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后和前夫一起重生了 第62節
方以恒步伐緩慢, 他低著頭, 好像在思考什么事。他的眼睛就像是記錄影像的機器, 孟聽雨剛才所有的表現都被他深深地記在眼里、刻在心里。 各種猜測全都浮上心頭, 卻又一個一個被他否決。 為什么?她知道那通電話是誰打來的,她看通話記錄時, 眼里跟臉上都沒有任何疑惑。 這代表她清楚這個人是誰,她記得這串號碼。 那么,她為什么沒將這個號碼保存下來備注姓名呢? 這令他恐慌。如果, 如果她備注了名字,他雖然也難以克制自己的嫉妒之情,但還可以理解, 甚至寬慰自己, 可偏偏她沒將這個號碼保存, 卻又一眼能認出是誰…… 是不是代表這個人在她心中很特殊? 方以恒坐了下來,似是不經意地看向孟聽雨。 他在心里問,聽雨,這一年多,在你身上究竟都發生了什么事? 在一鳴口中,她上大學后認識了她的前任,然后今年三月份時,她的前任出國,而三月份正好他也重新出現在她的生活中。按理來說,這中間并沒有什么時間空隙,那剛才打來電話的人,到底跟她是什么關系? 他感覺不妙,甚至比他知道她談過戀愛又分手后更糟糕。 方以恒很想試探一句,是誰打來的電話,你要不要回撥過去? 幾次話都到嘴邊了,他又咽了回去。 表面上若無其事地給她洗著碗筷,還饒有興致地跟她討論這家的海鮮味道是好還是不好。 “去年高考后你有出去旅游嗎?”方以恒給她剝了蝦,放進她的碗碟中,自在地跟她聊天。 孟聽雨努力地回憶了一下,“去過,我爸媽單位都很清閑嘛,領導也知道我高考,給他們批了快一個月的假?!?/br> 那時候她雖然已經放下了跟方以恒的那段感情,但心情并沒有多好,爸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帶著她到處旅游。 去爬山,去海邊趕海,還去了橫店看別人拍戲。 真要論起來,她是那一個月里真正地想通并放下。她不過是俗世中很普通的一個人,她不是救世主,也沒辦法成為誰的救贖,她有她的路要走,方以恒也有他的坎要過,她執念于將他拉起來,卻沒想過,在這個拉拽的過程中,可能到最后,不是他被她拉起來,而是她被他拽下去,一同陷入泥濘中。 她做不到跟誰共沉淪共墮落。 誰也不能把她拽下去。 方以恒注視著她,笑道:“真好,這好像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出來旅游,真的很開心,聽雨,謝謝你?!?/br> “以后只要你愿意,”孟聽雨抬頭看向他,“你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br> 方以恒低低地說,“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嗎?” 他緩緩搖了下頭,“沒這么好的事?!?/br> 孟聽雨卻道:“只要你不去困住你自己,那沒人能攔得住你。其實我知道,阿姨都不在了,那個答案對你來說也不重要了。我也知道,就算你得到了你想要的答案,也沒有任何的意義?!?/br> 已經過期了。 過期的藥物,緩解不了任何病痛,連一絲安慰的作用都沒有。 是她以己度人了,就像當初她總覺得她能夠治愈他,可是,人的創傷會被撫平這一說法本就是謬論。只要是創傷,就會留下傷痕,雖然在漫長的時間中會逐漸痊愈,但也會留下一道疤,未來的歲月里,只要看到這道疤,就會一次又一次地想起曾經受過的傷害,所以,怎么能被撫平呢? 