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大院芭蕾美人[穿書] 第99節
無比的風光和榮耀,他每天都感覺自己在天上飛,飄飄欲仙的。 但他爺爺怎么就能是個罪大惡極的叛徒,人民的敗類呢。 張了半天的嘴,虞永健都不知道該怎么問。 終歸還是虞老先開了口:“一步錯步步錯,小健,記得以后千萬別喝酒?!?/br> 虞永健明白了,他爺是喝酒犯的錯誤,再薅腦袋,他說:“可您總教育我,說作為烈士子女,要頂天立地,堂堂正正,您怎么能說一套做一套?” 虞老的心態很可笑,甚至,他自己都覺得有些可恥。 他的子女全在戰爭中死了,虞永健是他撫養大的,他沒有干過革命,甚至,他都不理解兒女為什么要那么堅定的,舍命去打仗,去追尋解放,他其實是享了兒女們拼來的成果,才會被定義為革命元老的。 一開始他救馮竹的時候,確實是因為憐憫而伸出的援手,但很快他就被腐蝕了,雖然知道自己做錯了,也知道馮竹是在利用自己,但在革命事業和幫馮竹之間,他選擇了幫馮竹。 至于是為什么,他也不知道。 但他知道的是,葉老雖然也被利用了,可從來沒有被腐蝕,被馮竹要挾過。只有他,連同思想,精神,在清醒的情況下,一同被腐蝕,繼而墮落了。 他想,這大概就是革命者和普通人之間的區別吧。 革命者,就是他所希望永健成為的那種,堂堂正正,頂天立地,但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普通人,像他一樣,會被虛假的溫柔和謊言所迷惑,會相信馮竹所說的,只要對岸反攻成功,他就會是元老,會是開國功臣一類的鬼話,繼而利用退休老干部的職權,在背后為馮竹大開綠燈,做推手。 虞永健腦子里一片亂,整個兒回憶著自己的過往,想試圖從中找出一點,爺爺是敵特的足跡,可始終找不到。 直到想起陳思雨,他驀然說:“對了,原來,我們打算上門斗胡茵那回,就是你說胡茵是個大反動派我們才去的,事實證明胡茵是個革命作家,其實您當時,是故意讓我們去的吧?” 虞老爺子眸光一黯,顯然,被猜中了。 虞永健聲顫:“那一回,是因為發現是思雨家我才沒去的,但除此之外,我還斗了很多人,基本上都是你指點,建議的,該不會……” 小將們才多大,一開始斗人時,只有十五六歲,屁都不懂,背后自然都有一個推手,智囊。 而虞永健的智囊就是他爺爺。 當初爺爺提起胡茵,是因為胡茵追飛機大炮捐贈票追的太緊,而且眼看就要露餡了,馮竹起了殺心,來求虞老,虞老才特意指示,讓孫子去斗的人。 而虞永健所斗的,別的人呢,大部分也是他爺爺所指點的。 這也太可怕了,老爺子被馮竹利用,而虞永健,被他爺爺利用。 那他曾經批過的,斗過的,打過的那些所謂臭老九,修正主義,黑.五類,有很多都是冤枉的吧。 已經三年了,在陳思雨鼓勵他掏大糞前,虞永健一直在瘋狂的武斗,打殘打傷,只要不打死,就沒有任何愧疚之情,不知道斗倒了多少人。 他自認頂天立地,堂堂正正,是一員熱血的,純粹的小將,卻被對岸的敵特以無形之手給利用了? 這時虞永健甚至不會去想,他的死對頭馮大鋼和聶少東會如何瘋狂的武斗他了,他最先想的是,自己侮辱了為烈士的父母。 他在此刻,無地自容! 他窺見了爺爺骯臟的內心,一個革命中的投機主義者,一個享用著政府的老干部特供,卻在對岸押著籌碼的賭徒。 而他,只是爺爺的傀儡而已。 天天打敵特,斗敵特,直到此時,虞永健才知道,天真的他曾經是多么的愚蠢,荒唐。 因為虞老也是敵特,當晚就被軍法處的人抓走了。 隨后就開始搜查家中文件,劉處長帶人親自搜查,把虞永健家所有具有價值性的紙質文件全部帶走了,只剩虞永健坐在空蕩蕩的屋子里,心如灰死。 …… 陳思雨聽說馮慧被抓的消息,是在剛剛拿到總空的調令時。 陳奶奶拄著拐杖一步步的挪,親自從首軍院挪到歌舞團,并告訴她的。 這時馮竹一案所有的人都被批捕了,包括公安局那位,曾經幫助過陳思雨的祁局長,他的被捕尤其叫人震驚,因為哪怕陳思雨,在看到新聞報道時,幾番揉眼睛,以為自己看錯了。 當然,她也特別后怕。 想當初,在毛姆揭發胡茵為敵特時,就是那位祁局長斷的案子,當時,如果不是陳思雨舉著拳頭,當眾唱《國際歌》,也許那些證據,就會悄悄被祁局長給毀掉吧。 那么胡茵的冤屈,也將永遠不可能被洗涮吧。 捧著報紙,陳思雨不得不再度感慨,自己可太聰明了。 再說馮慧,本來,為了不被武斗的太厲害,她投的是虞永健的小分隊。 但是很快,虞永健自己也因為反革.命問題,而被馮大鋼帶人給緊急抓走了,于是,馮慧就落入了號稱北城打人最狠的小將,馮大鋼的手里。 她倒還算聰明,用明貶暗捧的方式,說陳剛思想固執,愚昧,不懂變通,身在后勤,卻連一雙手套,一掛毛線的福利都沒有為自己謀過,說陳念琴自從離家就投身文藝事業,不思念她,忘恩負義。 雖然句句是在罵,但是把丈夫和女兒撇的清清楚楚,摘的干干凈凈。 于陳奶奶來說,兒媳婦雖然小心眼了點,也笨了點,但人本身并不壞,聽說被馮大鋼抓走后,關在一處破廟里,據說天天都要挨小將的皮鞭,她心里當然不舒服。 陳剛呢,受了牽連停職了,念琴的調令也不知道啥時候才能下來,遠水救不了近火,她就想來問問思雨,看她有沒有啥辦法能讓兒媳婦過得好點。 “能想到辦法,你就救一把,要不能,奶奶也不怪你,這年頭,泥菩薩過江,大家都自身難保,人都得先保護好自個兒?!标惸棠陶f。 不得不說,到底軍干部,母愛也足夠偉大。 馮慧這一手雖然把自己坑慘了,但卻能保陳剛一家平平安安。 陳思雨剛剛接到總空的調令,能調任,她當然開心。但有點麻煩,就是怕市歌舞團不放人。 因為已經有三年,國家不培養芭蕾舞演員了。 到趙曉芳這一代,年青演員就斷檔了。 市歌舞團在沒有新人的情況下,是不會輕易放她走的。 她扶著奶奶往家走,說:“行的,奶,我改天去勞改點看看我媽去?!?/br> “這周五吧,我收拾點兒換洗的衣裳,趕晚兒下了班,你來家里取,然后給你媽送過去?!标惸棠陶f。 陳思雨掐指一算,周五下了班,她準備去六國飯店的,一是搶強生,二是天冷了,她和軒昂都需要一件棉衣,她攢了票的,想搶一件只有六國飯店有賣的,蘇式呢子大衣,給軒昂也要弄一件棉衣,沒時間。 遂說:“奶,周五我沒時間,周天我再去吧?!?/br> “也行吧,唉!”陳奶奶沉沉一嘆:“你媽呀,全是被那馮家給害的,那是她娘家,咱可憐她,可也沒辦法不是?!?/br> 看得出來,陳奶奶怕兒媳婦現在被斗的生不如死,想讓她提早去看看。 只是不好開口。 但陳思雨估計,馮慧的處境,應該沒有傳說中那么差。 因為看守壞分子們的,都是原來虞永健的手下,他們在發現文斗更能讓臭老九們改正思想錯誤后,就不使用暴力,不武斗了。 而打人最狠的馮大鋼,最近忙著打虞永健,還顧不上臭老九和黑五類們。 馮慧雖然住在破廟里,但肯定沒挨打。 得,怕奶奶擔心嘛,陳思雨就耐著性子,安慰了她許多。 上回她買的毛線多,給自己織了個開衫,乘下的線給軒昂打了一件毛衣,還給奶奶也打了一件毛衣,如今天冷了,正好給她。 進了冷梅家,陳奶奶的心又寬慰了點。 歌舞團的房子有暖氣,冷梅又是知識分子,屋里滿滿的書,小院兒里,落了霜的最后一茬菠菜正在等待收割,十只小雞兒在窩里唧唧咕咕,瞧那肥肥胖胖的樣子,過年時就能吃了。 而變化最大的就屬軒昂了,這孩子跟思進一樣大,原來瘦,還小,這半年抽了條子,個頭冒了大截,尤其那雙手,又白又細的。 