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歷年的夜晚，程諺帶著林凈回到自個兒家中。

    程父、程母乃至整個程家早已從程摯那張不受控的嘴里知曉一切。程母得知林凈處境，不捨她獨自吃年夜飯，便要程諺帶上姑娘回來一塊過節。

    提著備好多時的禮物，林凈有些緊張，在程諺家門前，她晃了晃彼此緊扣的手，問道：「叔叔、阿姨們會不會不喜歡我？」

    他們一家吃上團圓飯時總是熱鬧，除了程諺父母，程摯一家和他們姑姑也會回來，加總近十人的場面讓她有些膽怯。

    她反覆同程諺確認禮物都有拿上，以及自己妝容、衣著是否得體。

    程諺將她散在臉頰旁的發絲整理至耳后，耐心的一一回答完，接續柔聲說道：「他們人都很好，不用擔心?！?/br>
    聽見他的回應，林凈頓然覺得格外熟悉。一旁人行道上的路燈在六點鐘那刻準時亮起，多年前的對話也隨之浮現──

    「他們人都很好，很溫和也很好相處?！?/br>
    「以后有機會見到，你就會知道了?！?/br>
    林凈眨了眨眼，細長的睫毛似斑爛的蝶在空中撲騰，「程諺，你是不是早已預謀多時？」

    他淡笑不語，拉著她踏入屋里。林凈嬌嗔，瞪了他一眼后只能作罷。

    客廳充滿談笑聲，在程諺的介紹下，林凈唇邊漾著得體的微笑，脆聲聲和每一位親戚打招呼，并將隨個人喜好，為他們挑選的禮物送上。

    和溫婉的程母見面時，她倏忽明白程諺那一雙勾人的眸子，原來是隨了母親。紅暈緩緩爬上雙頰，林凈有些羞澀的遞上紙袋。

    程母欣喜的從袋中拿出禮物盒，打開后見著是條作工精細的羊毛絲綢品牌圍巾，她笑言：「眼光可真好?！?/br>
    「小美女好久不見?！钩坦霉靡琅f記得林凈，她收下林凈遞來的禮盒，和善的打著招呼。馀光見著程諺宛若母雞護在林凈身旁的模樣，她忍不住開起玩笑：「怕我們把小姑娘吃了？」

    程諺面露無奈，正要開口回應，樓上傳來的響亮腳步聲打斷了他。

    聽見客廳熱鬧的談話聲，程摯迫不及待，似個孩子一蹦一跳的下樓，緊跟在他身后的是一名發型典雅復古，身著藏青色縮腰洋裝的女子，裙襬在她走動間劃出一道道優雅曲線。

    女子出聲喊道：「走慢點?！?/br>
    挨了父母好一頓罵后，程摯眉眼彎彎，打趣道：「他們盼星星、盼月亮，總算把你盼來了?！共淮謨粽f話，他伸手將一旁的女子推向前，介紹：「這是芝橙姊，她剛從尼泊爾修練成仙回來?！?/br>
    孫芝橙抬手，賞了程摯后腦杓一記鐵拳吃。而后充滿歉意的向林凈說：「別聽他瞎說?！?/br>
    程摯摸著發疼的腦瓜子，拍馬屁說道：「我這是在說姊姊仙女下凡?！?/br>
    林凈看著兩人的互動，面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程家人和程諺所形容的一樣，很好相處，對林凈也特別關照。尤其程母對林凈越看越是喜歡，上哪兒總拉著她一起，飯桌上替她夾了好幾回菜餚。

    飯后，他們在外頭放起煙花，程諺拉著林凈避開人群，來到花園的角落。他從身后攬住她嬌小的身子，兩人手里的仙女棒黑夜里閃爍。

    享受著安靜的氛圍好一會兒，林凈左手搭上他溫熱的手臂，說：「程諺，謝謝你?！?/br>
    他給足了她溫暖。

    整點一到，家家戶戶點燃炮竹，劈啪聲同時響起。在聲響下，程諺暖呼的面頰蹭著她的臉龐，他在她耳邊低語：「凈凈，新年快樂?！?/br>
    「愿我們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br>
    回到暖和的屋里，長輩們相繼進房休息。程摯伸長腿，歪斜的倚著沙發，嘴里嚷著新年就該徹夜打回麻將，他朝林凈和孫芝橙投射期待的目光，希望她們出聲附和。

    孫芝橙許久沒接觸國粹，聽見程摯這么一說，分外心動，猶豫不了多久便答應了。

    林凈側過頭，和程諺對視，見他用唇形表示任憑自己作主。她才說道：「我和程諺一家，喊佳安一塊來玩?！?/br>
    他們在程父刻意隔出的空間里打起麻將來，稱得上寬敞舒適的房里充斥著麻將與桌面產生的碰撞聲，空氣中飄散著淡淡的雪茄味，暗紅色滾著金邊的簾子因抽風系統而細微晃動。

    孫芝橙在接下一通電話后，神情擔憂，打聲招呼后便驅車離開。

    缺少一人的狀況下，程諺不得已只能下場參加。

    方從工作室趕來的方佳安向上伸長手臂，舒緩筋骨的同時哀號著：「年節得加班，社畜的心酸?！拐Z畢，她瞥了一眼正替雪茄補火的程摯，格外嫌棄：「陋習?！?/br>
    程摯聳肩，「這叫品味?！?/br>
    兩人又是一陣小打小鬧，林凈不予理會，她低著頭思索手中握有的牌組，聽見上家程諺丟出一張二萬，立刻出聲喊道：「吃?！苟蠓词謥G了張安全的字牌出去。

    這一吃牌很快就引來民怨，方佳安那雙水潤的大眼在林凈和程諺兩人身上來回掃視，「你們別打情章，小心我賴皮不付帳?！?/br>
    程諺面不改色，從容地摸牌，隨后偏頭一問：「要什么？我餵你?！?/br>
    聽見熟悉的問話，林凈抬眸，乾凈清澈的眼專注地凝視著他，見他也極為認真地看著自己，她下意識抿了下唇，接著笑答，說了那句當初沒說出口的話：「要你?！?/br>
    程諺輕笑出聲，語氣里是滿溢的愛意，他溫柔說道：「一直是你的?！?/br>
    聞言，程摯吹了聲口哨，方佳安則是以掌心遮住了眼。

    林凈輕笑出聲，與他對視后，垂眸看向彼此無名指上的對戒。那是仙女棒燃盡后，他拉起她的手，緩緩套入的戒指。

    他說：「我取了c當凈的縮寫?！?/br>
    林凈拿起他置于她掌心中屬于他的那枚，藉著煙花一閃而逝的光亮，看清里頭的刻字：lcy。

    林凈、程諺。

    在林凈紅著臉替他戴上后，程諺低頭親吻了下她的耳垂，接著在她耳畔旁說道：「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br>
    〈番外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