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證道我痛失四個前夫 第98節
江危樓喉中嘔出一口黑血。 破了第一處陣眼,還有三處。 “一拜天地!” 鑼鼓鼎沸,滿眼都是紅的大殿內卻安靜至極,除卻司儀的一聲唱喝外便再無動靜。司儀平靜地望著這對新人,他身后的紅色燭光搖曳著,昏暗的紅光下,他神情難測。 隨之游站得很直,她轉頭看著身旁的新郎。 新郎官仍然是笑的,然后攥著她手的力道卻越來越緊。 司儀說:“請跪拜?!?/br> 觀禮的道人們沉著臉看著他們,紅色的光芒下,他們的臉上同樣并無表情,臉色甚至微微發青。 他們等了許久,隨之游依然沒有跪下。 于是他們便用著喑啞的聲音起哄著,可是這樣的起哄卻并沒有活躍什么氣氛,聒噪的喜樂中,他們一聲聲重復這什么,說著什么,話音平靜到猶如剛剛學會說話一般枯燥得沒有辦法起伏。 新郎仍然笑著,只是看著她,并未說話。 大殿內紅紗輕輕舞動著,隨之游的視線便愈發模糊,一陣狂風突然不知道從何處飛來,在一瞬間將隨之游的蓋頭吹起。 “一拜高堂!” 司儀的唱喝聲高亢尖銳。 “叮鈴鈴——” 大殿掛著的鈴鐺輕輕被風吹得叮當作響。 一道黑影陡然闖進大殿內,恍惚中只能聽見撲閃撲閃的聲音,緊接著便更加肆意一般在滿是紅色紗簾的大殿內竄來竄去。 然而大殿內卻沒有道人在意這些一般,仍然麻木著臉起哄,嗩吶和樂器奏鳴的聲音不斷重復著一個片段。 那黑影便更加活潑的亂竄,狂風不斷,大殿內燭光明滅,一片紅光也反復昏暗又再亮起。 “一拜高堂!” 司儀的聲音沙啞起來,卻仍然高亢,震得讓人耳朵生疼。嗩吶聲終于吹到最高處,尖銳聲音生生造出許多顫鳴! 風勢越來越大,隨之游的紅色蓋頭驟然被吹起,吹起的瞬間那撲騰搗亂的黑影直直從空中墜落。 原來是一只鷹。 鷹身體僵直著不同,尖尖的喙中冒出點點白沫,爪子一動不動,幾片羽毛仍在空中慢悠悠飄落。 紅光閃爍中,隨之游陡然發現,原來那片片飛舞的紙片,是白色的紙錢! 大殿內燭光翕動著,時暗時明,新郎官神情莫測地看著她,笑得十分詭譎。? 隨之游轉頭看向那些參加婚宴的道人,卻發現他們盡數穿著白色衣袍,面上層層疊疊皆是僵硬腐爛的褶皺!眾人的五官詭異至極,極其不相稱,仿佛由不同的尸塊兒拼接組合在一般。他們嘴上的弧度非人一般,直直地看著她,毫無血色的嘴唇一張一閉,嘈雜的聲音毫無起伏卻又彼此交疊著訴說什么。 大殿內的囍字陡然間沁出點點血液,仿佛要融化一般緩緩流淌,囍字隨著血液的流淌逐漸褪色。 裝飾在囍字旁的花朵瓣瓣枯萎,發出難聞的臭氣,中間的囍字終于從鮮艷過頭的紅褪做森冷的白。 新郎官仍在一旁笑吟吟,終于說話了,聲音喑啞枯燥得如同剛剛學會說話一般。 他說:“阿游,為何不拜堂?” 在場的眾人面上便再也沒了詭異的笑意,齊刷刷換上冷漠的表情。毫神采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她,紅紗滴著血,難聞的尸臭味愈發濃重。 他們整齊劃一地走上前,幾人率先施法,高強的威壓強行押著隨之游,仿佛要強迫她下跪一般。 “一拜高堂!” 司儀又面無表情地喊起來。 隨之游卻已經喚出劍來,左手結印,直直朝著面前的姜照影刺過去。 大殿外,雷電再次“轟隆”一聲響起,照亮紅色的天空。 隨之游的劍上映襯出電光,將堂內所有的人的臉映出更為鐵青森林的顏色,她劍刃向前,在刺中面前的新郎的瞬間,新郎身影化作一團黑霧。 大朵大朵濃稠的黑霧蒸騰在大殿內,在黑霧中,一道紅色的身影隱約浮現。 殿內那些陰沉的死尸便僵直著暴起,無神的眼睛看著她,卻突然抽搐了下身體,眼球便立刻用力上翻起來露出眼白,面上浮現出大大小小的傷口,傷口處滿是縫合的痕跡。 他們機械地抬起手,無數道法術沖向隨之游。 “一拜高堂!” 混亂的法術中,司儀巋然不同,繼續喊道。 隨之游頭疼欲裂,感覺腦中涌動著什么一樣,無數記憶要噴薄而出,卻又被什么東西狠狠束縛住。 濃重的黑霧中,“當啷”聲不斷響起,悠長卻又繾綣的聲音不斷響起。 “阿游,我等了你好久了?!?/br> “阿游,你為什么不和我拜堂,我們已經浪費了一次成婚了,不要再浪費這一次了?!?/br> “那一次也許是我任性了,不該要求那么多?!?/br> 連綿不斷的聲音應和著彈劍的聲音,吵得隨之游耳朵幾乎要涌出血來,她咬著牙極力對抗著黑霧中的聲音,細碎的記憶終于從牢牢的枷鎖中溢出些許。 隨之游執劍斬下幾名道人,黑色腥臭的血液噴灑而出。 黑霧中,那道聲音仍在訴說著。 “那天其實也很熱鬧是不是,所以這一次不能輸給上一次?!?/br> “你為什么要拔出劍來?”?s? “這么多年,你轉世后還是一樣,我一眼就認出你了,你為什么沒有認出我來?” 他的聲音愈發凄苦,然而這凄苦中卻又壓抑著什么情緒一般,她一時間分不清是恨還是怨,又或者是純粹的不甘。 “為什么不拜堂?這一次我什么也不要了,只要這場大婚,好嗎?” “阿游,阿游,阿游……為什么?那天,為什么……?” 隨之游耳朵終于流出血來,鼻間血液也緩緩流淌,眼睛微微發紅。 她一劍斬下幾個沖過來的道人身體,然而幾截斷肢在地上仍然抽動著,沒多時又復位重新組合在一起,繼續麻木地沖過來。 隨之游終于忍不住喊道:“你他嗎是不是瘋了?整個門派,就因為你的執念如今變成了這般模樣?你對得起你自己嗎?你對得起你和我說過的大道嗎?” 那道聲音沉默了許久,卻又吐出了幾聲歇斯底里的大笑聲來。 “我不要了,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這一場大婚!” “什么大道,什么神佛,我早就不在乎了,怨氣也好恨意也罷,屠戮無辜又怎么樣?這道到底是什么?為什么……” “阿游,你告訴我啊,阿游,阿游,阿游……為什么啊,那天為什么?” 他或許落淚了,或許無法落淚,笑意愈發癲狂,再無半分隨之游熟悉的模樣。但她根本無法回應,成群的尸堆不斷涌過來又盡數被隨之游斬斷身體。 黑色的血液不斷濺射在空氣中,成片成片的尸體破碎落下,卻又如同不斷重生的蠕蟲一般扭曲著逐漸拼湊在一起。 “當啷——” 明明只是彈劍,但是枯燥喑啞不成曲調的聲音卻逐漸有了靈魂一般,如泣如訴,哀怨不絕,恨意摻雜其中。 