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達回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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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微在申請網上立案時,勾選了同意訴前調。 不僅僅是為了順利在年前立上案,也是為自己留了一條后路。 程荃解散公司的消息發布后,法院很快組織了調解,陸微同意到場。事已至此,不同意也得同意了。 這場調解原本應由曲衷作為被告方的代理人,陪同程荃一起出席的,但她借口身體不適沒有去。 可能是她潛意識里還是無法認可這個結果。她不想露出一種皆大歡喜的表情,在調解桌上和陸微握手言和。她做不到,也裝不出來。 蘇榮欽看穿了她的這些小心思,但沒有拆穿。他換了身正裝親自出馬,成功把各項金額從四十幾萬談到了八萬。 合同簽訂時支付的押金作為對陸微造成損失的補償,不予返還,海天和程荃不另外賠償違約金。 原被告雙方以及各自的代理人在調解筆錄上簽了字,本案最終以調解結案,雙方均無上訴權。 調解書寄到觀正律師事務所的時候,正好是南方小年。 上面把海天所需支付的金額、支付方式寫得清楚明白。除了錢,調解書最后還寫了一句:申城海天餐飲管理有限公司于2023年1月31日前向申城C區市監局提交注銷登記申請。 這句話,相當于從法律上徹底宣告海天的死亡。 當晚,曲衷拿著這份調解書,再次去到了安延路。 海天餐飲的燈亮著。今天周日,按照程荃的說法,從明天開始這家店就徹底關門了,這將是它在安延路上亮燈的最后一個夜晚。 程荃就在進門的地方筆直地站著,等待曲衷的到來。 和上次來看到的場景完全不同,這一次店里干凈又整潔,像間尚未經歷首次過戶的毛坯房。 還有一處不一樣的地方,就是不遠處的一張桌子上并排坐了兩個小男孩。兩人正垂著腦袋端坐著,好像在寫字。 曲衷簡單和程荃打了個招呼,朝兩個小孩的方向望過去:“這是?” 程荃咧開嘴笑了,這是個發自內心的笑:“我兒子?!闭f完他朝兩個小家伙喊了一聲,“怎么沒禮貌,叫人啊?!?/br> 兩個小男孩抬起頭,齊齊朝曲衷看過去,像是商量好了似的,默契十足地用稚嫩的嗓音喊了她一聲jiejie。 曲衷牽起嘴角應了聲,忍不住夸贊:“好可愛啊?!?/br> 程荃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招呼她坐。 店里其他桌椅都已經捆在一邊放好了,只留了兩張在外面。一張給兩個小孩寫字,另一張是特地給曲衷留的。 曲衷原本打算把調解書拿給他就走的,結果程荃卻說:“曲律師,您坐著休息會,我給您下碗面?!?/br> 這是曲衷沒有想到的:“不是都收拾好了嗎?” 程荃已經撩起簾子往廚房走了,聲音從遠處傳來,但清晰度不減:“食材是我順手從家里帶過來的,怕您沒吃飯就趕過來了?!?/br> 啊……她還真沒吃飯。曲衷心里一暖,對著廚房的方向道了聲謝。 程荃兀自在廚房忙活,曲衷一個人坐著有些無聊,她決定和兩個小朋友搭搭話打發一下時間。 只見他倆一直低著頭,手上寫寫停停,偶爾還會咬著筆頭眉尖緊鎖,全神貫注如在答題。 直到她走過去,影子遮上紙張,離她較近的那個才霍然抬眼, 忙不迭用手把本子掩上,生怕里面的字跡被她看了去。 曲衷失笑,好奇地問:“在寫什么呢?” 看到是曲衷,他放松了點警惕,但手并未離開本子半分:“《寒假生活》?!?/br> 原來是在寫作業。這么認真寫寒假作業的小學生,曲衷還是第一次見。 她又問:“你們叫什么名字???” 旁邊這個抬起頭來,咬字清晰地說:“我叫程天”。另外一個隨后以同樣的動作作答,“我叫程海?!?/br> 程天,程?!灶D時明白過來,海天餐飲,原來是這個意思。 