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車開到蘇魚家門口停下，秦朗主動掏了車費。他本可以再坐一段路，卻跟蘇魚一起下了車。

    “我……有點暈車，想吐……”秦朗揉著自己的肚子，感覺剛吃下去的芋圓紅豆粥正往嗓子眼冒，“從這里回我家也沒多遠，我想走回去。給，班長你的書包?！?/br>
    “謝謝?！碧K魚將書包抱在胸口?！敖裉於嗵澞懔??？煸琰c回去休息吧，明天還要上臺正式演出……”

    兩人僵持在原地。

    蘇魚余光瞥見不遠處也停下了另一輛出租，上面的乘客遲遲沒下車。她想在大門口等等江洺，想趕在回家之前跟他解釋清楚。

    但秦朗似乎打定了主意，一定要看著她進門才放心。

    蘇魚只好假意揮手道別，走進了自家院子，一步三回頭地走進屋，虛掩上門。

    明明是自己遇到了危險……

    卻有一種，自己做了虧心事的感覺。

    為什么……在體育館大門打開的一瞬間，會覺得無比失落？

    為什么……秦朗握住自己手腕的時候，害怕被江洺看到？

    為什么……回來路上滿腦子惦記著江洺呢？

    忍不住。

    忍不住要在意江洺。

    蘇魚愣愣望著魚缸的方向，鼻尖聞到一絲雛菊花的淡淡香氣……

    原來雛菊也是有花香的嗎？

    怎么現在才發覺？

    此刻，蘇魚心里集聚的疑霧終于全部散盡——

    自己早在不知不覺中，喜歡上他了。

    ……

    這會兒估計秦朗已經走遠了，為何遲遲不見江洺推門進來？

    蘇魚折回玄關，探出頭朝外望。

    江洺他——怎么跟出租司機吵起來了？

    “我他媽沒帶手機！我說了我進屋給你拿錢？怎么聽不懂人話呢？我會坑你這點車費？??！”江洺一腳踢在車輪上，異常生氣。

    “小B崽子毛都沒長齊……”司機大哥氣得把車門一摔，上前拽住江洺的衣領，“你拽什么拽？！一副臭臉，擱這裝什么大爺？”

    江洺手機還在自己手里！

    眼看事態就要升級，蘇魚著急忙慌小跑過去，“不好意思叔叔，他手機被我拿了，真不是故意要欠您車費的?！?/br>
    她趕緊把手機塞給江洺。

    “支付寶到賬100元！”

    “付您三倍的車費，夠了嗎？”江洺比司機大哥高出一個頭，居高臨下睨著對方。

    有錢的都是爺，論個頭和力氣還真不一定能干過這小子。司機撒開手，嘟囔一句，“跟女朋友鬧別扭拿我撒什么氣……”一腳油門，卷著汽車尾氣疾馳而去。

    江洺身上的怒氣還未完全散盡。

    他生氣的時候，是這種眼神？蘇魚從沒見過江洺撒火，此刻他的樣子好陌生。

    他從來，沒在自己面前露出過這么生氣的表情。

    蘇魚想握住他的手，卻被江洺側身躲開。一手緊緊攥著手機，一手插在褲口袋，面無表情，也不與她對視。

    他強忍著情緒，盡力無視掉蘇魚，朝大門走。

    蘇魚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后，見他握住門把手，正準備開門……

    有些話，錯過了最佳的時機，就不好再講出口——

    “江洺！我有喜歡的人了！”

    江洺一滯，握著門把手，沒有回頭。

    沉默半響，他終于開口問，“呵，你喜歡的人？什么樣的人？”

    蘇魚一顆心快跳到嗓子眼，回想起另一些心跳過速的回憶——

    他的準考證在滿分頁面加載出來的那一刻、江洺陪自己一問一答對過的臺詞、他在盛塞滿花的冰箱前吻住自己時唇齒間的溫熱、他在考場外朝著自己奔來時裹挾的青草香……

    對照著這些畫面，蘇魚一點一點努力形容著江洺在自己心里的樣子，“他成績特別特別優秀、他講英語的時候語調特別好聽、他在我難過的時候會哄我開心、他救我于危難之中。是我太遲鈍了……我直到今天才確定……自己好像……對他很是動心?！?/br>
    蘇魚看著江洺，一顆心跳得飛快……

    這下應該說得夠明白了吧？傻子也應該能聽懂自己正在向他告白。

    但這話在江洺耳朵里，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意思。

    秦朗在班級中上游成績優秀、秦朗是英語課代表經常帶讀英語、秦朗陪著她去了花鳥市場一起散心、秦朗今天在體育館救了她……

    小魚竟然會喜歡秦朗那個愣頭四眼仔？

    江洺繼續問：“是送你小魚的那個人嗎？”

    他想的是那條命很硬的金魚。

    蘇魚回答他：“是?！?/br>
    她想的是那只斷線的小丑魚。

    江洺背對著她，維持著開門的動作，眼眶都憋紅，肩膀微微聳動。

    蘇魚只能看見他沉默的背影，“我應該，主動跟他告白嗎？”

    江洺的回答冰冷刺骨，“不要?！?/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