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骨 第5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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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柯老師,受教了?!睂幒律ひ粲行┐侏M,他起身,在女生有些屏住呼吸地后退時,忍不住地伸手,但卻只是重重地揉了下她的頭。 “去學習吧?!睂幒碌?。 · 夏日拖著明亮的光影降臨,一切都被鍍上了金色的絨邊。 一考室,今年夏初才裝好的空調卻突然不制冷,讓人像浸泡在蒸籠里,頭頂上嗚啦嗚啦疲憊打轉的電風扇也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柯簡抬頭,看了眼窗外因曝光過度而瞧不清的景色,她用紙巾擦了擦鬢角的汗,又開始俯身做題。 時間如流水。 也許某一刻不覺得,可一旦用具體的時間點進行對比,就發覺縹緲地仿佛南柯一夢。 傍晚,六科考完,柯簡難得沒及時收拾東西,而是坐在走廊處的椅子上,越過半腰高的瓷墻往外眺望。 桌椅是因為排考試座位而被移到了教室外,一旦到了晚上沒了光線,大家都會回寢室學習,或到教室里抬根凳子和別人分享同一張桌子。 柯簡每次一考完就回寢室,室友都會安靜地自己復習,柯簡也許平時會跟她們一樣,等宿管阿姨打著手電巡邏完畢后偷摸著點臺燈再開會兒夜車。 但考試期間卻不會,一到點就準時入睡。 一直都沒機會專注地看一次落日。 玫瑰金的晚霞逐漸隱沒在一片墨藍色里,像是被人徒手揉合過的深色顏料,濃郁、深厚、層次分明。 淡積云綿軟地流動,房屋的背脊,遠方的草地,婆娑的樹影,一切都沉靜下來,拉長了呼吸。 柯簡單手撐臉,等待最后一抹光亮散去。 寧寒柯看見她的側影。 纖長的睫毛,漆黑的瞳色,秀挺的鼻梁,以及落入白皙脖頸的碎發。本來想突然嚇她一跳,但卻不知怎的,斂去了聲音,站在走廊外,同她一起安靜地看起了落日。 突然,一束光打斷了他們。 “哇?!睏罾蠋熆戳搜凼謾C里的成像,忍不住道,“這就是青春啊?!?/br> 柯簡這才發現自己身后站有兩個人,從座位上起身,叫了句“楊老師”。寧寒柯揚了揚眉,卻道:“老師,你怎么偷拍啊,好歹給我說一聲,拍得好看點兒?!?/br> “本來就不想拍你?!睏罾蠋熛訔壍?,“人家柯簡坐這拍得多好看,你非要湊個大臉盤子在旁邊?!?/br> 柯簡偏頭笑了下。 話是這么說,但楊老師還是沒忍住將照片傳到了q.q空間里,還配了個“16歲的少年與晚霞”的文案。 一瞬間,評論區就被已畢業的老油條們所攻占。 【哇!好美啊,景色和人都是】 【想高中了嗚嗚嗚...】 【絕了,好像電影海報啊?!?/br> 【楊老師偏心啊,明明還坐了個漂亮師妹,怎么就少年了?】 【這張照片真的好有氛圍感啊。專注的少男少女,和即將隱入地平線的燦爛夕陽,像是漸漸逝去的青春,卻又依舊等待著黎明的升起?!?/br> 楊老師難得興致好,還回復了幾個人。 【想就回來,歡迎慰問我們孤寡中老年人】 【畢業了就把語文丟給我了?誰告訴你少年僅指男生?】 【還得是我們語文課代表有文采啊】 柯簡有些臉熱,抬手將座椅移回教室里。 寧寒柯卻語詞不清地纏著楊老師,陪著她一起回了辦公室,路上還說了一堆冠冕堂皇的話,“楊老師,我覺得我這次肯定能考及格?!?/br> “?”楊老師氣笑了,“那你還挺驕傲?!?/br> 寧寒柯搖了搖頭,態度誠懇:“雖然拖了大家的后腿,但我已經進行深刻反思了?!?/br> “這次我六句默寫全都寫完了?!彼?。 楊老師點了點頭,像敷衍小孩玩鬧的長輩:“知道了。確實有進步,不過,暑假作業該有的你一樣也少不了?!?/br> “......”寧寒柯:“沒事,老師都是為了我好?!?/br> 他還十分懂事地為老師擰開了門把上,高高的個子站在一側,讓她先進。 楊老師奇怪地打望了他一眼,悠閑地擰開瓶蓋喝了口枸杞茶,“你有什么事,快說,別耽誤我下班?!?/br> 寧寒柯思索片刻,又環視了一圈空曠無人的辦公室,有些遲疑地開口:“老師,要不你把剛拍的照片發我份?” 這本來不是什么大事,但寧寒柯這奇怪的態度卻讓她有些生疑,“你要照片干什么?” 寧寒柯看著楊老師,一本正經:“我以后有可能會去當明星,怕不好看的照片流露出來以后有黑粉詆毀我,所以,未雨綢繆,我得先檢查下?!?