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科舉文里的嫡長孫 第4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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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一打開,林氏招招手,冷冷道了一句“拿下”,便見申嬤嬤與幾個粗婆子從一旁探出來,三下五除二拿住了周嬤嬤。 林氏急忙跑到老太太跟前,解釋道:“母親莫要急火,也莫要惱怒傷身,兒媳若不是有十足的證據和理由,萬不敢這個時辰帶人過來捉拿這個毒婆子?!?/br> 此時,周嬤嬤被綁住了手腳,又綁住了嘴,像只蟲子一樣掙扎蠕動著。 屋內燭影沉沉。 老太太看了看五花八綁的周嬤嬤,又看向言之鑿鑿的林氏,急問道:“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這毒婆子貪圖錢財,帶著一家人勾連外人,將伯爵府里的事全抖了出去,意圖謀害兩位哥兒?!?/br> 最后一句真真切切叫老太太聽得心顫。 “母親莫要擔憂,淮兒警覺,沒有甚么閃失?!绷质线@才原原本本將事情從頭至末說與老太太聽,沒有半分夸張之意,卻已經叫人聽得瞠目結舌。 “此……此事當真?”老太太不是不信,她知曉兒媳斷不敢編排這種事,她只是對周嬤嬤藏著這樣的心思感到難以相信。 她竟然一點察覺都沒有。 林氏應道:“母親,周大與接頭的人被當場捉拿,已經招了,人證物證具在,此時不會冤枉他們一家,至于幫閑的事,母親也盡可以去問淮兒、津兒?!?/br> 老太太的發髻在燭光下發亮,雙手卻垂了下來,沉默了許久,才平復了下來,平靜道:“世珍,你叫人放開的她的嘴,我有話問她?!?/br> 布條剛剛松開,周嬤嬤便尖著嗓子喊道:“老太太,奴婢沒有做這些陰損的事,這都是誣陷呀,老太太您要相信奴婢,奴婢對您對伯爵府一直忠心耿耿,斷不敢干這樣的糊涂事……奴婢冤枉啊……” 好一頓伸冤聲。 “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想瞞我欺我嗎?”老太太平聲道,“我還沒糊涂到懷疑兒媳相信外人……趁著時辰說些有用的罷?!?/br> 不知是老太太的話,還是老太太的語氣,讓周嬤嬤息聲不再喊冤,“咳——咳咳——”幾聲哭嗆,才道:“奴婢伺候小姐伺候了三十九年八個月了,開了春就滿四十年了?!?/br> “你既伺候我這么多年,應當知曉我對你不薄?!?/br> “奴婢雖被銀錢迷了眼,但也只是遞個消息,絕無謀害主子之意,也絕沒有做過半分傷害主子的舉止?!敝軏邒咔笄榈?,“老太太,奴婢只是被豬油蒙了心,貪圖黑心錢,看在奴婢伺候您這么多年的份上,您饒了我們一家子罷……” 林氏怕老太太一時心軟仁慈,忙開口勸道:“母親,此事最惡不在勾連外人,而是他們串通把心思打在淮兒津兒身上,吃喝嫖賭,但凡他們染上了哪一樣,后果不堪設想……” 老太太輕拍了拍林氏的手,道:“我省得?!?/br> “說說你的由頭,興許我還能聽進去一二?!崩咸珜χ軏邒叩?。 “求老太太念我伺候多年的份上,寬恕奴婢犯了糊涂,那年您……”周嬤嬤只一直說著樁樁件件往事,試圖以此打動老太太,挽回些情分。 老太太沒再聽下去,對林氏道:“你來發落罷,無需礙著我的情面?!?/br> “你們婆媳好狠的心!”周嬤嬤終于崩潰,蠕動著朝前啐了一口,還想著繼續掙扎向前,瞠紅了眼,被人拖住了還繼續罵道,“哪家伯爵娘子身邊的婆子不是風風光光的,被當作半個主子養著,偏是我最落魄最下賤……我不要風光也罷,竟還被一個商賈家奴出身的粗使婆子踩著,甚么好處都讓著姓申的一家,我不服……” 未等她再繼續口出污言穢語,旁邊的婆子已經把她的嘴又給綁上了。 “抬出去罷?!绷质戏愿赖?。 …… 夜風靜了,屋內的燭火不再搖曳,伯爵府外也再沒有傳出狗吠聲。 林氏陪老太太坐了許久,沒有說幾句話,只靜靜陪她坐著。 “夜深了,你回去罷?!崩咸缘?,“我能想得明白?!?