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科舉文里的嫡長孫 第6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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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著又道:“偌大的太倉州,不止軍衛跋扈一件事。衙差懈怠散漫,堤壩久久不能壘高,造船傳統荒廢……在兩位眼里,這些事不值得一治嗎?” 朱同知、劉通判一愣,面面相覷,又露出慚愧之色——原是他們破罐子破摔了,大事做不了,小事做不好。 “全聽知州大人吩咐?!敝焱?、劉通判道。 …… 兩個月余,司徒旸派數個軍士乘海船抵達太倉州,拜見裴知州。 正巧這時,裴秉元夜里帶著人突擊巡察城樓,發現值夜的衙差不好好看守城門,反倒聚在一起頑葉子牌,喝酒賭錢。 順藤徹查后,州衙內的衙役竟有三分之一參與過。 “你們既不好好端著這飯碗,有的是人肯進三班?!?/br> 裴秉元革去犯錯者,張榜另外招募,趁機好好整治了衙門里的衙役。此后,軍士每日早中晚帶隊cao練衙役,眾人皆不敢怠慢。 …… 谷雨時節,雨生百谷,故有此名。江南之地春雨充沛,綿綿又瀝瀝,此時田壤濕潤如膏,正是黃犢犁地,農戶低頭種秧的時候。 百姓忙著農耕,裴秉元卻已經在擔憂夏澇了,春耕后有兩月的空檔期,需在此期間把堤壩壘高。是日,他來到常熟縣縣衙,與詹知縣商議修筑堤壩之事。 詹知縣比裴秉元品級低,自然對上官恭恭敬敬的,但一提及修建堤壩的事,詹知縣便面露難色,佯說常熟縣今年要修建水渠,恐怕難以抽出徭役修建堤壩。 畢竟每年汛期,外溢的江水都漫到太倉州去了,常熟縣并不受災。既無好處,詹知縣怎么可能平白無故出人手呢? 裴秉元早有準備,說道:“詹大人明年滿任了罷?” “裴大人此話何意?” “本官乃圣上親自外派,若太倉州治水有所成效,此事必定呈至京都,奏報朝廷?!迸岜[晦道,“詹大人還是再想想罷,這樣的機會可不多?!?/br> 詹知縣沉思。 話到這里,裴秉元只需等魚上鉤了,遂起身道:“本官先回去了,詹大人想清楚再來答復本官罷?!?/br> 裴秉元回到家中,沒過半日,詹知縣身邊的小廝來傳話,道是:“稟知州大人,詹大人派小的傳話,說裴夫人初來此地,必定有許多不相熟、不方便,詹大人有個親妹子,不如讓她過來陪夫人小住幾日?!?/br> 這哪里是過來陪林氏的,分明是看上了裴秉元的身份,想讓裴秉元納其為妾,與裴家聯姻。 這算是常熟縣出人壘高堤壩的附加條件。 裴秉元喉結一嚅一嚅,臉漲得通紅,顯然吃怒,正打算出口斥責,卻被林氏攔了攔,林氏低聲道:“婦人的事交給婦人來辦,老爺且寬心,水利之事為重?!?/br> 林氏笑盈盈對那小廝道:“勞你們家大人掛心,他們父子住在前院辦公讀書,我一個婦人在后院,著實有些閑悶,正缺個人說話?!?/br> 人很快就送過來了,名叫詹茵倩,是個二十四五歲的女子,姿色中上,教養不俗。 林氏與其閑敘了一番,才知曉——詹家原想多留她幾年,結果想說親時,不巧遇上老人先后辭世,一下耽誤了六年,遲遲未嫁人,成了大姑娘。 “meimei真是太不容易了?!绷质线駠u,又問道,“meimei想找個甚么樣的夫婿?” 詹茵倩垂眸應道:“父母去了,我自然是聽兄長的安排?!?/br> 翌日一大早,林氏還在梳妝,聽到院里有些爭執聲,趕緊出去看看。 只見詹茵倩端著一個洗衣盆,正打算到衙門外的古井取水洗衣服,那里的洗衣婦人最多。 問題在于那洗衣盆里放的,是裴秉元的衣物。 幸好林氏安排申二家的盯著她,及時給攔下了。 