就連這世間最強大的時間都做不到,她不過是一個人,又怎么可能做得到。 方以恒的神情一點一點的變冷。 顯然在她的話語之中,他想起了曾經經歷過的一切。 孟聽雨還記得,她第一次見到方以恒時的情景。高一入學,每個人都要自我介紹。 她還沒從尷尬跟羞澀中平靜下來,便聽到一道清朗的男聲傳來—— “方以恒,持之以恒的以恒?!?/br> 她沒告訴他,其實第一次見他,她就很喜歡他了。后來在老師的安排下,他們成為前后桌,他很奇怪,沉默寡言的同時,又溫柔和善,這兩種氣質在他身上同時出現也不矛盾。他不愛跟人打交道,如果不是出眾的外表跟優異的成績太過耀眼,可能都會成為班上的透明人。 她也沒告訴他,其實她也很聰明。她知道他喜歡她,雖然他不會主動跟她說話,但他也不會拒絕她那些稱得上無理的要求。 有這樣一個人,高中生活也變得很有意思了! 她每天都會在他耳邊嘰嘰喳喳,她一點一點的撬開了他堅硬的外殼。 但他內里也是很脆弱的人,每當要開家長會時,他總是神色黯然,每當周圍的人提到父母如何如何時,他會薄唇緊抿躲到一邊去。 她一次又一次、不厭其煩地讓他重新開心起來。 有時候也會覺得累啊,但她也高興,她總覺得自己能夠成功。因為他確實一天比一天開朗,他會將他家里的事通通都說給她聽,他父母感情不和,后來兩人分居離婚,他母親孤身一人來了蘆市開始新生活,也跟另一個人結了婚。 他父親覺得這是一種侮辱。 身邊的人笑話他有娘生沒娘教,連親媽都不要的孩子肯定是壞孩子!活該??!js? 身邊的人也笑話他爸爸,連老婆都跟人跑了,真是沒用! 他父親受不了,將他丟給父母后,一個人去了很遙遠的地方。 那時候他總會問她,是不是他不夠好,是不是他太壞了,所以他mama才不要他。 她難過極了,抱著他不停地安慰,不是的不是的。 兩人約定好,等高考后要一起去蘆市見他的母親,想要一個答案。 在高三的那年寒假,方以恒收到了兩個消息。 他mama出了車禍意外身亡。 與此同時,他爸爸寄來了照片。他爸爸在遙遠的城市找到了新的愛人,兩人還生了孩子,照片中的嬰兒十分可愛。 他爸爸在信中說,擔心孩子跟老婆適應不了這邊的氣候,等大一點再帶回去,還說,他非常非常喜歡這個孩子,在信中他對父母反省,說都是因為孩子的降生,讓他明白了什么才是責任,從今以后,他一定要當一個好父親、好丈夫、好兒子。 卻只字未提方以恒。 方以恒已經不需要那個答案了。 他早已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孟聽雨看著這樣的方以恒,她曾經舉著燈來到他身邊,卻忘記了,在稀薄的氧氣中,燭光會一點一點熄滅,她無法喚醒他,如果她再不離開,她也終將被黑暗吞噬。 回了酒店房間后,孟聽雨的手機又響了起來。 還是徐朝宗的來電。 她接通,本來以為他會問她剛才那通掛了的電話是怎么回事,卻聽到他在那頭語氣輕松地說,“聽雨,還是我。有件事想跟你說,你聽了肯定會高興的?!?/br> “什么?”她坐在床沿邊,果然被他勾起了好奇心,問道。 “你還記得陳爺爺跟劉奶奶吧?我今天見到他們了。對了,還有芝麻?!?/br> 孟聽雨當然記得,驚喜不已。 前世她跟徐朝宗租了個兩室一廳的小房子,那時候鄰居之間也互相走動很熱鬧。樓下的陳爺爺跟劉奶奶對他們極為關照,劉奶奶做得一手好菜,每次都會喊他們一起去吃,而他們也會幫兩老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徐朝宗會幫他們搬米袋搬重物,她會教兩老怎么網上購物。 