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大院芭蕾美人[穿書] 第138節
但軒昂不喜歡自己這種樣子,只看了一眼,就把西服脫掉,拿回臥室,掛到衣柜里了。 “對了,你最近鋼琴練的怎么樣,我不在這段日子,有好好練琴吧?”陳思雨說著,從行李箱里往外搬臺本。 這三個月,她在演出的路上,把《一尺的確良》的臺本畫完了。 滿滿一箱子,全是臺本。 軒昂一看臺本,又來勁兒了,故意耍大,翹起二郎腿坐到了沙發上:“怎么,終于要用到我啦,準備讓我給你譜曲子?” “想啥呢你,小傻瓜,原來你譜的,只是三五分鐘的一首小曲子,這回我要的,是一部長達九十分鐘的劇情配樂,你呀,還差的遠呢?!标愃加暾f。 《一尺的確良》是一部三幕式的芭蕾舞劇,長達九十分鐘,它的配樂,可就不是軒昂這種小孩子能弄出來的了。 而為它譜曲的,會是為梅霜寫《想親親》的那位王老師。 那可不是一首歌,而是一部恢弘的交響樂。 把臺本搬了出來,陳思雨總覺得哪兒不對勁,望了窗外半天,突然問:“軒昂,咱的雞呢?” 她總共養了八只雞,在她走之前,只吃掉了三只公雞,剩下的五只母雞養的胖乎乎的,每天都在下蛋,這才走了三個月,回來時,雞窩里一只雞都沒了,雞呢,哪去了? 軒昂本是翹著二郎腿,得意洋洋坐沙發上的,說起雞來,趕忙坐正了:“對不起,姐,有一天我回來,就發現咱的五只大肥雞,全被人給偷了?!?/br> 這房子臨街,只有一堵矮矮的小院墻,真有小偷翻墻進來,偷啥都是分分鐘的事,聽說雞被偷了,陳思雨倒不怕,怕的是軒昂的寶貝,那個蜂窩煤爐子,她給嚇的臉色大變:“你的爐子沒事吧?” 其實是這樣的。 聶少東今年去當兵了,馮大鋼和虞永健也早就走了,而方小海呢,手腕不夠硬,也沒啥號召力,說是小將們的老大,可小將們壓根兒就不聽他的。 以致于現在北城的小將就是一般散沙,無人約束嘛,就喜歡偷雞摸狗。 房子他們倒不敢進,也不敢偷別的,但誰家養幾只大雞大鵝啥的,但凡給他們聽見聲兒,總得逮一只出去。 軒昂是個小孩子,陳思雨又不在,鄰居,從龔小明到程家又都是婦女,膽子還小,他們就專門盯著軒昂偷,五只雞,一只只的,全給偷走了。 給jiejie講完情況,軒昂說:“我認得那幾個家伙,等咱冷哥回來了,我帶冷哥去找他們,收拾他們?!?/br> “行。咱先排隊去買點rou吧,今天晚上我給你做紅燒rou吃?!标愃加陻埳系艿艿募绨?,說:“明天咱就孵新的,重新養,這回咱多孵幾只,誰敢來偷,咱在雞窩旁裝個獸夾,夾死他!” 軒昂抿唇,重重點頭,聲音卻是輕輕的:“嗯,好!” 那八只雞可是軒昂養大的,他對它們有感情,一只只的被人偷走,甭提有多傷心了,而每當有一只雞被偷走時,他都會特別特別的想念jiejie。 晚上躺在床上,他也懷疑過,陳思雨這趟出國,是不是從此就不回來了。 他動不動就胡思亂想,一會兒覺得,干脆jiejie就留在國外,永遠別回來了,過她的好日子去,可一會兒又覺得,jiejie要不回來了,他往后怎么辦啊。 而在那樣的心境下,他經常半夜爬起來譜曲子。 他把自己的擔憂,難過,和憤怒,全寫成了音樂。 他覺得自己那些曲子都很不錯。 剛才跟陳思雨得瑟,顯擺,就是想把自己譜的那些曲子全送給她。 但既然有作曲家王思華老師幫她譜曲,軒昂譜的那些,就不往外拿了! …… 休整了兩天后,陳思雨也該上班了,而她上班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市思想委的葉主任看《一尺的確良》的劇本和臺本。 