?/br> “那怎么辦?” “沒事,他的自大狂妄終將送他走上絕路?!蹦腥俗酱策?,“等他回國,我們還有機會?!?/br> 床上人頷首:“讓他知難而退就行,別殺了他,虞家不好對付,那群警察最近也像狗一樣到處巡邏……我們先避避風頭吧,讓美國那邊別送貨了,我怕又像去年那樣被警察截獲了,而且我們手上已經太多條人命了……” “才兩條而已,虞文承的死是意外,不算?!蹦腥送巴馓祀H逐漸顯露的魚肚白,漆黑的眼中卻沒有絲毫光亮,如同一潭冰冷的死水,醞釀著深不見底的陰謀,“你以為,虞度秋犯下的罪惡,就比我們少么?” 美國,77號公路。 一輛金色跑車急駛而過,卷起一路沙塵,時速已達百公里以上。 駕駛位上戴墨鏡的青年降下了車窗,一腳油門踩到底,頭發絲兒被風吹得與公路平行,毫不介懷地爽朗大笑:“兜風開心嗎!小柏眼狼!” 副駕駛位的男人緊抓著扶手,眉頭深鎖,抿唇不語,臉色越來越難看。 “你不會暈車了吧?” “不是……是飛機上吃的返上來了?!?/br> “嗯?飛機上吃了什么?” “……沒什么?!?/br> 虞度秋見他表情不太對勁,慢慢降低了車速:“別吐我車里,再忍一刻鐘,馬上就到了?!?/br> 跑車離開寬敞的公路,七拐八彎,周圍建筑逐漸稀疏,樹林逐漸茂盛,舉目望去,眼前一片蔥蔥郁郁,綠色填滿了視野的大半面積,天空也被蒼翠遮蔽,只能透過樹蔭的縫隙得以窺見。 車速平穩了,空氣清新了,柏朝稍微緩過來了些,手臂搭著窗框,吹著溫熱的風,總算有了一絲兜風的實感,問:“我們去哪兒?” 虞度秋摘下墨鏡,扣在領口:“去郊區找一棟別墅,臨時落個腳?!?/br> “怎么找,看到合適的就闖進去、讓我殺了主人嗎?” 虞度秋拍著方向盤大笑:“第一次發現你的幽默感。當然不是,我是文明人,讓你見識一下什么叫‘鈔能力’?!?/br> 跑車減速停在了路邊,虞度秋拿著手機下了車,高高升起的鷗翼門敞開著,科技感十足。 “這卡最大的用處,不是無限額,而是能讓我隨心所欲。只要不違法,它幾乎什么都能替我干?!庇荻惹锟吭谲囶^,掏出了那張之前在服裝店無用武之地的黑卡,撥通了某個電話,按下免提,那頭很快便響應了。 “您好,虞先生,請問有什么可以為您服務的嗎?” “你好,幫我定個位,就這個號碼的十公里范圍之內,找一棟隱蔽點兒的別墅,我要住三天。比較急,最好一小時內給我答復,麻煩了?!?/br> “好的,我馬上幫您找,稍后再給您來電。請問還有其他需要嗎?” “沒了,謝謝?!?/br> 短短幾句話過后,一樁普通人一周都未必搞得定的麻煩事便迎刃而解,虞度秋收起手機,悠游自得地轉過身,預想著會接收到兩道驚詫的目光—— 然而柏朝的視線卻一動不動地盯著樹林上方,壓根沒看他。 “……”虞度秋有點無語地走過去,“看什么呢這么專心?聽見我剛才打的電話了嗎?” 柏朝食指抵唇,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噓,你看那里?!?/br> 虞度秋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疏疏朗朗的枝杈間,似乎有一小團黑影在活動,所經之處的樹葉發出窸窸窣窣的輕響。 “好像是松鼠?!卑爻?。 “嗯,美國郊區小動物很多,有時候馬路上還會碰見鹿呢?!庇荻惹锸栈匾暰€,側目看身旁的男人。 柏朝恢復得很快,剛才還暈車暈得精神萎靡,這會兒臉色已經和平常無異了。仰著頭更顯得側臉線條流暢,嘴角和眼角彎起的弧度很小,要很仔細看才能發現那一抹淡笑。 這人的心情和態度總是令他難以捉摸,此刻卻是一望而知的。 竟然也有純真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