詹茵倩臉上又羞又紅,道:“我幫老爺洗洗這幾件衣物……” 申二家道:“詹小姐可別亂喊,他是咱家的老爺,詹小姐要喊也該喊官老爺、裴老爺?!庇值?,“院里就有井,詹小姐往外走作甚么?” 詹茵倩被戳破,頭更低了,細聲道:“古井水洗得干凈些……” 這時,林氏已來到跟前,道:“來者是客,這些粗活哪里是你干的?”順勢奪下了洗衣盆,遞到了申二家手里,眼神示意申二家先退下去。 林氏帶詹茵倩來到廂房里,雙雙坐下。 “你的心意我已經明白了?!绷质涎鹧b大度,淺笑道。 詹茵倩手里扯著帕子,默不作聲。 林氏牽住詹茵倩的手,繼續道:“你是好人家養出來的姑娘,懂規矩,知修養,有你這樣的人兒當meimei,我是一萬個愿意?!?/br> “這屋里沒旁人,我便同meimei直說了……要我看,此事也該趁早,趁著老爺這幾年身子還硬朗?!?/br> “老爺和我向來都是善待人的,在這蘇州府里,老爺和你長兄又是同仁,你長兄必定會為你撐腰。等兩三年后,老爺任期滿了,被召回京了,你也無需擔憂甚么,在伯爵府里我還會同往常一樣待你,老爺也是個情義深的?!?/br> “唯獨一點,你再想回娘家、見兄長,恐怕就沒那么容易了,這份思念你得忍著?!?/br> “伯爵府在京都城里是有頭有臉的人家,是出了名的善待庶子庶女。你若添了男丁,他上頭有兩個兄長,都是勤學長進的,足以撐起伯爵府,往后必不會虧待弟弟,能讀書最好,讀不好也不打緊,即便分家,兄長們也會替弟弟張羅好府邸親事的?!?/br> “若是添了女孩,以伯爵府眼下的地位,多得是勛貴人家前來求娶,除去嫁不了那些長子嫡出的、清流有功名的,也還有不少選擇的余地……此事有父兄們替她張羅,你亦不必費心?!?/br> “你只管跟回京都城過富貴日子就是了?!?/br> 聽完林氏一番話,詹茵倩的臉色漸漸由羞紅轉為沉沉,她若是十余歲,興許聽不明白其中深意,如今她已二十四五,豈會聽不明白嫁做人妾之難? 她掙脫了雙手,收回身前,咬咬牙道:“小女不明白裴夫人是甚么意思?!?/br> 林氏佯裝驚訝,追問道:“meimei不是想嫁入伯爵府為妾嗎?” 詹茵倩身子往后側,連連搖頭,道:“裴夫人誤會了,小女是奉兄長之命,來陪夫人解悶而已,萬不敢動其他心思?!?/br> “是我會錯意了?!绷质涎鹧b不好意思,訕訕道,“幸好這屋里就咱兩個人,不然可就壞了詹姑娘的名聲了?!?/br> 再晚些時候,詹茵倩便借口說自己身子不適,先回去了,往后有機會再過來陪知州夫人。 …… 夜里,裴秉元得以從前院搬回后院住,連連夸贊夫人有能耐,這么快就擺平了,又好奇問:“夫人都同她說了甚么?” “官人真想知道?” 裴秉元點點頭。 “也沒甚么?!绷质线呅断轮殁O,邊趣道,“我只說要嫁就趁官人這幾年身子硬朗,人家姑娘便打退堂鼓了……”讓裴秉元不知是喜是愁。 夫妻二人玩鬧了一會,言歸正傳,林氏道:“我已經送帖邀詹知縣的夫人后日過來喝茶敘話了,你就放心罷?!?/br> 人是退回去了,但還有些善后的事要做。 …… …… 太倉州東靠滄海,北臨大江,五月時候不見炎熱,尤為清涼舒爽,裴少淮的心境也跟著舒坦。 初來太倉州兩月,家中、府衙雜事頗多,但裴少淮每日余留固定時間鉆研文章,以答策問為主。 譬如今日,他從父親那兒聽到一個消息,說得是廣順府的糧倉連續三年空空如也,倉內一顆糧食都沒有,巡撫將此事上稟朝廷,知府、府丞等一大批官員被撤職。 廣順府地勢平坦,良田頗多,無災無害,年年豐收,為何會收不到稅糧以填滿糧倉呢? 裴少淮以此題作策問文章,他寫道: “富庶之地久無積儲非不產糧,乃因軍衛土地失控也?!?/br> 廣順府和太倉州有相似之處,大量的良田被軍屯所控,老百姓手里的田地十不足一。