/br> 等到林氏將走,老太太終于又道:“留她條性命罷,其余的我就不管了?!?/br> 林氏點點頭。 …… …… 收拾完周嬤嬤一家,但裴少淮的反擊遠沒有結束。 沒過多少時日,各個茶館里的生意比往?;鸨嗽S多,無他,因為說書先生得了新故事。不再說那功名夏商周,也不論那英雄鬧春秋,更不談大家背熟了的青史名流,而說起了這京都城里的彎彎道道。 這故事的主角正是小殷五爺,連名號都不帶換的。 他書香門第秀才郎,學識淵博有才名,家道中落討活計,迫不得已當幫閑。 但“盜亦有道,閑亦有嫌”,小殷五爺素來正直仗義,瞧不起那些蠅營狗茍的路數,于是把富家子弟金蠅蟲叮金蛋的事給抖露了出來—— 那高官厚祿家的二世祖是如何玩樂的,墻上掛的是名畫,手里握的是白玉章,葉子牌賭的是千金之數,嘴里吃的八珍玉食,家中已是妻妾成群,家外還養著青倌兒吹拉彈唱……把二世祖們的奢靡之態說得有鼻子有眼兒。 更是將那句臉上寫著“風雅”二字,袖子掩著的卻是“官”“財”二字,一字不落地講了出來。 “前人田地后人收,這小小的金蠅蟲收了自家的地,又盯著他家的田,小嘴不大,胃口不小,欲知官的網能不能收了這金蠅蟲,且聽下回揭曉?!闭f書先生積木一敲,戛然而止,聽得叫人遐想萬分。 原來高官之子也有出來當“幫閑”的,只不過披了身高貴的皮子而已。 …… 又說這徐家,徐大人晉升禮部尚書在望,徐夫人與兩位兒媳少不得要與許多官夫人們往來。 人以群分,她們結交相識的也多是清流之官的人家。 平日里喝茶敘話,總不時談及徐夫人的兩個兒子,大兒徐望二甲進士出身,三年庶吉士后賜官刑部,小兒子徐瞻高中榜眼,直接留任翰林院,便有貴婦人問道:“一門三進士,徐夫人是如何掌家的,有甚么好招數小竅門,說出來叫我們領悟領悟?!?/br> “哪有甚么竅門,不過是家和萬事興罷了?!毙旆蛉诵τ?,“若想家和,最重要的便是后宅安寧,這好兒媳是關鍵?!?/br> 其他夫人連連稱是,不免又贊嘆徐夫人的兩個兒媳都是識大體、有本事的。 徐夫人話題一轉,壓低了點聲音,道:“說起這兒郎親事,有件事大家不可不防,外頭都在傳這京都城里有‘金蠅蟲’,專門挑未諳世事的公子哥下手,萬一一時松懈叫這小蟲子盯上了,可就麻煩了?!?/br> “我也聽說了?!庇蟹蛉藨偷?,“昨夜官人還把兩個兒子叫進去仔細叮囑了一番……只是孩子年歲還小,不能完全意會,又不知曉其中利害輕重,就怕有管不住的時候,給那小蟲子可乘之機?!?/br> 臉上露出郁郁之色。 有些夫人未曾聽說金蠅蟲的,則在跟左右旁人打聽是甚么意思。 又有個夫人站出來說道:“若是知曉這害人的蟲子出自何家何人,通力將他給抓了,自然也就沒有隱患了?!?/br> “是矣是矣?!北姺蛉思娂姂?。 “只是,上哪去將這小蟲子給找出來?聽說他們行跡隱蔽得很?!?/br> 這時,徐夫人適時出口提醒道:“既然是挑金蛋下手的,自然是哪里金蛋蛋多,金蠅蟲就往哪兒飛,諸位夫人不妨回去想想,這京都城里,誰家有事沒事就聚著一窩一窩的金蛋蛋……回頭再跟自家官人知會一聲?!?/br> 諸位夫人明了,隨即點頭,道這是個好法子。 第41章 這金蠅蟲的事不知幾分真幾分假,但它確確實實在京都城里流傳開了。都是好不容易生養大的金疙瘩,哪個父母不擔憂自家兒郎被人帶偏了?此等情形之下,誰又仔細論它是傳言或是言之有據呢?防著就對了。 此事非裴少淮一人可以辦妥的,起初他只不過有個大概的想法,運筆將殷五的“身世”添油加醋編撰成了茶話本,又將幫閑們常用的話術寫了進去,叫長舟暗地里送去給說書先生們。 等到茶話本在京都城里盛傳開了,真亦作假假亦真,真假難辨之時,徐家抓住了這個時機。 徐大人與徐望、徐瞻兩個兒子商討了此事,言道:“貴胄高官子弟居于京畿城內,好吃喜樂不務正業,奢靡之風由來已久,圣上曾數次囑咐朝廷皇親勛貴、百官群臣們,要嚴執家法管教門風,不可聽任其揮霍家私,養成靡靡之態……‘幫閑’一事,其本質不在‘打秋風,討賞錢’,而在于引人走歪門邪道,有傷大慶教化,我等可以如實舉諫替圣上分憂?!?/br> 徐望、徐瞻應道:“父親說得是,孩兒必定極力配合?!?/br> 只是言官進諫也要講真憑實據,若是直接劍指吏部尚書那就成明爭暗斗了,徐大人只好讓夫人先出手,喝茶敘話間透露幾句,繼續造勢。 