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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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烈的花季已經過了,開春時紀盈看著庭院里光禿禿的,強要人從外頭買了許多花株來。 成活了一些,如今也凋落得剩下一片綠。 陳懷在紀盈房前站了一陣,不知這姐妹倆之前在他房間里究竟談論了些什么,紀盈出來后沒有跟他說什么,紀明渠反倒被紀盈送回了房,除了送膳進去,沒再與人接觸了。 “阿姐明日就回京?!奔o盈跟府里的人交代了,讓他們幫忙準備行囊。 猶豫了許久,陳懷還是回了書房,一直有張床榻擺在此處。 才躺下準備吹燭,他聽到門外有腳步聲。 沉沉緩慢,推開了門后徑直就走到了他床邊。 紀盈抱著被子坐到床邊懟了他一下,把他擠到里頭去了,才翻身上床裹進被子。 “阿姐說她知道有證據,你當年害了我哥,但證據已經被陛下燒了?!彼p聲說著,陳懷想著他該解釋點兒什么,但她似乎沒有要他開口的意思。 證據的事是江生嶺講給紀明渠的,當初沂川府軍政名義上還握在一個督軍手里,實質上被紀明詠掘得差不離了,但調兵遣將,督軍尚有權力。 手信和調兵的事都是督軍上報的,未曾經人手,直送到御前,皇帝看過了,就燒了。 而江生嶺看著皇帝燒了督軍上稟來的東西,那時并不知是什么。不過那督軍是他族親,后來因為此戰調兵失利被召回京,回京時郁郁寡歡,跟江生嶺說起了此事。 “我不太信這件事,”紀盈塞在被子里的手動了動,翻了身面向陳懷,勉強掛著一抹笑,“大概是江生嶺說的話,我一句都不想信?!?/br> “沒有,”陳懷轉過頭看著近在咫尺的她,“我能給你的答案,就是我沒有做過?!?/br> 她點點頭,吹滅了燭靠在他肩頭。 “所有的事,我還是想知道個明白,所以我會去查問?!彼?。 “若我真的做了那種事呢?”陳懷掀開自己的被子,拉她的被沿鉆了進去,而后抱住她。 “我會要你的命,”她額頭靠在他身前,“你最好也拿一把刀,我殺你時,你順道也把我殺了,這就算你對我做的最后一件好事了?!?/br> “我不會對你還手?!?/br> “我膽小,不會自盡的,”她拇指輕輕撫過他脖子上跳動的青色隱線,夜里的雙眼黯淡無光,那股絕望卻顯而易見,“但你讓我怎么活下去呢?!?/br> jiejie這件事還真是沒料錯,她若真知道了這些“真相”,就活不了了。 陳懷想,她當下是在害怕的。 錮緊她在懷里,她疼得皺眉,想要掙脫又使不上力,動了兩下,只踢了他兩腳是落在實處的。 過了不久她就低聲哭起來了,她口舌不清,陳懷半晌才聽清她在說“我好蠢”。 從六年前就被人耍得團團轉,把哥哥往黃泉路上多推了那一把。 他鎖她在懷里,不言不語。 半夜里她苦累了,加上數日勞頓,睡得深沉不醒。 陳懷輕嘆一聲后起了身,出了房間才往地牢里去。 自戰事結束后,地牢里已經清凈下來了,臉看守的侍從都被陳懷調了出去,空蕩的地下顯得腳步聲異常清明。 席連坐在刑架上,周遭并沒有,他腳踩著木架,看向陳懷。 “他們會怎么做?”陳懷坐到他對面,撣了撣袍子,“銅礦一事,一旦查賬,許多人都逃不掉?!?/br> “賬會出問題,”席連推斷著,“我若是他們,現下就會準備一冊假賬,而你只要不管真假,閉嘴任他們胡來就好?!?/br> “但罪行在,總要有罪人?!标悜艳D過頭看向血跡未散的石墻。 席連不語,半晌后望了望頭頂:“能活就好,我這一生,求得就是個活字?!?/br> 往后半個多月里,倒說得上是風平浪靜。 紀盈想去找簡城的那個手下,卻發現這兩做了壞事的人跑得比誰都快。 簡城這個身份潛入沂川府,本是大事,但此時不好鬧大,大炎那邊兒來人送了錢財,又給京城遞了解釋,這在大炎朝中并沒有官職卻從小被驕縱的小王爺就被拎回去。 而至于那手下,本就是惜命的人,簡城一出事,早跑沒影了。 紀盈帶人去追了二十天,在有消息的城池跑了一通,也沒打聽出任何消息。 又是沒有消息的一天,跟在她身邊的齊大一日在腳店里拿著茶碗念叨:“老大,先回府吧,我算著,陳將軍要過生辰了,你還在外頭跑,不合適吧?!?/br> 她愣了愣,快把日子給忘了。 “要購置些生辰禮嗎?”齊大看她決定返程了問道。 “不用了,你買再好的東西,到他面前他也看不出來?!彼辖仲I了些布匹、皮料和針線,塞在包裹里,算著日子,等到回到鳶城,應該就能做完了。 從上回他燒了她做的靴子后,每每想動手,她心里就不舒服,就趁著這回補上吧。 夜里她神情嚴肅懟著針時,齊大收拾完行囊還笑話她一陣,被她一腳踹開了。 “其實你若是信將軍,就不必要這般執著于追查吧?!饼R大知道些內情,便對紀盈說著。 她低眸,良久之后才道:“這是個疙瘩,不是一句信與不信,就能夠無視的。還有那么多年呢,我不想永遠隔著那個疙瘩?!?/br> 先讓他高興地過個生辰吧,她看著即將成型靴子淡笑。 鳶城今日很熱鬧,新開了幾家域外的鋪子,多了很多新鮮貨。 紀盈一個人牽著馬到將軍府門前,卻不見人來迎。 “怎么才出去這幾天,府中人這么沒規矩了,馬都不來牽??!”她喊了兩聲也沒人應,撇撇嘴自己把馬牽到后院去了。 “喜雁!五里!人呢……”紀盈自顧自走到院子里,發覺家中無人,扭頭聽到門響動才看到陳懷從房中走出。 “你放他們休息去了?”紀盈把行李放下,握著那布包好的靴子,抿著唇想了想,轉身要遞給陳懷。 “拿著?!彼冗f來一張紙箋。 她抱住靴子狐疑接過來,正在打開時:“什么東西???” “休書?!?/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