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主她又嬌又會釣 第5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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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看他這個遷就的態度,卻又生出另一種哀嘆,看樣子,他是真的喜歡善善。 - 離開舉杯宴會的宮殿,宋善寧并沒有出宮回公主府或是晉國公府,而是回了后宮的寢殿。 因為她知道出不去,干脆不去費力。 果不其然,等她沐浴更衣之后,皇后已經在偏廳等她了。 未干的頭發在肩頭披散著,將她未施粉黛的小臉襯托的更加白皙,看上去楚楚可憐的。 林皇后皺眉望著自己女兒步步走來,兩分憐憫匆匆消逝,很快又被怒意取代。 方才在大殿上的景象尚在腦海,她狠狠拍了一下桌面,“你給我跪下?!?/br> 宋善寧松開碧螺扶著她的手臂,輕輕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碧螺等婢女退下,殿門也被輕輕掩住,宋善寧走上前,跪在了中間,“母……” 剛剛開口,后一個字便被一巴掌打斷,皇后氣得眼睛發紅,斥道:“你還知道我是你母后?” 宋善寧抬手撫了一下臉頰,紅腫發燙,嘴角也破了,看起來林皇后真的很生氣。 若是從前,愧疚和自責一定淹沒她的心臟,但是這會,她只是淡淡一笑,任由疼痛撕扯著她的神經,“母后養育之恩,我怎么會忘?!?/br> 她語氣平淡,皇后一時間竟知道說些什么。 深呼吸了兩下,她平靜了一下,說:“好,你這般坦然,就是要和本宮對抗到底的意思了?” 宋善寧未答,脊骨卻挺得筆直。 林皇后說:“那你便在這好好的跪著,沒有本宮的允許,不準起來!” 說完,她拂袖離開。 房門被重重關上,林皇后應當是走了,院外一陣恭送的行禮聲后,碧螺悄悄推開門,“殿下?!?/br> 宋善寧沒回頭,只輕搖了搖頭。 房門再度闔上,這回沒人再進來。 宋善寧一個人跪在冰涼的地板上,因為沒有蒲團的緩沖,金磚硌在膝蓋上,縱是夏天也格外刺骨。 宋善寧跪到房間由明轉暗,暈黃的暮陽代替了和煦的暖陽,在宋善寧的肩背上潑上一抹黯淡的暈光。 她垂首跪著,好看的眉眼都藏于陰影之下。 漸漸地,也有些跪不住了,她的唇角被咬出血來,肩膀也有些搖晃。 她單薄的身子有些承受不住了。 碧螺在門外時不時地悄悄往里看,心頭焦急如焚,當看到自家公主身形開始搖晃的時候,再也待不住,連忙吩咐小廚房端些糕點來。 篤篤篤—— 房門被敲響,宋善寧看看角落里的沙漏,知道定然是碧螺來給她送吃的了,但她沒有半分胃口。 因此并沒有讓她進來,只是隔著門道:“不用了碧螺,我不餓?!?/br> “怎么會不餓呢?” 但出人意料地是,敲門的并不是碧螺,而是皇帝。 他徑直推開門,手里端著一盤糕點,身后跟著林皇后。 宋善寧身形一僵,但仍舊沒有回頭。 林皇后看她這般倔強,更是怒火中燒,當即便要上前,皇帝卻伸手攔住她,“阿云,你先回宮去吧,讓朕和善善好好談談?!?/br> 他看著宋善寧削瘦的背影,嘆口氣,說:“我們父女倆,也確實沒有好好說過話了?!?/br> 林皇后稍稍愣了一下,答應道:“陛下不要和她一般見識,保重龍體?!?/br> 而后轉身離開。 皇帝笑著點點頭,走進小廳,將糕點放到桌上,然后將仍舊跪在地上的宋善寧拉起來。 “謝父皇?!?/br> 宋善寧站起來之后,便將手抽了回來。 皇帝聽她這硬邦邦的語氣,不免一笑,“怎么,還在生父皇的氣?” 他的語氣倒是一如既往,溫柔和藹,如同天下間所有的慈父。 可是宋善寧知道,不是的。 他不僅是個父親,更是一個皇帝。 沉默半晌,宋善寧直接道:“父皇,你要將我嫁到北夷?” 大約沒想到她會這樣問,皇帝輕輕挑了一下眉,“怎么會這么問?!?/br> 宋善寧說:“父皇,我不愿僭越,卻也不是傻子,您今天的態度,我想已經足夠說明你心中的計較?!?/br> 皇帝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坐過來?!?/br> 宋善寧依言坐過去,神色平靜且堅定。 “善善,你不想嫁,是不是?”他的語氣依然像一個關愛女兒的父親,宋善寧冰涼的心頭稍稍融化了些,誠實地點了點頭。 