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科舉文里的嫡長孫 第18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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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州府秋日豐收,又一批糧食運到雙安州里,加之幾個大族開始出售陳糧,城里的米價走低,裴少淮則購入糧食,存儲于倉廩中,以備后用。 短短幾個月,眼瞅著要生民亂的閩南,扭轉乾坤,活了起來。 正如裴少淮自己所說,形勢好了起來,他也終于得以回府“歇息”幾日,好好陪陪時月和小南小風。 權當是補一補之前缺下的“休沐日”。 …… 在教育小南小風的事情上,裴少淮有自己的主意,想著把自己的學識、見解潛移默化教給孩子們,卻又不能只按自己的喜好來——小南小風畢竟生于這個世道,不能叫他們完全摒棄了這個世道里該有的姿態。 于世獨立太過孤苦,除非是孩子自己的選擇,否則,裴少淮不會特意引導。 他能做的,是盡量給小南小風選擇的空間。 譬如說,小南小風將滿三歲,按照世人的說法,“父子之嚴,不可以狎,不可以簡”,他們兩個該分房獨睡了,不能再夜夜依著父母而眠了。 楊時月每天晚上都費好些力氣安置兩個娃娃睡覺,裴少淮便也幫著分擔。所幸小南小風聰慧、聽話,能聽得明白父母的話,分隔幾日后,慢慢也習慣了下來。 小南小風獨睡以后,主房里兩進的拔步床,換成了團花月洞式的架子床,窄了些許,卻叫夫妻二人多了獨處的時間。 夜里,關上了門,又放下了帳。 前幾夜,兩人一時皆未習慣過來,便是一同上了床榻,還是一番謙謙敬敬的,倒顯得比新婚時還要更“矜持”一些。 直到今天夜里,秋風一場寒雨來,讓被下的暖意纏綿起來。 翌日大早,晨曦透過窗戶紙,打亮屋里。這樣的朦朧若隱的晨光,讓昨夜勞作的人,更加嗜睡幾分。 楊時月依時起來,她動作輕巧,掀開被角,正打算從床尾繞出去。 卻被裴少淮伸出手掌攬住了腰際,略一使勁,重新倒入被窩里,正正靠在夫君的胸膛上,伴著呼吸輕緩一起一落。 裴少淮依舊閉眼假寐,卻露齒笑著,有些得意。 楊時月推了推丈夫,可裴少淮的手掌牢牢攬著她,不松半分,她說道:“我本怕擾到官人晨夢,豈知官人早醒過來了,早知道你醒來,我便把整張被子都給掀起來?!?/br> “只要沒睜眼,就不算醒來,可以繼續睡?!?/br> 難得公事少,能在家歇幾天,裴少淮也想懶散懶散。 楊時月還是想起身,勸說道:“清晨全府上下瑣事多,官人且讓我下床梳洗?!?/br> 裴少淮自然不依,他反勸回去,說道:“今日為夫留在家中,再多的瑣事,我一會幫你一起打理,花不了多少時辰?!?/br> 又道:“這段時日,你常說我在官府里累了,你在家中,也并不松快,你勸我這幾日好好歇歇,你也當好好歇歇?!?/br> 甚至“威脅”起來,說道:“你若是起來了,我便也跟著起來?!边@是耍賴皮了。 聽完丈夫的一番話,楊時月整個身子松軟下來,安安心心靠在丈夫的胸膛上,沒一會兒,果然又安穩睡著了。 院子外,陳嬤嬤見這個時辰了,屋里還沒起身的聲響,會心一笑,干脆取了把椅子,坐守在院門外。 沒一會兒,申二家的拿著兩張價目,一邊低頭比對著,一邊往寢院里走,被陳嬤嬤攔下來。 問了緣由之后,陳嬤嬤道:“也不是什么要緊事,等小姐起身了,下晌的時候再說罷?!标悑邒咭恢备跅顣r月身邊,便習慣于喚她一聲“小姐”。 “夫人還沒起身?”申二家詫異道,還懷疑地抬頭看了看日頭。 “便是小姐平日里對你太寬厚了,瞧你說的什么話?!标悑邒甙胧翘狳c半是打趣,又道,“姑爺這幾日不是在家歇息嗎?” 申二家的連連“哦哦”,道:“謝嬤嬤提點,是我辦事不周到了?!壁s緊折身離去。 又過了一會,張管事過來問道:“嬤嬤可見老爺出來?老爺說今早要用馬車,我左等右等也不見人來?!?/br> “張管事在外頭采辦時,是個機警,怎么在府上反倒憨傻了?”陳嬤嬤道,“姑爺要用馬車,自然會從正門出去,你只管在外頭等著便是了……且讓主子好生歇息幾日罷?!?/br> 這便又把張管事給勸了出去。 正如陳嬤嬤所言,長長的數月,把滿城百姓的吃飯問題壓在身上,豈能不累呢? 府上的人都是能看得見、看得清的。 直到辰時,小南小風先后從各自的房間里出來,一邊揉揉臉醒神,一邊邁著小步子朝嬤嬤這邊走來。 小風問道:“嬤嬤,爹爹和娘親呢?” 陳嬤嬤哄他們道:“嬤嬤先帶你們去梳洗,等換好衣裳,就能見到爹爹和娘親了?!?/br> 這時,陳嬤嬤才前去敲門,在外頭道了一句:“姑爺、小姐,觀哥兒、辭姐兒醒來了?!?/br> 半晌,屋里傳出些許匆忙的動作聲,楊時月回應道:“我省得了?!?/br> 又壓低聲音,“埋怨”夫君道:“都賴你,你瞧瞧,小南和小風都比我起得早了……” 陳嬤嬤笑笑走開了。 …… 歇息了幾日,也夠了,裴少淮回到州衙處理公務。 早出晚歸。 這日散衙時,張管事駕馬車載著裴少淮歸府。裴少淮早上出門時,便看出來長舟有話要說,遂主動道:“張管事,你是不是有什么話要說?” 被看出來了,張管事訕訕,說道:“老爺還是叫我‘長舟’罷,聽起來有文氣,也顯得年輕一些?!?/br> 年少時跟在裴少淮身邊,充當小廝、隨從,這么些年過去,“長舟”二字在張管事耳中,早不是什么仆從小名了。 每回裴少淮叫他長舟時,都讓他想起從前學本事的那段時日。 “確實有件事要請老爺幫忙……”張管事有些不好意思開口,道,“老爺公務繁忙,我又怕給老爺添麻煩?!?/br> 裴少淮說道:“長舟,咱們兩個之間,有話直說便是,可不興生分了?!?/br> 張管事這才說明緣由,道:“家里大的那個馬上就六歲了,到了上學堂的年歲,想請老爺出手,給他開蒙開蒙?!?/br> 原來是大兒子的開蒙禮,邀請裴少淮當上賓。 張管事一家跟著裴少淮南下,孩子自然也帶在身邊。 能讓一朝三元及第狀元郎點朱開蒙,這般榮耀可不易得,有了這番經歷,往后求學都會容易許多。 想當年,裴秉元從國子監請來的一位老學究,給少淮、少津點朱,這么些年過去,少淮少津先后成了狀元,哪位老學究的身價跟著“水漲船高”,京都里的貴人都搶著請他過來主持開蒙禮,還提了博士。 在尊師重道里,且是一面之緣的“師生”,也別有一番意義在。 此舉有些僭越,所以張管事才躊躇不定。 裴少淮沒有猶豫,應道:“我當是什么要緊事,這般神神叨叨的?!庇值?,“你定下了時候,提前一兩日同我說就好了?!迸嵘倩匆娺^這個孩子,承了其父的機敏,是個有些慧根的。 “誒,好嘞?!睆埞苁麓笙?。 裴少淮問道:“打算送他去同安城里的哪間學堂讀書?” “托老爺的福氣?!睆埞苁聭?,“齊族長已經點頭,讓孩子進齊氏族學里跟著讀書?!?/br> “那便好,等回到京都,再給他找個好夫子,我瞧著是個讀書的苗子?!?/br> 裴少淮的這一句夸,讓張管事更激動了幾分,老爺見識廣、眼光獨到,他說是個苗子,便有七八分準數了。 張管事道:“若能習得老爺的百中之一,往后能替百姓做一二實事,我便覺得夠了?!?/br> 裴少淮又道:“讀書也看些造化,你莫要給他太大壓力?!?/br> “我省得,我省得?!?/br> 三日之后,裴少淮應邀去了張管事家,就在裴家府邸不遠處,一個兩進的小院子。 裴少淮穿了一身嶄新的青袍,很是莊重,并未因世俗眼光而輕視。 長舟忙前忙后招待著,家里人手不多,但辦得有板有眼。 開蒙禮上,小子穿著小小直裰,頭戴方巾,端端向裴少淮三叩首,一股松柏葉的味道傳來,讓裴少淮想起自己當年開蒙時,一大早就被娘親用松柏枝水洗了一遍又一遍。 世人堅信,讀書人身上的味道,應當同松柏一樣,不屈不撓。 裴少淮取來毛筆,沾了些朱顏,在孩子頭上輕輕一點,額間留下“紅痣”,代表智在額間生。 道:“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望你今后博識書中要義,堅立為民之志,行道且長,不退不縮?!?/br> 這是期盼,也是寄語。 立志之后,一往無前,才有功成的可能。 孩子的娘親噙著淚,似乎有些激動,在一旁用京都的俚語,低聲催著孩子道:“還不快點說謝過老爺?!?/br> 裴少淮見孩子張了張嘴,又吞了回去,提了提膽氣說道:“小子謝先生提點?!?/br> “很好?!迸嵘倩葱Φ?。 禮成,裴少淮收下了長舟的禮錢,不在于錢多錢少,他若不收,只怕長舟心里一直沒有著落。 …… 與此同時,裴少淮在雙安州的一番功績,經由密信,傳回到京都,奉于皇帝案上。 南鎮撫司的密件,唯獨皇帝可以看見。 皇帝閱后大喜,數千字的信件中,可以讀得出裴少淮一路遇到的險阻,也讀得出他一環連著一環的計策,初一看令人意外,細一想又覺得意料之內、理應如此。 能想出其中一環并不難,可若是要準確應對每一環,卻不是件易事。 一招失,則招招失。 皇帝一邊頷首,一邊滿意說道:“果真是忙,伯淵信里說的是真的,他并沒有敷衍、欺瞞朕?!?/br> 又言:“這般大的阻力,伯淵應對得并不輕松,朕也當為他助助力了?!?/br> 不能光讓他一個人辛苦。 皇帝對蕭內官說道:“傳兵科裴給事中覲見?!?/br> “是,陛下?!?/br> 很快,裴少津奉旨趕來覲見。 那封除了皇帝誰也不能看的密件,就這樣“隨意”地遞到了裴少津跟前,可見皇帝的信任。 裴少津記性好,讀信自然也快,待他讀完,皇帝問道:“裴愛卿讀完,可受啟示,有何感想?”有些說笑的語氣,想借伯淵這個兄長鞭策鞭策底下這個弟弟。 誰知裴少津煞有介事地點頭,道:“信中這些事,確實是兄長能做出來的事……也唯有兄長才能做得來這樣的事?!憋L輕云淡地對兄長大加夸贊。 偏偏目光還格外真誠。 兄弟之間的夸贊,一點都不像黃婆賣瓜,而是確有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