他們有空的時候,還會幫想偷懶的兩老遛狗—— 那條叫芝麻的中華田園犬。 兩老也不是本地人,完全是被兒子喊來接送孫女放學。他們兒子兒媳婦工作特別忙,又不放心將孩子交給保姆,每天把女兒送去學校后便投入到了緊張的工作中,下午時分,兩老去附近學校接孫女過來,等到了晚上,他們才會將孩子再接回家去。 兩代人生活習慣不一樣,也沒辦法住在一起。 沒幾年后,兩老的孫女也大了,不需要他們再接送,他們也實在不喜歡燕市的氣候便回了老家,但也沒斷了聯絡。 徐朝宗不動聲色地說著自己的近況,順帶解釋為什么會碰到兩老,“我最近跟王遠博還有殷明接了活,學校那邊放假也去不了,就在外面租房子,王遠博跟殷明都喜歡這一片,說來也是緣分,找了中介看房子,這中介帶我們來的就是這一間。本來我沒打算租,畢竟五樓又是步梯,但王遠博很喜歡這里,他說視野好,殷明也喜歡說這邊網吧多,方便,我還在猶豫,結果一下樓碰到了陳爺爺跟劉奶奶遛狗回來……然后我就簽了?!?/br> 孟聽雨的心思卻不在這上面,她興致勃勃地問,“陳爺爺跟劉奶奶身體應該很好吧?” “特別好?!毙斐谳p笑,“一口氣上四樓,不帶喘的,殷明爬五樓跟要了他的命一樣,形成了十分鮮明的對比?!?/br> 孟聽雨被逗笑。 氣氛很好,徐朝宗輕描淡寫地約她,“你要不要過來看看?芝麻還是黑不溜秋的?!?/br> “下次吧?!泵下犛昊?,“我最近沒什么時間??偸强梢砸姷降??!?/br> 徐朝宗微微一頓,也不勉強,“也好,反正我在這邊隨時都有空?!?/br> 他逼著自己云淡風輕地說,“給你打電話就是說這件事,你也忙,那下次再聊?!?/br> 孟聽雨嗯了聲。 她現在跟徐朝宗,越來越像和平分手的離婚夫妻了。他也越來越像她記憶中的他,做什么都胸有成竹,不會強求也不會過分偏執,不管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只要表面上做到這樣,那就夠了。 徐朝宗掛了電話后,深吸一口氣,神情隱忍。 從今天第一通電話到這通電話,中間相隔近兩個小時,這兩個小時他都在忍耐。 洗冷水臉不夠,就去沖冷水澡。 越是到了這個時候,越不能犯錯。 像暴躁狂一樣打電話質問她剛才是怎么回事?這種事做過一次就已經是極限。同樣的錯誤,他犯一次就絕不會再犯第二次。 他沒有任何立場去質問她跟誰在一起,在哪里。 這該是多懦弱多卑微的人才做的事。 殷明提著鹵菜從外面進來,看徐朝宗神情凝重地站在陽臺上都被嚇了一跳,“怎么都不開燈,想嚇死誰啊這是?”??? 徐朝宗頭都沒回,連背影都帶著一股子漠然。 殷明換了拖鞋來到陽臺,嘖了一聲,“怎么著,是不是擔心接下來的事?我跟你說……” 說起工作,殷明也是滔滔不絕。 他最近很嘚瑟。 他可是徐朝宗想辦法挖過來的,對方可是徐朝宗哎!這件事他可以吹一個月。 徐朝宗突然打斷了他,問道:“你說,如果一個人知道另一個人等了她十八年,她會不會很感動?” 殷明的高談闊論硬生生地被打斷,他像是被掐住了喉嚨的鴨子一樣,嘎了一聲,一臉驚悚地看著徐朝宗,“什、什么?” 不是在聊工作嗎? 什么十八年?什么感動?? 徐朝宗自顧自地說:“可能感動,但絕不會被打動。如果她被打動了,為什么她回來后沒去找他?” 而是跟盛韜在一起呢? 這不符合邏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