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虎落平陽
書迷正在閱讀:魅魔的食譜[西幻]、菟絲花、晚香、抹殺小白兔(校園NP 高H)、禁忌之旅、脫離軌道(出軌 1v1)、(校園nph)曖昧月光、假惺惺(校園 H)、我和我老板的故事(高H中短篇合集)、晚風拂晝(先婚后愛)
易氏的軍旗上繡著虎紋。 前朝腐敗,太祖皇帝徐懋登寅山,求以擅長用兵聞名,彼時卻早已交付兵權不問朝政的易氏一族出山助他奪得天下。在那座一直有猛虎出沒的兇險山林中,徐懋以蒼生為念,懇求易氏三日,之后易氏答應投入其帳下。 之后,大燕開國,徐懋感念易氏相助,特旨但凡易氏出征,無論幾代,都能用黑色燙金虎紋旗。易家世世代代都是大燕的猛虎,是太祖皇帝親臨寅山為大燕求來的護國之獸。 百年后,這一代的猛虎易循寬被押到刑場上,朝著鬧市的人群跪下。 在他身后的,是長子易承德與三子易承恩。 父子三人的神情萬念俱灰。 刑臺之下,萬頭鉆動,不少耳語說著“兔死狗烹”、“逆反”之類的字眼,但易循寬父子三人神情木然,眼神空洞,聽不見了。 他們的心已經死在天牢里。 監官大喊行刑之后,人頭落地。 馳騁沙場多年,位高權重的易家人,與那惡貫滿盈的匪首惡棍之死,沒有半點區別。 消息傳入宮時,正是看雨后初晴,山色空濛的大好時景,皇帝正與王貴妃坐于白雁亭中,遠眺后山霞光迭重。 本該是詩情畫意的景色,可此刻王貴妃嫵媚的眼里寫滿恐懼,不敢抬頭看那與自己年少相知,卻不知何時起她卻再也識不得的帝王。 皇帝像是看不見貴妃的忐忑似的,輕聲道:“你那永華殿著實小了些,蒹葭,過些時日,搬到仁明殿吧?!?/br> 王貴妃聞言,心頭顫了一下。 “若非太后出身低微,朕大可不娶易家女。你與朕自幼有婚約,本該是正妻,卻讓你屈于人下數十載,是朕苦了你,虧欠你?!?/br> “皇上,臣妾不苦?!蓖踬F妃怯生生輕道:“那永華殿,妾住了這么多年也習慣了,不愿搬?!?/br> 皇帝垂眸看了她一眼,“可皇后之位,正妻名分得還給你,此乃你尚未及笄之前就許給你的。時琮本該是嫡子,這名分亦該還他?!?/br> 聽到自己兒子的名字,往事種種涌上心頭,王貴妃拜行一禮。 “妾,謝圣上不忘舊時允諾?!?/br> “……你怕朕?” “怕,怕得很?!蓖踬F妃楚楚可憐地看向皇上,“皇上,臣妾真怕得很?!?/br> 皇上拍了拍她的手,“你不會如易振理一般的,知不知道為什么?” 王貴妃頓了一下,顫著唇,“妾身……向來愚鈍?;噬夏侵赖??!?/br> 皇帝并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拐個彎道:“知不知道為什么今日易家父子處斬,那些舊部沒一個敢去刑場相送?正是因為易家還回來的的兵權,我沒給其他人,就讓那些舊部,分得不均,不平,亦不公?!?/br> “朕獨獨留下易承澤的性命,亦是如此?!?/br> “臣妾……聽不明白?!?/br> “人心就是如此,在人人之間埋下差異,他們便有了異己。讓那些舊部去揣測這些差異,直至勢力分崩離析。讓人心去懷疑易承澤的存活,直至揣度易氏一案有陰私。他們越爭,朕的江山就越穩?!被实圯p聲對著王貴妃談著這些帝王心術,如同聊遠山美景一樣云淡風清。 “蒹葭,可你不同,你膽子小,不曾受差異撥弄,不敢與易振理相爭,更不敢與朕離心?!被实圩旖青咧?,“所以這皇后之位,本該就該歸到你手上,你亦不會步上她后塵?!?/br> “皇上……” “朕乏了,你好好想想,冊封大典上你想要什么?!?/br> 王貴妃看著離去的皇上,心底泛起一陣寒意。 她是恨著易振理的。 恨她光憑出身就能奪走魏王妃之位,恨她身子健壯好生養,不似她王蒹葭,難產生下晉王后徹底傷了身子,此生只能得一獨子。 可她沒想過自己能作皇后。 或許是她一路看著易振理扛起了魏王妃的名分,替魏王在外打算。國公府出來的嫡親小姐,厲害在一眼就能看清局勢,在她這區區侍郎家女兒還沒看明白的時候,易振理已經領著魏王府走了很遠。 或許是她難產那日,無助喊著丈夫的名字卻沒人過來,只有易振理進了產房,握住她的手,不斷告訴她,此胎定是母子均安。 