葉主任也是個文藝愛好者,正好這一年多北城思想方面的問題也少,清閑,聽說有原創劇本,直接就讓陳思雨講給自己聽,看是個啥故事。 為確保過審,陳思雨盡可能的沒有涉及政策。 《一尺的確良》是個很簡單的故事,講的是在邊疆上做知青的一群女孩子,為了能拼到一個,進縣城買一尺的確良的機會,于是努力爭功搶優秀,繼而引發的,一系列叫人啼笑皆非的故事。 她大概講起了劇情,葉主任也興致勃勃的聽著。 突然,他說:“思雨,你是在胡扯吧,什么叫男知青一人六碗蘿卜湯,夜里放屁吵的雞以為天亮了,跟著咯咯直打鳴,一人吃六碗飯,那不得撐死?!?/br> 陳思雨正色說:“葉主任,知青的伙食票里只有毛糧沒有油,要不您回家試試,三天不吃油呢?” “什么叫知青沒有油?”葉主任反問。 陳思雨解釋說:“下鄉知青的糧票里只有毛糧,是沒有油票的,男知青又都是十七八的大小伙子,沒油水就容易餓,一頓吃六碗,在邊疆特別正常?!?/br> “我家沒知青,這事我還真不知道,改天我問問,核實一下你說的情況?!比~主任訕笑著說。 從他尷尬的笑容里,陳思雨判斷的出來,他其實是知道的。 現在的城里頭,基本家家戶戶都有知青,孩子們在鄉下過的啥日子,家長都知道。但一則,家長們都是苦過的,覺得孩子們也該吃點苦頭,再則,大環境下,人們習慣于越苦越光榮,于是就默契的,沒有人提知青說話了。 但這是個非常大的隱患。 那些知青終究會忍不下去,他們會鬧亂子,會暴動。 一旦被蕭文才那種壞分子利用,十七八歲的年青人,才開始的人生就毀了。 陳思雨編的整個故事是輕松愉悅的,甚至有點荒誕,是一出喜劇,但她以喜劇的形式,把知青們的苦難改編成各種喬段加在其中,用搞笑的方式呈現出來了,從表現上看,它積極,向上,樂觀,會忍不住給逗的哈哈大笑。 不過,正所謂喜劇的內核是悲劇,在看完,在笑完后,人們會去思考,會去正視知青面臨的苦難,這,才是陳思雨想要的。 葉主任的手一直在不停的敲桌子,眉頭緊皺。 要他嫌麻煩,或者不想惹事,就不會批準陳思雨去排這部劇,但如果他也像陳思雨一樣心存善良,愿意改變知青們的處境,就應該放她去排劇。 而現在,這部劇能不能上,全得看葉主任的態度。 思索良久,葉主任才說:“排吧,雖然我不能保證過審,但每一個有良心,有責任的國人都應該知道,上山下鄉的知青們,在鄉下過的是什么日子!” “好,我回去就排練?!标愃加暾酒饋砭瞎?,笑著說。 雖然過程是曲折的,但前途是光明的,她的新劇,終于進入排練程序了。 …… 思想委不能保證過審,可是同意了排練,這已經是個了不起的進步了。 而因為是一部大劇,整個總空,所有的芭蕾演員都要上。 別的演員都服從管理,說上就上,終于要排一部新劇了,大家都很開心。 而因為是雙女主,李倩外貌形象好,功底也好,曲團就準備讓她跟陳思雨搭檔,飾演另一個女主。 但李倩并不樂意,她又是個口無遮攔的,當著陳思雨的面就說:“曲團,這劇最終能不能上還不一定呢,我不想浪費時間排這種東西?!?/br> 曲團說:“就算上不了,排一排,增加點經驗總是好的,最近團里也沒別的安排,你不跳它,你想干嘛,閑呆著?” “曲團,我已經結婚了呀,你讓陳思雨先排著唄,趁這段時間,我正好懷個孕,生個孩子吧,要劇能上了,我再跟著排,也不晚呀?!崩钯徽f。 團員都是女孩子,結婚了,要備孕,要生孩子,很正常。 而如果不是因為這幾年芭蕾演員斷代了,斷茬了,曲團馬上就可以啟用新人,讓李倩回家去。 但現在是,全國都沒有苗子,就北城,也只剩下為數不多幾個能跳的了。 