江危樓破開第三處陣眼時,幾乎已經沒有任何力氣了,腥臭臟污的血液幾乎將他整個人都染成了紅色。 圍攻他的弟子們因為三處陣眼的損壞終于消停了片刻,但他仍然不敢松懈,因為傀儡內的神力已經徹底抽空。他感覺眼前有片刻的昏黑,卻還是強行支著身子不斷在樹林中穿行,僵硬的弟子們步伐遲緩得跟他身后,時不時仍有幾個弟子打出法術。 江危樓穿行的動作其實已經減緩許多,一面調息一面尋找著最后一處陣眼。 暗沉的天空透出絲絲縷縷的金光,但沒多時便又被一片濃重的黑吞噬掉。 他的眼睛幾乎徹底變成了金白色,脖頸處隱約浮現幾分黑線,這是傀儡不支即將破碎的征兆。 南北方向? 不對,哪里尸氣雖然重,卻并非源生之地。 東南方向? 不對,第二處陣眼便是從哪里出來的。 西北方向? 也不可能,不過是個障眼的法陣罷了! 江危樓愈推算,身子便越沉重,幾乎要被那些笨重的弟子們追上。他看向暗沉的天空,又看著這群早已傷痕累累卻麻木追趕的弟子們,垂下了眸光。 須臾間,他心下已經有了決定。 天宮處靜坐的江危樓睜開眼,薄唇微張,金字真言從口中吐露而出。 “敬告諸神,南陽派內部動亂,怨氣傷人,絕無姑息之可能。衍衡即刻調動全部神魂,下凡破陣,降下天機告示諸修仙弟子,所有懲罰衍衡一人承擔。急急如律令,神祝?!?/br> 他眸中金光浮現,神魂終于從身體中盡數抽出,又如蝴蝶般撲騰飛舞逐漸消散在空氣中。 再次睜開眼,江危樓手中畫出護符,八方大陣破土而出,星與月點綴其中。所有弟子盡數站直,法光均勻地落在他們身上,一個個緊接倒下,傷口盡數愈合。 江危樓淡淡地看著這幫“徒子徒孫”,一時間只感覺無奈。但他并沒有再多看,天空陰云浮動,幾顆黯淡的星星浮現,閃爍片刻,卻又亮了起來。 他再次結印,星月結合的陣法從指間直直打向漆黑的天空,不多時,天空便顯出金色的法陣光芒,法陣中落下一束束光。 江危樓站在光下,閉上眼捻住其中幾道光線,陡然間睜開眼。 陣眼,找到了。 他遁去身形,直奔最終的陣眼。 陣眼處,是一顆又一顆漆黑的法球,球中并無任何光芒,大大小小的黑色法球緩緩轉動著,發球下,是一片紅色陰郁的法陣。 僅僅是靠近,江危樓便感覺那無盡的怨氣和戾氣幾乎要擾亂心神,他半跪在陣法之上,一手插入陣法之中。 黑色法球便暴動起來,逐漸坍縮變大。 淡淡的金光順著江危樓的指間不斷深入土中,然而這陣法實在是高明復雜,即便如今他已經神魂盡數下凡卻仍然要被這些幾百年的怨氣所糾纏著。 而另一邊,隨之游卻也并不輕松,她隱約感覺到這些死尸的力量逐漸減弱。但無窮盡殺不死的尸體仍然讓她幾度想要罵人,她甚至感覺自己在刷木樁,永無止境的揮砍,如果上輩子她能碰到這么高強度的揮砍練習估計早飛升了,謝疾都擋不了她一劍。 最令人惱怒的是,她幾度想要直接沖過去砍彈劍的姜照影,但就是被纏得脫不開身。 “當啷——” 彈劍的聲音仍在持續不斷。j 隨之游一彎腰,用劍砍斷一道人的法器,側目看著姜照影,道:“你想用這個耗盡我的力氣是么?行,但你別讓我這么無聊好嗎?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