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科舉文里的嫡長孫 第144節
書迷正在閱讀:隨便找個人結婚吧、嬌養、美強慘反派總想帶我飛升、穿成八零年代怨種meimei、摘星 1v1 h、趕在雨天來見你、被迫與魔尊一起養崽怎么破[穿書]、六零大院芭蕾美人[穿書]、私養白月季、大夏文圣
不知是酒紅還是羞紅。 裴少津手顫顫地端來兩杯合巹酒,應道:“大喜之日,不就應是紅嗎?” “二郎寫的那首催妝詩可還作數?”陸亦瑤盯了盯裴少津顫顫的手,又取笑問道,“二郎現下可還拿得穩眉黛,畫得出柳眉?”詩中說好今晚要替她描畫眉毛的。 “夜雖迢迢,畫眉卻也浪費,不如……” “不如什么?” “且先喝了這杯合巹酒再說?!迸嵘俳驊?。 合巹酒杯哐當落地,幾句話間,兩人情意便濃蜜了起來。又因兩人相處多年,床笫之事自是水到渠成。 春寒猶見汗點點,紅燭燃至五更窮。 …… …… 少津大婚禮成,又同妻子回門以后,便要正式入翰林任職了。 他是從六品編撰,徐言成和楊向泉則是正七品編修。 有裴少淮、徐瞻和徐閣老的指導,少津和言成很快便熟悉翰林院,開始參與實錄編修和輪值上朝。 一樁喜事剛了,又有喜事來。 這日,禮部宣旨隊伍出動,出了御街之后,直往城東來。最前頭的幾人,手捧紅木方盤,上頭端端擺著鳳冠和朝服、公服、祭服、常服等衣制,隨后還抬有其他賞賜之物。 但凡有些見識的人家,都能看得出,這是皇帝下旨冊封誥命夫人。見識再廣些的,還能從鳳冠樣式看出,這是冊封四品恭人的誥命。 禮部的陣仗不算大,仍是引得不少勛貴人家派人前去打探、打聽,看看是誰家主母被冊封了。因為京中四品官員不算少,而官婦被封誥命的并不多。 這是一份榮耀。 伯爵府中,林氏亦聽聞了這個消息,連忙讓申大家的出去打聽打聽,她道:“快去看看宣旨隊伍往哪個府邸去了?!?/br> “是,夫人?!鄙甏蠹业膽?。 楊時月、陸亦瑤正巧今日過來問安,林氏便同她們說:“冊封誥命不是件小事,那人家若是與伯爵府有幾分淵源、交情在的,咱們還要趕早挑份賀禮送去,免得失了禮節?!?/br> “母親說的是?!?/br> 不大一會兒,申大家的慌中帶喜跑回來,步子邁得很大,有些失了規矩,說道:“夫人,好似……好似在往伯爵府來!” 林氏驚訝,問:“往伯爵府來?” “是往伯爵府來的,已經進了正景街了?!?/br> 住在正景街的人家不少,但獨景川伯爵府受得起天子冊封誥命。 說話間,又有小廝跑過來報,說隊伍已經到正大門外了,林氏這才相信,天子新冊封的誥命是伯爵府的。 楊時月和陸亦瑤還太年輕,老太太已經有了誥命,這新冊封的誥命,自然只能是林氏的。 楊時月見林氏怔怔有些愣住了,她走過去,一邊幫林氏再整理整理衣襟,一邊提醒道:“母親,該去接旨了?!?/br> 第153章 誥命,亦為誥書,因是皇帝所賜,民間常稱之為“圣旨”。 皇恩已至,裴家人上前行禮接旨。 只見兩名禮部捧敕官緩緩展開緙絲質地的誥書,誥書寬一尺,長三四尺,從左至右分為棕黃、灰、淺黃、深黃和中綠五個色段,通體偏向金色,又織有祥云圖案。 金色錦繡又肅穆莊嚴。 卷首藍底白紋,一升一降的雙龍盤繞著“奉天誥命”幾個篆體大字。 宣旨官員立于誥書前,開始高聲誦讀圣旨:“奉天承運皇帝制曰:朕慎簡賢才,凡識略淵徹,攘外安中者,朕必嘉賞之。