也或許,是在她產后傷身之后,易振理日日帶著時琮過來讓她看,告訴她好好養身子,時琮與時宸會是大燕皇家中最好的一雙兄弟。 她是爭過的,她向來喜歡給易振理使絆子,但易振理卻從來不在意,還對她的時琮好。 時宸位居東宮,可時宸有的,時琮也都有。 易振理說,骨rou相殘太苦了,他們既是親兄弟,又在年頭年尾同一年出生,本該互相扶持,一世友愛。 她王蒹葭,此生最討厭的人就是易振理。 討厭她什么都懂的模樣,討厭她道貌岸然的樣子。 ……可是為什么…… 在易振理死了之后,這座皇宮的一切,看起來竟會如此令人膽寒? 皇宮的另一頭,同樣感到無助的人還有謝婕妤。 “娘娘,廖才人已經來了第八回,您真的不見?” “不見!”謝婕妤面帶驚恐,“不見!恒安公主還在病中,正忙著,讓廖才人滾回去!” “……是?!?/br> “母妃……”恒安虛弱的叫喚把謝婕妤的心都叫碎了。 “母妃……為什么不見廖才人,說不定她那晚也跟我一樣,看到那錦盒……” 謝婕妤連忙掩住了恒安的嘴,眼眶泛淚道:“不許說!這輩子都不許說!” 恒安公主臉色蒼白地躺在床上,冒著冷汗,看著瑟瑟發抖的母妃,心頭感到無奈。 她這不是病,是謝婕妤刻意喂了她大量的巴豆,使她腹瀉不止,虛弱地躺在床上讓御醫醫治,接連好幾日,她們母女都不見任何人。 但恒安知道母親的擔憂,她怕自己會同三哥一樣,看到不該看的東西,然后莫名其妙沒了。 “恒安…我的恒安……就連易皇后也死了呀!你說出來又有什么用,阿娘背后無依無靠,身份低微,護不了你哥哥,也護不了你……”謝婕妤哽咽,“更何況,易氏全族都沒了,你為誰出頭呢?” 恒安公主聞言,嘆了一口氣,閉上了眼。 易氏一族殞落的消息同樣傳到了吏部尚書府。 跟在這個消息之后的上門的,是來說親的兵部尚書與其子姜緯。 “崔府此番乃無妄之災,幸好府上眾人平安?!?/br> 崔浩抬起手,敬道:“還要多謝姜兄,在宮外為愚弟請命,感激不盡?!?/br> 姜尚書呵呵一笑,“不瞞你說,我家夫人一直惦記著府上千金之事,眼下婚約變得如此不堪,擔憂她在淮京城中會受耳語困擾?!?/br> “令千金是多好的姑娘,我夫人再明白不過,我們夫妻同愿,盼能有這福份與崔府結下秦晉之好?!苯袝p嘆。 崔浩苦笑,“姜公子確實是一表人才,可小女的婚事,我與夫人已經做了安排?!?/br> 推掉姜府說親一事,很快傳遍了崔府上下。 崔凝放下了心,前往阿爹書房里,準備開口說出自己的打算。 卻不料,半炷香之后,從未忤逆過父母的崔凝,雙手握拳,渾身顫抖地以不可置信的眼神看著自己的父母。 “為什么?為什么我非要嫁人!” 崔凝此生,有過調皮貪玩的時候,卻從未對父母不敬過,她幾乎是憤怒地吶喊出聲。 “若非如此,皇命難違,難不成你真想嫁入皇家?”崔夫人憂心問道,“杜聿你也是見過的,還有緣份。更重要的是,他沒有家世背景,之后你爹、你哥哥,都能護你在婆家過得舒心?!?/br> “我不嫁?!贝弈Z氣決絕,“女兒就要把頭發剔了,進庵里當姑子,皇上還能把一個尼姑綁入王府不成???” “依依!”崔夫人心痛說道,“進庵里當姑子?你可是阿娘的心頭rou!易承淵與你未婚未聘的,你還是我崔家的掌上明珠!替他守什么貞!” “娘,”崔凝無比認真地看著娘親:“女兒說過,此生非易承淵不嫁。若他不在,這世上就沒有我的夫郎了?!?/br> 崔浩看著女兒與夫人的僵持,冷漠開口說了一句:“你想進庵里當姑子,可以。我崔家不敬皇恩的罪名,就讓我與你哥哥們去擔?!?/br> 崔凝從未聽過父親以如此嚴厲的語氣對自己說話,一時之間愣住了。 “阿爹……女兒不是……” “出去?!贝奚袝涞?,“去挑你想待的庵子去?!?/br> 崔凝張了嘴卻說不出話,看著父親的冷硬,她一時喘不上氣,含淚跑出書房。 留在房中的崔家夫婦亦紛紛深吸了一口氣,眼神滿是無奈。 “老爺,這可……這可怎么辦……”崔夫人的眼淚奪眶而出。 “給依依一點時間,讓她好好想想?!贝藓婆牧伺姆蛉说氖郑骸懊魅?,讓她兩個嫂嫂去房中勸勸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