他也有禮貌,看陳奶奶來了,連忙進廚房燒水,給奶奶沖麥乳精喝。 本來陳思雨想留奶奶住一夜的。 可老太太記掛著思進,怕自己走了思進沒飯吃,再加上因為內退一事,陳剛也特別消沉,怕自己不在,兒子和孫子萬一出啥事,老太太就非鬧著,當天晚上就回家了。 …… 關于要不要放陳思雨去總空,孫團和龔小明持不同意見。 孫團的意思當然是不準陳思雨去,畢竟徐莉年齡大了,跳不了了,趙曉芳雖然可以挑大梁,可自己還是個新人,帶程麗麗那么個笨蛋加刺頭,帶不出來的。 更何況她從不注意節食,要不是陳思雨天天追著屁股喊,就要成全國最胖的喜兒了。 而一旦她倆演的不行,唱的也不行,《白毛女》觀眾太少,《娘子軍》的劉茉莉一個人撐不起一個舞團,那么,市歌舞團很可能會被裁撤,或者跟歌劇團,話劇團歸編,到那時,歌舞團可就沒了。 但龔小明卻覺得,角兒不行就加壓力,狠狠批評,打擊,讓她們自己努力,而只有讓陳思雨去更廣闊的舞臺,把她新編的舞蹈展現到總空的舞臺上,讓上面的領導意識到,芭蕾不是靡靡之舞,同樣也可以振奮人心,讓上面的領導重新放開對芭蕾人材的培養,這才是能長期讓芭蕾這個舞種在國內流傳下去的,根本。 總之,團長想留下陳思雨挑大梁,龔主任想她去總共,看能否重振整個芭蕾舞種。 于是倆人吵的不可開交,連著吵了兩三天,愣是沒吵出個結果來。 孫團是個爆脾氣,龔主任再吵吵,他干脆拍桌子:“有本事去總團找大領導,讓他們來找我,否則你就別想我放人?!?/br> 文工總團和部隊文工團,每年為了國家大劇院的匯演名額而爭的不可開交。 要大領導們發現有優秀人材,歌舞團不說自己留著,卻要送到部隊文工團,肯定會氣的跳起來,龔主任當然不敢去。 可她又實在不想芭蕾藝術在國內就這樣慢慢凋零,消亡,就難免哀聲嘆氣,愁眉不展。 家里頭,軒昂的琴是她在教,而女兒宋小玉,是跟著徐莉在學芭蕾。 按理,她教軒昂學琴的時候,女兒就該自覺上樓,找徐莉去跳舞的,可今天女兒磨磨蹭蹭,就是不肯上樓。 好容易出門了,還悄悄回頭,拿顆豆子打軒昂。 龔小明正好一低頭,正好兒,挨了女兒一豆子。 本就心情郁悶,她一下被女兒點著了怒火,吼說:“讓你練琴你偷懶,讓你跳舞你也偷懶,好嘛,不練了,滾去玩吧,反正芭蕾這個行當以后在國內也不會有了,你學了也是白學,去吧,想怎么玩就怎么玩,隨你玩!” 莫名其妙被老媽一聲吼,宋小玉給嚇一大跳,噤了聲,乖乖出門了。 正好迎上大肆shopping完回來的陳思雨,她頓時咧嘴,哇一聲哭出了聲。 “怎么了這是,好端端的你哭啥?”陳思雨問。 宋小玉磕磕巴巴,把她媽兇她的話跟陳思雨轉述了一遍。 陳思雨一聽,就知道龔小明是在為了她能不能去總空而心煩。 其實關于要不要被調到總空去,她也想的,可她也無能為力。 她想去總空,想讓她編的新舞蹈被更多的人看到,但她也不想市歌舞團被裁撤,畢竟大家一起處了很久,丁野,葉大方,劉茉莉,徐莉,每一個人都是她的朋友。 而目前的大環境是,文藝工作者們,一旦不夠優秀,沒有機會登臺,就必須下鄉去參加勞動,她也不想自己的朋友們下鄉去勞動。 所以她也為難。 屋子里,軒昂突然按止了琴,問龔小明:“龔老師,你覺得我彈琴會有人愿意聽,喜歡聽嗎?”小孩子天真嘛,他又說:“要不這樣,我去歌舞團幫我姐頂名額,你讓她去總空吧?!?/br> 龔小明給這天真孩子逗笑了,說:“你琴倒是彈的不錯,但能欣賞你的琴藝的人,如今都在牛棚里住著呢。再說了,咱們歌舞團缺的不是職工,缺的是頂梁柱,是角兒,是一到周末,心甘情愿花九毛錢買票,來看表演的人,可編制太少了,導致咱們只能養得起兩個大角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