爾國子監博士裴秉元,初任北直隸東陽府玉沖縣知縣,二任南直隸太倉州知州,歷官奏績駉牧有聲,揆文奮武,才兼裕焉……” 先是盛贊了一番裴秉元的昔年功績。 正式的誥命文書,皆是由翰林院起草,再由內閣大學士審改,最后才會謄寫、加蓋皇帝玉印。是矣,誥命文書初初聽著是有些隱晦難懂的。 宣旨官員接著念道:“……爾聲業平遠,是用覃恩,授爾中順大夫,錫之誥命。欽哉!” 婦隨夫恩,宣旨官員這才開始誦讀女眷的恩賜:“制曰:禮重元配,風采閨良。爾國子監博士裴秉元之妻寧氏,慈音已邈,恭問彌彰,是用贈爾為恭人?!?/br> 生者為賜,逝者為贈。 要賜林氏外命婦,按照倫理綱常,須得先贈寧氏恭人。 又唱言道:“……爾國子監博士裴秉元之妻林氏,明章婦順,圣善母儀,從夫侔載畚之風,愛子勵和丸之教……是用賜爾為恭人。欽哉![1]” 夸贊林氏時,不僅贊許她為賢妻,更贊許其為良母,有從夫愛子之德,這幾句話頗值得人玩味。 如此,才算將誥書全文誦唱完畢。 “微臣(臣婦)接旨,謝主隆恩?!迸峒胰送暤?。 除了少淮、少津兩兄弟上朝了,其他人皆在。 “恭賀裴博士?!毙脊賳T將卷好的誥書雙手奉予裴秉元。 “辛勞大人了?!?/br> 禮部官員離開后,景川伯爵府里一派喜慶,不大一會兒,絡繹開始有人家送來禮件相賀。 蓮姐兒得了消息以后,匆匆從徐府趕過來,眼睛泛紅,顯然來的路上,已經哭過一場了。一見到林氏,淚眼汪汪又哭了起來,哽咽著言道:“母親,女兒感激你……” 林氏嫁入伯爵府時,蓮姐兒十余歲,許多事情都已經懂得,她生性敏感,自然有自己的一番心思在。 時過境遷,蓮姐兒歲至中年,林氏也已生白發。這二十多年里,這對半路“母女”從未鬧過不快,是因為有一份相互體恤在——林氏可憐她們姐妹小小年紀失了生母,孤苦可憐;蓮姐兒體恤林氏嫁作繼室,后母難當。 林氏為蓮姐兒擦擦淚水,安慰說道:“快別哭了,派人到薊州知會蘭姐兒一聲才是正經,叫近日她回來一趟?!币员憬忝脙扇艘煌舷愀嫖客瞿?。 蓮姐兒依舊淚流不止,點點頭。 一家人歡歡喜喜用過午宴之后,林氏剛回到房中,裴秉元從祠堂那邊將誥書取來,也入了房內。 “老爺怎把圣旨拿到屋里來了?”林氏問道。 裴秉元笑而不語,把誥書展開于長案上,又略帶著些神秘兮兮,將林氏扶坐于案前。 推開窗戶,光亮照在金色緙絲上,明晃晃一片,爍人眼目。 裴秉元這才說道:“夫人這些年辛辛苦苦相夫教子,今日這份誥書,是屬于夫人的?!?/br> 林氏只知道官婦誥命是隨夫君功績而得,遂應道:“妾身是沾了夫君的光?!?/br> 裴秉元搖搖頭,笑說道:“若是沾為夫的光,誥書可不會這般寫?!彼麛喽ㄕf道,“以我之見,這份誥命,是淮兒向皇上求來的?!?/br> 于是靠著林氏坐下來,指著誥書,開始一句一句給妻子講解,用的什么典故,說的什么意思,道:“夫人且看,這句‘愛子勵和丸之教’用的是唐代‘和丸教子’的典故,唐朝柳仲郢之母出身清正,教子有方,每當兒子夜間無心習讀書卷時,她便將苦參、黃連幾樣最苦的藥物和成藥丸,叫兒子嚼在嘴里,吃苦思甜,這才成就了柳仲郢的一番學問才華。這是在夸夫人身清氣正,懂得教養兒女?!?/br> “短短幾個字,竟還有這般意味在里頭?!绷质闲南灿衷尞?。 這可是天子的夸贊。 裴秉元說道:“畢竟是出自翰林院的手筆?!