蒲扇輕搖,裙擺相促,后院夫人之間的談話也可成事。 裴尚書在府上設“竹賢書堂”,打著老翰林、國子監老學究授學的旗號,盛邀京都勛貴人家子弟到尚書府讀書,朝中本就有不少臣子對此頗有微詞,此次借著“金蠅蟲”風波正好大做文章,把水攪渾。 尤其是裴尚書朝中的勁敵們,豈會錯失良機? 未等徐大人上奏,圣上的案上已經擺了不少奏折。有人言,近來皇城內盛行金蠅蟲傳聞,并非捕風捉影、無中生有,百姓口口相傳的事,自有他的道理,懇請圣上派人徹查此事,以嚴正國風家風。 又有人言,朝中有高官依仗著圣上的信任,驕縱家中后輩在京都城內興風作浪,有趙高、盧杞之態,不得不防。 還有人言,無緣無故聚各高門大戶子弟于一室,動機不純,麻生蓬中,不扶自直,白沙在涅,與之俱黑。若是勾勾搭搭則為阿黨比周,若是吃喝玩樂則為敗壞門風,總之是通同一氣,穿連襠褲,不可不管矣。 雖未明指吏部尚書裴玨,卻字字句句寫的都是他們家。 膽壯者更是直接對準裴尚書的次孫大肆炮轟,裴少煜經常出入哪些風月場所,又曾花大價錢從何處買了甚么古玩物件、珍饈海味,又與誰家的世子少爺流連于美色,皆被抖露出來,最后更是直言道,裴少煜就是那茶話本中的金蠅蟲,出身名門卻無名門之范,朋比為jian,吉網羅鉗。 圣上派人去將那幫閑金蠅蟲的茶話本尋來,掌閱之后,結眉深思。 朝外風浪大作,朝內亦暗潮涌動。 春日過后,南北大運河冰面消融,又可通航,一艘艘官商船只從蘇杭之地啟程,帶著滿船的貨物北上抵達京都。本就深陷金蠅蟲風波的裴少煜,又被兵部左侍郎抓住了馬腳。 說是查點進京船只時,發現船上廂房內有兩個異常嬌媚的女子,形跡可疑,于是盤問船主,方知曉這是裴少煜托揚州友人送來的,去歲歲末便跟著船只北上,不巧晚了一步遇到大雪封河,如今才到京都。 這不正正和話本子里金蠅蟲圈養青倌兒以色侍人不謀而合嗎? 風言風語之際還出這樣的事,想來那裴少煜是免不了受裴尚書一頓毒打了。 …… 這日散學,裴少淮與裴少津留堂多寫了一篇文章,晚一些回府。 恰好徐大人今日提前從衙門歸家,便叫他與裴少淮遇見了。 “給徐伯伯問好?!眱蓚€小子行禮道。 “做完今日的功課啦?”徐大人笑著關心問道。 “是,剛收好筆墨,正打算回去?!?/br> 閑聊幾句之后,徐大人想了想,同裴少淮說了一些朝堂上的事,皆是與幫閑一事相關的,只不過沒有提及尚書府,他夸贊裴少淮道:“你能拿捏準時機,堂堂正正打蛇七寸,這份心思十分難得?!?/br> “徐伯伯謬贊了?!迸嵘倩粗t虛道,“若非確有其事,小侄也編排不了這出戲,小侄不過是把聽到的見到的,潤色一二傳出去而已?!?/br> “只是——”徐大人拖長音調,話里打了個大彎,平和的語氣中帶著些開導,言道,“四兩撥千斤是有的,但不常有,千斤還需千斤才能與之相抵……此事雖掀起不小的風浪,可終究會平平落下,你能想得明白嗎?” 徐大人說得十分隱晦,他這么說這么問,也有些考量裴少淮心性的意味在里頭。 “謝徐伯伯教導?!迸嵘倩磻?,“小侄打一開始想要的,不過安安靜靜讀書而已,世間少有一蹴而就的事情,更多的是長久經營、深思熟慮?!?/br>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毙齑笕擞中α?,道,“早些回去罷,與你父親寫信時,替我問好?!?/br> “是?!?/br> 馬車上,裴少淮神色平靜,而裴少津還在深思徐大人方才那番話,他如今已不是小童,許多隱喻的話都能聽明白了。 裴少津想明白七八分之后,便開口問長兄道:“大哥,官家為何會輕易放過尚書府?是因為他的功績?” 裴少淮點點頭,同弟弟細細解釋道:“二房主君能從外放官員升至吏部尚書,必定有其過人之處,令圣上賞識。再者,聽聞其最近隱隱有入閣之勢,可見他身上是帶有實實在在的功績的……這次的事,興許能牽絆他一二,卻不能阻擋得了他?!?/br> 頓了頓,裴少淮又猜測道:“不過,小懲大誡應當還是有的,否則也不好同進諫的言官們交代?!?/br> 裴少津又半猜半問道:“城里這成群的幫閑,還有尚書府的竹賢書堂,應當在懲戒范圍內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