皇帝抬手摸了摸她的長發,“朕何嘗不知道你不愿意,朕又何嘗愿意?!?/br> “且不說你是我的女兒,就是這公主二嫁的恥辱,便是要寫在史錄上,被后人恥笑百年的?!?/br> “可是朕,又有什么辦法?” 皇帝長嘆一聲,唇邊是毫不掩飾地苦澀。 宋善寧垂頭不語,因為她不知道要說些什么。 皇帝攬了一下她的肩膀,說:“或許你心里覺得父皇是在哄騙你,但是父皇說得全是實話?!?/br> “十七年前,你母后剛剛被診出喜脈,看月份,便知道不會是朕的,當時的我,真的很生氣,也或者,是惱怒,你母后本想將你流掉,但是朕實在不忍。最后,她還是在朕的默許之下,將你生下來了?!?/br> “朕原本想著,一個孩子而已,朕將你養大就好了,其它的一切,都有旁人來管?!?/br> “可是當你喚我第一聲父皇的時候,朕真的心軟了?!?/br> 說到這里的時候,宋溫的眼底是懷念的,沉溺的。 宋善寧不自覺地被那一縷情緒打動,忍不住喚了一聲,“父皇……” 宋溫回過神來,笑著摸摸她的頭,小聲道:“善善,或許你不知,朕在你之前,是還有一個孩子的?!?/br> “那是一個男孩兒,是朕的長子??上щ薏]有見過他?!?/br> 聽他竟然在此時提起謝諶,宋善寧心頭一凜,肩背立刻繃緊,只怕皇帝其實是在試探她。 但顯然,宋溫并沒有注意到她的神情,只是接著道:“甚至不記得他的生辰?!?/br> “有時候我看著你,就忍不住回想,那個孩子要是還活著,不知道會長成什么模樣?!?/br> 宋善寧忍不住開口喚他,“父皇,他……死了么?” 宋溫不欲多說,點了點頭。 他或許只是有些愧疚,畢竟別人的女兒都能養這么大,自己的嫡長子卻被自己親手逼死。 但這些話,他當然不會對宋善寧提起。 “總之,朕說起這些舊事,其實就是想說,在朕的心中,你就是朕的親生女兒?!?/br> “朕做的每一個決定,都不是因為你非我親生?!?/br> “而是因為,朕是大燕的皇帝,而你,是大燕的公主?!?/br> “所以,做出這些取舍,是在其位必須承擔的責任。你明白嗎?” 宋溫說完這些,宋善寧許久都沒有出聲。 他有些疲憊地揉了揉太陽xue,眉眼之間難掩頹態。 宋善寧看著他的側臉,只覺得自己的父親好像一夜之間老了十幾歲。 她搖搖頭,跪坐起來,伸手替宋溫揉按他的肩膀,“父皇?!?/br> “父皇,謝謝你同我說這些,我很感動?!?/br> 她的語調不再平靜如死灰,宋溫先是一愣,然后立刻反手捉住她的手腕,“善善,你真得愿意體諒父皇?” 宋善寧靠在她的肩上,披散著長發垂落,她盯著發尖,說:“我并非不知好歹,父皇的心思,我自然明白?!?/br> 宋溫高興地說:“善善,你果真懂……” 可還沒說完,又被打斷:“可是,父皇,我仍是不愿嫁?!?/br> 宋溫愣住,“善善,你說什么?” 宋善寧不是在賭氣,也不是故意想要惹怒他。她拎著裙擺往前蹭了蹭,父女兩人挨得很近,她輕輕開口,語氣似勸慰也似傾訴,“父皇,我如何不懂您的心思,身為公主,為國和親義不容辭??墒?,我嫁過去后,真的能救得了大燕的百姓嗎?” 宋溫一怔,說不出話來。 宋善寧接著道:“父皇,您是皇帝,自然比我更了解大燕。其實,我們不缺將軍,更不少士兵,缺的是斗志,是自信。北夷于我們,不過區區蠻夷荒野,國土不如我們十一,軍隊更是少之又少?!?/br> “我們這般一再退讓,只會助長他們的囂張氣焰?!?/br> “我才剛剛成親不久,恒略甚至遠在前線,您若是在這個時候為我與楚恒略和離,難道不是讓武將們更加心寒?” 她聲音徐徐,好似一縷吹散炎熱的清風。 宋溫沉默良久,最終還是道:“不,你不懂?!?/br> “大燕沉疴頑固,不是說硬氣就能硬氣得起來的?!彼行┞淠膿u了搖頭,看著宋善寧的眼神里帶著些許的憐憫,“善善,你還小,不會明白?!?/br> “更何況……”他又嘆了口氣,但也很快意識到,自己在女兒面前,不該暴露太多軟弱。 后半句話沒有說出來,但是宋善寧知道他想說什么。 ——更何況,竇承已經殉國,皇帝的手里,也沒有什么可用之人。 其實,竇承沒有死,可他站在謝諶的那一邊,也不再是皇帝手中之盾。 宋善寧并不知道竇承和謝諶到底有什么過往瓜葛,此時動了動嘴巴,還是什么都有說。 皇帝見她不再開口,以為她終于被自己說服了,最后摸了摸她的頭發,起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