庇盅?,“從這番夸獎來看,自然是與淮兒有關的?!?/br> 整整一個下晌,林氏便這樣,靠坐在丈夫身旁,聽著丈夫一句句給她講解,時常只顧得側看丈夫講解的模樣,而忽略了丈夫在說什么。 誥書隱晦難懂,聽典故有些枯燥,可這么一個安安靜靜的下晌,叫林氏感覺到無比輕松。 …… 快入夜的時候,裴少淮散衙回到自己的小院,換好衣裳后,一邊抱著小南和小風玩耍,一邊聽楊時月跟他講今日禮部宣旨的事。 緊接著便看到娘親風風火火進來“興師問罪”。 裴少淮把小南遞出去,想借兒子壓一壓娘親的“火氣”,道:“小南,快伸手叫祖母抱抱你?!毙∧虾芄郧蓮堥_手,等著祖母抱他。 林氏把小南接到懷里,果然罵人的聲音都低了幾分,道:“你早知曉的事情,為何不提前同我說一聲?” “孩兒不是想給娘親一個驚喜嗎?”裴少淮頑笑道。 “喜是喜了,也夠是驚的?!?/br> 本以為是別家的,然皇帝誥書忽到了門外,毫無準備,豈能不驚? 裴少淮又說了許多好聽話,加之小風一直賣力作怪,討得林氏歡笑,這事才算過去了。 林氏說道:“下回可不許這樣了?!?/br> 一旁的楊時月搭腔道:“母親放心,官人他下回不敢了?!庇执蛉ふ煞虻?,“官人在朝中要好好做事,這般才能快些有‘下回’,將功補過?!?/br> 這回,林氏的誥命是從夫,下回,借著兒子的功績,林氏的品級可以往上再提一提。 裴少淮笑應道:“時月說的對,是要將功補過?!?/br> 幾人皆是歡笑,小南小風小腿一蹬一蹬的,揮著小手跟著樂。 …… 七日之后,蘭姐兒得了長姐的信,帶著一對女兒趕回京都城,入了城直接往伯爵府去。 蓮姐兒也過來了。 蓮姐兒似乎知曉接下來要發生什么,事先讓楊時月幫著把下人們遣了出去。 林氏歡喜迎接蘭姐兒從邊城回來,卻見蘭姐兒素發未簪,一襲素衣進了大堂,將草席在林氏面前鋪開,跪于席上,道:“女兒曾犯下大錯,未曾正式向母親認過錯,今時今日,女兒真心實意明白了自己的過錯,請母親寬恕?!?/br> 席蒿待罪,言之真切。 “你這孩子,這是在做什么?!绷质线B連過去扶蘭姐兒起身,說道,“都是十幾年前的事了,你早也知曉錯、認過錯了,我亦從未怪罪過你,何須今日這樣的陣仗再認錯?” 又道:“只要你跟二姑爺好好的,咱們這一大家子都好好的,這就夠了?!?/br> 蘭姐兒跪著不肯起來。 蓮姐兒走過來,扶林氏坐下,說道:“母親,你便聽她說完罷?!?/br> 十幾年前,蘭姐兒年少無知,私會書生吳瑯子,若非林氏阻攔,加之遇見了司徒二,蘭姐兒便釀了大錯。 蘭姐兒訴道:“從前,女兒只知道自己私會有錯,差些連累了兄弟姐妹,卻沒有明白母親的一番良苦用心,處處為我著想,辜負了母親的好意?!彼又f道,“如今姒姐兒、妘姐兒將到女兒當初的年歲,輪到女兒要為她們計長遠,將心比心,女兒更知自己當初錯得何等離譜,夙夜難寐?!?/br> 林氏這才注意到,蘭姐兒把大女兒和二女兒都帶了回來,此時正站在堂外,看著她們的母親認錯。 大女兒姒姐兒已十二歲,她手中拽著帕子,紅了眼眶,一直克制著流淚。 蘭姐兒接著說道:“女兒知曉,直到今日才反思過錯,已經遲矣……若是今日還不認錯,女兒只怕往后都沒有底氣去教養兒女,姒姐兒、妘姐兒也會像女兒當初那般,肆意妄為而犯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