于是反過來,芭蕾演員攜技自重,就可以跟團長談條件了。 曲團思索了好半天,問陳思雨:“咱們總空再沒別的苗子了,怎么辦?” “那就讓趙曉芳上吧,程麗麗給我當b角,咱們和市團一起,聯合排吧?!标愃加暾f。 曲團深深瞪了李倩一眼,才說:“也只能這樣了,你去市團喊人吧,把你倆徒弟都喊來?!?/br> 倆人從團長辦公室出來,陳思雨收拾包,準備去市團,李倩卻喊住了她,先問:“思雨,那部《一尺的確良》真是你寫的?” 陳思雨挑眉:“怎么,你不信?” “不是我不信,而是……”指了指天花板,李倩低聲說:“你去了趟法藍西,引起了那么大的轟動,上面有人盯上你了,正在盯著挑你的錯,我勸你還是收斂著點,別像你姐陳念琴一樣,因為抄襲啥的,被人揪住小辮子可就不好了?!?/br> 一趟法藍西之旅,讓陳思雨成功的,從一個寂寂無名的小女孩,一躍而起,在全國聞名了。 有人夸,贊美,就必定有人會嫉妒,會找茬,挑刺,想批評她。 但正因為她是個名人,誰要批她,就得師出有名。 不用李倩提醒,陳思雨也猜得到,現在有一大幫人拿著放大鏡在挑她的錯。 李倩才22歲,就急著生孩子,也是為了跟她撇清關系。 但要從抄襲方面找陳思雨的毛病,那注定是找不到的。 因為《一尺的確良》,完全就是她個人的獨創。 她拂了拂頭發,故意開玩笑說:“我頭上頭發多,但我不喜歡扎小辮子,我頭上都沒小辮兒,你揪啥,咋揪?!?/br> 李倩攬上陳思雨的手,說:“你是不是傻呀,有人盯上你啦,想揪你的辮子,就算現在揪不到,將來呢,十年,二十年后,萬一揪到你的小辮子,把你下放了,咋整?” “那就下放唄,我樂意!”陳思雨說著,揮揮手走了。 現在,正是思想批評搞的最紅火的階段,而在如今的人們看來,這種批評會伴隨他們一生。 也沒人想過它會結束。 但其實,它早晚會結束的。 要說躲,關起門來,好好過自己的日子也行,再過幾年,它就結束了。 可陳思雨已經站出來了,也許她的力量是微薄的,是渺小的。 而從方主任到葉主任,再到曲團,梅霜,有那么多人站在她身后。 誰想動陳思雨,也得惦量著點兒。 回市團找倆小徒弟時,陳思雨驚喜的發現,休了很長時間假的冷梅也已經回市團,正式上班了。 見到冷梅,陳思雨就想起了那個為幫冷梅擺脫前夫的勒索,主動調到海島去的吳營長,她其實很想問問,看冷梅和吳勇之間有沒有進一步的可能。 不過冷梅是個把隱私看的很重要,也不喜歡跟別人分享自己感悟世界的人,試著問了幾次,冷梅都不著痕跡的把話題給避開了,陳思雨也就不問了。 排練帶演出的,時間過起來飛快,轉眼又是紛紛揚揚一場大雪,就是元旦匯演了。而在元旦匯演結束的第二天,突然,報紙上登了倆爆.炸性新聞。 一是,總空需要組織一支文藝隊于元旦時,赴西南戰區慰問演出。 另一個是,春節期間,《天鵝湖》將重啟,并于人民大劇院進行公演,公演期限為,六天! 第一個消息還好,戰區慰演往年也有,不算啥大事。 但第二個消息,不但文工團的領導們給驚到合不攏嘴,大清早的,陳思雨捧著報紙,也給驚的,險些在雪地里滑了一跤。 她一生浸yin在芭蕾行業,于國內的芭蕾歷史發展特別了解。 而在她經歷過的上輩子,《天鵝湖》自六零年代初被禁,重新在國內公演,要到七十年代,而且是二號首長力排眾議,才能讓它重新上映的。 而當《天鵝湖》能在北城上映,就意味著,文藝領域的限制被放寬了,也就意味著整天你批我,我批你,大家以批評為樂的這場運動,會逐漸緩和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