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兒子只是……”

    “只是什么？”

    少年漲紅了臉：“只是帝姬出落得愈發美麗，竟叫人見之忘俗?！?/br>
    楚侯嗤笑道：“不過一副禍水皮囊罷了。你想睡，我便總叫你能睡得?！?/br>
    少年聞聲，當即雙眼一亮：“父親有法子？”

    楚侯扭頭，視線越過高高宮墻，卻是望向了遠處的巍巍高山。

    “不是我有法子，是無極門有法子。保管不出幾日，陛下便鐵了心要將帝姬給你?！?/br>
    少年臉上笑容漸濃，便也忘了方才的羞辱。

    他道：“那便……極好?！?/br>
    這廂烏晶晶給辛敖揉了會兒腦袋，揉得也有些累了。

    她從憑幾上頭滑下來，問道：“好些了么？”

    “好些了?！痹捠沁@樣說，辛敖面上的冷色卻沒有減少。

    他屏退宮人，道：“帝姬今日在此地陪著我罷?！?/br>
    烏晶晶：“可是我風寒還未好全呢?！?/br>
    “無妨?！?/br>
    烏晶晶禁不住望著他的面色，道：“你有心事么？”

    “你如何知曉？”

    “當然是因為……”

    “因為帝姬聰穎？”

    “嗯嗯?！睘蹙ЬнB連點頭。

    辛敖用力抿了下唇，方才道：“帝姬可聽過鬼怪之說？”

    不僅聽過，我還見過呢！

    烏晶晶心道。

    我便是那個大妖怪了！

    烏晶晶盯著辛敖眼底的血絲，她輕聲道：“是因為鬼怪，所以你頭疼嗎？”

    辛敖：“不知?！?/br>
    他頓了下，道：“只是昨夜入夜后……我好似看見了惡鬼?！?/br>
    “什么樣的鬼??？”烏晶晶忙問。

    辛敖道：“一個年六十，身披盔甲，一半臟腑耷拉到了地上?！?/br>
    烏晶晶小心翼翼地咽了下口水。

    “又一個年二八，穿著薄衫，脖頸修長，似是被繩索套住拉長，直拉得變了形。連舌頭也吐了出來，鮮紅色，滴著血。

    “還有一個……”

    烏晶晶：“這樣多啊……有三個？四個？”

    “不止?！毙涟窖鄣椎难z似乎也越發鮮明了，他道：“我前半生征戰沙場，刀下亡魂無數。那些亡魂，好似都化作了鬼，朝我走了過來。不是三四個，不是十個百個。興許是數萬個……烏壓壓的一片。走在前頭的，愈近，我也就將他們的模樣看得愈清楚?！?/br>
    辛敖聲音冰冷地緩緩講述著他昨夜見到的畫面。

    “今夜我便要瞧一瞧，那是不是寡人的幻覺?！毙涟巾辛髀冻鳇c點戾意。

    烏晶晶抓住了他的手指，干巴巴地問：“你是不是……怕鬼呀？”

    辛敖盯住她。

    她盯著辛敖。

    辛敖：“……寡人豈會怕鬼？怎么？只要帝姬陪一陪寡人便不肯了？豈不是白養你到這樣大了……”

    烏晶晶：“哦?！?/br>
    眼見外頭的天色已經漸漸黑了。

    她舔了下唇，想了想，還是同他道：“可是……”

    她抓著他的手瑟瑟發抖。

    “可是我也怕鬼呀?！?/br>
    辛敖：“…………”

    烏晶晶牢牢揪住辛敖的袖子，與他貼在一處發抖。

    “咱們還是把辛離叫來叭。我和你躲在被子里，他坐在外頭幫咱們盯著鬼?！?/br>
    “辛離不怕！”

    隋離坐在輪椅上，突然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第70章 辛敖美滋滋

    “陛下和帝姬已經在等您了?！睂m人立在隋離的跟前, 躬身道。

    隋離看了一眼窗外。

    天色已然黑下來了。

    “還請公子快一些前往?！睂m人忙催促道。

    這樣急？還要他夤夜前往。是出了什么大事？

    隋離面色一凌：“走罷?！?/br>
    到了鉤弋殿，方才轉過石屏，便聽見了烏晶晶的聲音。

    “快, 快來?！睘蹙Ь吭诖惭? 沖他招了招手。

    隋離推動輪椅, 到了近前。

    烏晶晶一把按住他的手背, 道：“你瞧，有鬼嗎？”

    隋離：？

    烏晶晶輕輕松了口氣：“你沒瞧見，那應當是沒有了。今晚你睡在外頭罷?！?/br>
    隋離轉頭看向石屏外：“外頭？”

    “不不, 不是那個外頭?！睘蹙Ь牧伺拇惭?，“是這里?！?/br>
    隋離轉眸，這才瞧見床榻里頭還有個辛敖呢。

    辛敖大馬金刀地倚坐著，面色晦暗, 也不知是在想什么。

    “那你睡哪里？”隋離又問。

    烏晶晶輕輕眨了下眼，道：“你睡外頭, 父親睡里頭。我自然是睡中間呀?！?/br>
    隋離：“……”“喚我來就是為這個？”

    烏晶晶：“……唔?！?/br>
    “你聽誰講什么鬼故事了？”隋離不冷不熱地問她。

    烏晶晶指了指辛敖。

    隋離：？

    然后你倆就一起害怕了是吧？

    隋離冷淡地抿了下唇：“那便睡罷?！?/br>
    烏晶晶登時松了口氣，忙鉆回被子底下去了。

    隋離與辛敖對視一眼，這才在兩旁睡下。

    各蓋各的被窩, 卻儼然一副一家三口的姿態。

    只是相比之下……隋離覺得自己更像是那個cao心的爹。

    宮人很快放下了簾帳，正要熄燈。

    “留著吧?！睘蹙ЬΦ?。

    宮人有些無措：“只怕燭光晃眼, 叫帝姬難以入眠?！?/br>
    隋離突地道：“熄了吧?！?/br>
    烏晶晶不高興地別過了頭。

    此時辛敖卻也道：“熄了吧?！?/br>
    “是?！睂m人舒了口氣, 依言照做, 很快便躬身退了出去。

    烏晶晶當下翻了個身, 問辛敖：“你不是也怕么？這么快，你就不怕了？”

    應她的卻不是辛敖, 而是隋離。

    隋離道：“既然說是有鬼, 那何不熄了燭火看個清楚？”

    辛敖沉聲道：“不錯。若一味提心吊膽, 恐怕正中了jian人的下懷?！?/br>
    “好叭?！睘蹙Ье缓脩寺?，道：“那你們瞧著，我先睡一會兒?！?/br>
    隋離和辛敖同時應聲：“嗯?！?/br>
    今夜的月并不怎么亮。

    室內歸于一片黑暗，只零星一點月光灑落進來。

    氣氛似乎也跟著漸漸變得凝重起來。

    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