軍戶所繳的稅糧歸軍屯,豪右武弁、勛貴之后侵占良田又無需納稅糧,光靠老百姓手里那點田地,哪里填得滿府衙轄管的糧倉? 裴少淮最后寫道:“欲厚糧倉,需清理屯田,將豪貴侵占之地歸于百姓耕耘?!?/br> 他寫這篇文章也非頭腦一熱,仗義執言,而是朝堂上屢屢提及土地兼并之弊,百官上諫削弱豪貴特權,限制王親貴族、豪右武弁手下耕地的限額,將良田歸還百姓,朝廷才能源源不斷收到糧稅。 他寫這篇文章是順勢而為。 落款“北客”,裴少淮讀了一遍,頗為滿意,疊好放入信封中,叫來小廝長帆,吩咐道:“長帆,同上次一樣,送去東林書院,投在崇文文社的書箱里,注意別叫人看到?!?/br> “少爺,小的省得?!?/br> 長帆是跟在裴少淮身邊的新小廝,十五歲,同長舟一樣也是個機靈的,還識字。 裴少淮又道:“回來的時候順道去書院正門,看看今年錄用的名單貼出來沒有?!?/br> “是,少爺?!?/br> 下晌,夕陽西斜時候,長帆回來了,回稟裴少淮道:“少爺,名單貼出來了,上頭有您的名字?!蹦樕蠀s十分不快,仿佛受了甚么大委屈。 “怎么了?”裴少淮問道。 長帆憤憤道:“少爺有所不知,那東林書院也忒不地道了,他們將少爺名字單列在一張榜上,上頭寫著‘北直隸鄉試解元,隨父南下,父太倉州知州,故免試錄入’?!?/br> 裴少淮大抵想明白了,倒也不惱,說道:“事實而已?!?/br> 長帆氣得滿臉通紅,繼續道:“榜下還有學子指指點點,說甚么若是真真考一場,這知州家的大公子未必能被選入,還說北直隸的鄉試是小兒科,其解元只能比南直隸的五十名,小的聽后,回來路上越想越氣?!?/br> 裴少淮心想,這長帆年紀還是太小了些,跟長舟比起來,不夠穩重,也不夠通曉人心。 慢慢來就好了。 長帆對裴少淮帶有些崇拜,又道:“若是少爺去參加了考試就好了,好叫他們知曉少爺厲害,讓他們不敢口出狂言,哼?!?/br> 裴少淮慢條斯理地同長帆說道:“我既能免試選入,自然就不會參加考試的?!?/br> 緊接著解釋道:“若是哪位教諭批改時,知曉我的身份,有意貶低我的文章,眾人便會說北直隸鄉試解元不過如此,比不了江南學子。若是公平公正了,我名列前茅,他們又會說書院教諭是看在父親的面上,給我留了臉面?!?/br> 第62章 東林書院崇文堂里,數位學子團團聚在案前,迫不及待拆開那封落款“北客”的信,爭先湊在一塊品閱文章。 他們正是崔正已、程思、喬善繼、田永玏、李晟言,崇文文社由他們幾人打理,在東林書院里被稱為崇文五子。這其中,崔正已是文社社長,也是去歲南直隸鄉試解元。 幾人出錢出力,每月整編好文章成冊,再交由書坊排印成冊,或分發給諸位社員賞讀,或寄送到其他書院、學府,相互間借鑒交流。 這便也意味著,此五人不僅學問頗佳,家資亦十分豐厚。 幾人讀完,久久不舍釋手。 副社長程思率先發聲,道:“北客筆力十分穩健,果然又是一篇佳文,以我之見,此文可刊印于本期《崇文文卷》的卷首矣?!?/br> 自打去歲十月,這位名號“北客”的學子每月必投來一篇策文,用辭頗具古典之風,卻沒有古典文的冗重,多了幾分清新雅逸,再仔細一讀,字字句句中又藏著鋒芒。 這樣的文風實在太難得、太少見了。 田永玏很是崇拜這位北客,夸贊道:“書院里,眾人皆追求策問文章筆力犀利,力求一針見血,仿若字字句句須如刀似箭,才能刻入人心,北客給了我們一個新范例,溫柔刀才是最狠……此文仔仔細細的一刀刀,把豪武囤積田地之弊端批得體無完膚矣?!?/br> 其余幾個紛紛點頭附和,李晟言笑道:“田師弟,我可從未見過你對誰人服氣,這北客是獨一份?!蔽臒o第一,學子間文章各有長處,要叫一個頗具才氣的學子服氣另一人是極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