徹頭徹尾的瘋子
姜慈年朝她走來,每一步都踩在黎冬懸掛的心尖上。 他走得沒有猶豫,如此迫切又真誠的眼光凝視著她,恐懼堆積于黎冬停止住的呼吸聲里,他清俊而溫柔的長相,竟有一天會讓她害怕到遏制不住地發抖。 紅腫的掌印已經融于皮膚中,浮起紫色的斑駁。 那一巴掌在他臉上扇得很重,黎冬甚至能想象出來他的腦袋被打得偏過去,破碎而又珍稀的容顏,竟會覺得凄美到無與倫比,像是做好赴死的決心。 他沒有任何猶豫彎下腰,去撿地上的那把刀。 “不要!”黎冬哭泣搖頭,慌亂中聲音念得輕柔無比,被風一吹就散了,嗓子也啞了,哪怕她極力想從喉嚨里擠出慘叫的音符,也被這恐怖的氣息壓抑得喘不過氣。 黎冬重復著,她去看姜慈年身后看不清面容的男人,窮途末路之下,竟向他求饒。 “叔叔……求你了,我求求你了!” “不要砍斷我的腿,我求求你們了!別這么對我,我才十六歲,嗚……” 黎冬向后艱難地挪動著,因為恐懼而騰不出力氣,她“哇”的一聲,放肆咆哮大哭,企圖用嚎叫來掩蓋這一切宛如虛假的真相。 “姜慈年,姜慈年?!?/br> 幼獸的聲音,只有在呼救這一剎那會聽起來如此舒心。 季昌睿不禁動容掛笑,他有多久沒有聽到如此真切實意的求饒了。 果真是他的兒子,雖然養得不好,但終究是體內流著他的鮮血,這種后繼有人的感覺,也只有在這時才能令他覺得愉悅。 黎冬的雙腿被她壓在臀下,她坐在小腿上,一邊打顫,一邊哀號。 沉甸甸的菜刀舉在男生指骨發白的手中,蜿蜒的青筋順著手背一路盤旋而上,黎冬死死盯著那把刀,已然忘記去看姜慈年的臉。 她在那把刀落下來時嚎啕,銀色的刀尖在光的折射下顯得尤為鋒利,刀面被毒辣的燈光閃過,晃了眼睛,眩目驚心。 意料之中的疼痛卻沒落在她的腿上。 姜慈年用刀柄狠狠砸向她的后頸,黎冬的嗓子像是剎那間失了聲,斷啞在了安靜的房間,方才舌燥的哭聲瞬刻消失。 姜慈年低頭,轉過身,接受著父親審視的目光,只??諝饫飶浡唤z不同尋常,令人窒息的荒謬。 黎冬從噩夢中驚醒。 她乍然睜眼,第一時間竟是去摸自己的雙腿還在不在。 眼前的環境早已變了樣,黎冬卻渾然不覺,掀開被子,看到白襯衫下完好無損的雙腿,沒有任何疤痕,只以為是噩夢的她差點喜極而泣。 還好沒事。 她撫摸著雙腿慶幸,把頭埋在膝蓋,不等情緒完全冷靜,身旁就傳來了聲音。 黎冬緊繃著的一根心弦再次提起,抬起頭,卻看到更為驚悚的一幕。 姜慈年在對著手機屏幕中的自己抹藥,他把相機模式調節成了自拍模式。 那漂亮的眉眼被打得皮破血流,一只眼睛周遭布滿瘀青,另一個瞇成一條睜不開的縫隙。 右眉尾斜斷出一道結了痂的血口,左邊的額角鼓起和臉頰一樣腫大的包,不同的是,一個是被扇出來的,臉上還有手指的淤痕。 而另一個,則是被用什么東西砸的,那塊rou都腫了,他的嘴角還流著血絲,像是從嘴里流出來,干涸而成的一條印子。 纖薄的唇微微緊繃著,他纖濃的睫毛低垂顫抖,像是這一幕落在她不該看到的眼中,似乎有多狼狽。 凈白的肌膚,把這些與眾不同的顏色烘托得分外震駭,凄楚的模樣,在他無言時令人產生憐憫,他宛如一只被拋棄淋雨的落湯狗。 可姜慈年始終不是狗,那股難為情的模樣不會因為他被打,而收斂變成順從的模樣。 他話音銳利,語氣間儼乎其然:“你以為我沒砍了你的雙腿,是我留情嗎?!?/br> 黎冬更加害怕,他會用臉上的這些傷痛而報復她。 姜慈年看出她的恐懼,非但不惱,反而一笑,那樣的笑容格外陰森,配合上他鼻青臉腫的俊容,就顯得尤為驚心駭目。 “黎冬,我留了你的雙腿,你就得愛上我?!?/br> 她一時間不知所措。 “你的這條腿我能留下來,也能把它給斷了,你最好別抱什么僥幸,因為你要和我永生永世都綁在一起?!?/br> 姜慈年關了手機,起身,他不知道從桌子上撈了什么東西攥在手里,突然將黎冬撲倒,按在床上。 “你要做什么!” 姜慈年單膝跪在床上,按著她的肩膀,另一只手在身側蠢蠢欲動,他瞇起危險的雙目,另一只被打到睜不開的眼睛隱隱顫抖,聲音甚至比黎冬的顫音還要激動。 “你信不信我手里的是把刀?!?/br> 黎冬哭喊著點頭:“我信!我信!你別傷害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真的嗎?” 不等她脫口而出,姜慈年猛地把手中東西懟進她大腿內側深處,敏感的肌膚被驚恐激起一層顫栗,冰涼的硬物直抵脆弱的柔唇,黎冬嘶喊:“真的!真的??!” 她痛哭流涕,繃直的雙腿僵硬平躺在床面,姜慈年臉上臃腫的笑意,讓她又后怕又安心。 “之后我讓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懂了嗎?!?/br> “懂!懂!”眼含的淚水奔流而下,直到姜慈年的手慢慢離開她的腿心,黎冬才看清他手里攥著的東西。 真的是把刀。 中指長的小型水果刀,只不過,它套了一層透明硬質保護殼。 黎冬汗如雨下,她不敢想如果沒有這層殼,那剛才的力道,會不會直接把她下體割爛。 姜慈年真的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他拍著她的臉蛋,調情一樣的力道,言語間挑弄引逗:“我去洗澡,乖乖在這等我,房門已經被我鎖了?!?/br> 黎冬緊張點頭,努力表現出一副:我沒有想要逃跑的模樣。 等他起身,黎冬才發現這里已然不是姜慈年家。 白色的床罩和墻面,床頭的座機電話,和地板上鋪著復雜花紋隔音纖維地毯,是之前住的酒店。 姜慈年脫了襯衫長褲,背對著黎冬走向浴室。 黎冬瞪大了眼睛,確認自己沒有眼花。 姜慈年后背上交錯著枯竭的深邃疤痕,傷疤有些年頭了,顏色深褐,似是像被用刀刮,又像被鞭抽,凸起的肩胛骨上全是猙獰面目的瘡疤,斜著往下拉成一道長線。 而這樣的長線有無數條,它們有的在中間迭在了一起,形成一道更深的溝壑,難以想象傷疤是用了多久才愈合。 他的肌膚不同于小麥皮看著健而有力,天生白潤,干枯成柳條一樣的疙疤,宛如土地上裂開的無數條丑陋縫隙,他的身體似乎成了膏肓之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