/br> “......”楊老師忍不住啐他,“滾蛋!” 說著就要推他出辦公室門。 “誒誒誒,”寧寒柯叫,“好了好了,老師是我偶像包袱重,我好奇行了吧!” 楊老師忍不住笑罵了句,“我早發空間了,自己去看?!?/br> · 放了暑假后,奶奶的身體逐漸變得硬朗起來,基本自理已經不成問題,甚至每天飯后還在小區里溜達好一陣。 柯簡怕她累,還是推著輪椅,跟在她身后。 有時候有認識的朋友跟她打招呼,老人總會瞇眼笑,招手讓自己叫人,然后跟別人介紹自己。 “都長成大姑娘了?!?/br> “張開了,漂亮了?!?/br> “成績好啊,以后讀書出來當大官?!?/br> 老人們表揚起人從來不吝嗇語言,柯簡每次都是靦腆地笑笑。害羞否認不是,眉開眼笑也不是,而是瞧見奶奶臉上隱隱的驕傲后,柯簡只覺得可愛。 “你明天要去你媽那邊吧?”老人坐在輪椅上,跟她閑談。 柯簡輕輕嗯了聲。 “多去看看吧,你mama也不容易?!崩先藝@了口氣,“不管怎么說,他們都是你最親的人?!?/br> “好?!?/br> - 柯簡同簡珍、繼父陳建樺和陳欣一同在客廳里吃飯。 還有最后一道粉蒸rou沒上桌,柯簡坐在陳欣旁邊,沒有說話。而叔叔有一搭沒一搭地單腳晃著拖鞋,無所事事地玩著擱在桌上的手機。 “嘶?!焙喺溆脻衲ú及P子的邊沿,卻還是不小心地被燙了下,差點兒將盤子打翻。 柯簡起身,叔叔沒有表情地看了她一眼,簡珍笑道:“沒事,我去用冷水沖下就行?!?/br> 簡珍落座在她斜對面,給柯簡夾菜,“多吃點這個,明目的,你平時學習用眼多?!笨潞啗]有拒絕,將碗輕輕推前。 “欣欣,”簡珍又叫道,“吃飯把腳放下去,你這樣不禮貌?!?/br> 陳欣脫掉拖鞋后,赤著雙腳,盤腿坐在凳子上。她稚氣的臉上有些不開心,下意識地往餐桌主位看去,爸爸不也是脫了鞋兩只腳踩在凳子上吃飯嗎,mama只知道說她。 她不樂意地將腳放了下去,輕聲嘀咕了兩句。 柯簡沒有吭聲,安靜地吃飯。 “等會兒我要出去一趟?!笔迨宓?,用筷子在粉蒸rou里挑選,扒拉過一些純瘦的粉蒸rou,終于找到塊肥的,不滿道:“你這做的什么,全是瘦rou,還怎么吃?!?/br> “幾十歲了,飯都做不好?!彼訍旱?,用紙巾擦了下嘴。 簡珍沒有反駁,只是跟他輕聲提議:“你等會兒出去要不騎電瓶車吧?我放樓下的,充滿電了?!?/br> 陳建樺冷笑了聲,“你管老子開啥車,又沒喊你充油費?!?/br> 簡珍沒再說話,陳建樺把筷子隨意地扔在餐桌上,回房間去了。 柯簡垂睫,眼里不著痕跡地劃過一絲厭惡。 那天晚上,簡珍接到個電話,是陳建樺的,聲音有些模糊。他斷斷續續地道,晚上跟朋友喝了點酒,開車被警察逮了,現在在派出所,讓她帶錢和身份證來一趟。 簡珍有些著急地打了車往派出所趕,柯簡只好留在家里照看著陳欣。 “jiejie,你還不睡覺嗎?”陳欣洗漱完,換了睡衣,朝還在沙發上坐著的柯簡問道。 柯簡搖了搖頭,看了眼時間,“不知道他們多久才回來,你困了你就先睡吧?!?/br> “應該會很晚的?!标愋雷Я讼伦约旱男≌眍^,“那我先去睡了?!?/br> 柯簡嗯了聲,“去睡吧?!?/br> 柯簡當時滿腦子想的都是,酒駕會怎樣處理,簡珍要多久回來,這么晚了她一個人打車去那么遠的地方會不會不安全。 她絲毫沒注意到,為什么不到8歲的陳欣會這么習以為常。毫不著急,甚至連好奇都沒有,真完全出于小孩天真無慮的心性么。 后來柯簡實在熬不過,先去房間睡了。 - 8月24號,柯簡滿17歲的前一天。 寧寒柯之前就跟她說,他在外地和別人一起上某個物理協會組織的競賽培訓班,有個名校巨佬還偶爾過來給他們講課。 柯簡因為自學下一冊的物理書,有時候也會跟他聊兩句。寧寒柯已經把高中物理的所有知識學完了,昨天還跟她說了下伏安特性曲線。 “明天下午結業測試,最后一次了,終于要解放了?!睂幒碌?。 當天晚上,柯簡收到了由文渠的禮物。他非常直男地送了她一個半人高的毛絨玩具,柯簡抱起毛絨小熊有些哭笑不得。 “你明天生日還和以前一樣過?”文渠問??潞啂缀醪贿^生日,周圍也甚少有人知道她的生日。 柯簡點了點頭,“就和家人吃個飯?!?/br> “行?!?/br> 柯簡和家人吃完晚飯又散了個步,已經快九點了。估計寧寒柯剛考完考試,在收拾東西趕著回家,倆人的聊天記錄還停留在早上。 柯簡站在陽臺上,雙手隨意地疊放在窗框上,看向今晚的月亮。 “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