用這兩個字命名,該有多珍視這家店啊,可惜最后還是解散了。 正晃神間,忽然聽到鏗鏘的一聲“面來嘍——”。 曲衷抬頭看去,只見程荃掀開簾子,疾步從廚房走出來,手里端了碗面,放在了曲衷原來坐的那張桌子上。 曲衷返回去坐下,下筷之前,程荃用申語提醒了句:“當心燙?!?/br> 曲衷聽懂了,也笑著回了句申語:“謝謝儂?!?/br> 程荃第一次聽她講申城方言:“曲律師,您是申城人?” “不是?!闭f著曲衷先舀了一口湯,入口的一瞬間,她的動作僵了一下。 甜的。 本幫面特有的口味。 下意識地,她想到了不久前,她嘗過差不多的味道。 洶涌的思念像份晚到的送達回證,因為粗心的郵差,在途耽誤了好多個日夜,在這一刻終于送到了她手上。 不知道翟昰現在在哪里,在做什么,是不是也會想她。 正發著呆,曲衷又聽見程荃接著剛剛的話評價她:“您這句申語說得挺標準?!?/br> 曲衷回過神來,毫不謙虛地點了點頭:“和我男朋友學的,他是申城人?!?/br> 她跟個得意門生似的,神采飛揚地在外人面前炫耀她的恩師。 但又很快悶下頭來,用筷子撥著面條,自言自語道:“我們最近吵架了?!?/br> 其實也不算吵架。因為他們沒有惡語相向,沒有歇斯底里,沒有一句過激的言辭。 事實上,他們從正式在一起開始,從未有過真正的爭吵。翟昰會包容她所有的好心情,壞脾氣,一個并不完美的曲衷。她心里在想什么,不需要說太多,他全都能懂。 他哪有什么讀心術,只是花了好大的心思來讀她而已。 想著想著,曲衷的鼻頭有點發脹:“我都已經好幾天沒和他說過話了?!?/br> 說到這里她又生氣了。怎么回事這個翟昰,她不主動找他,他居然也沉得住氣不聯系她,是不是不想和好了。 程荃“嗐”了一聲:“哪有不吵架的小情侶?;ハ喾€軟,哄一哄對方,多大點事兒啊?!?/br> 曲衷覺得他們那天爭吵的問題不是哄一哄就能解決的,她不自覺地揚聲:“是原則性的問題?!?/br> 她的反應有點大,程荃愣了下,問:“什么問題,方便和我說嗎?” 曲衷猶豫了幾秒,想說不太合適。倒不是因為隱私什么的,而是她覺得:“我們的委托合同里沒有約定訴說的權利,也沒有約定傾聽的義務?!?/br> 程荃被她逗笑,怎么會有這么較真的律師啊。他指了指曲衷放在桌角的調解書:“案子都結束了,我們現在就是顧客和店主的關系?!?/br> 他這個說法,讓曲衷想到了余溫。那天在D大,她以作者的身份給她遞咖啡。 顧客和店主,讀者和作者,原來她和他們,不僅僅是律師和當事人的關系,還可以有很多的關系。 在法律問題上,曲衷無疑是專業的,比他們看得都清楚??稍谄渌麊栴}上,她未必能討到什么便宜,反而需要被他們開解。 憋了好幾天了,曲衷這會兒不再忸怩,一股腦地傾吐:“他想結婚,可是我沒那么想?!?/br> 程荃問:“您是不婚主義?” 曲衷否認:“也不是。就暫時還不想,我想以事業為重?!?/br> 程荃毫不吝嗇地夸她:“看出來了,曲律師您是一個很優秀很盡責的律師?!?/br> 曲衷受之有愧,連說“沒有,我還差得遠”。 說起這個,她忍不住岔了個話題:“你以后什么打算?” 程荃也不隱瞞:“回老家?!彼还馔懳⒑徒饬?,也同自己和解了,“在申城打拼這么些年,夠了,還是小地方好?!?/br> 他朝兩個小朋友坐的桌子看過去,嘆了口氣,這是他唯一覺得遺憾的地方:“可惜他們兩個不能繼續在申城念書了?!?/br> 畢竟申城的教育水平不是小縣城能比的。 曲衷的目光隨他一起側過去,但她不認同他的話,堅定道:“海闊魚躍,天高鳥飛,我相信只要心懷遠方,在哪里都一樣?!?/br> 她用兩個氣勢恢宏的成語,把正在寫寒假生活的程海和程天,說得前途似錦,未來可期,漫長的人生有無數的可能性。 祝福也好,客套也罷,這是程荃涉訴這么多天以來,聽到的最好的話。 過去兩年的日子那么難熬他都沒喊過一聲苦,此刻卻忍不住雙眼酸澀,他舉起袖子揩了一下眼角:“您說得對?!?/br> 曲衷彎了彎眼,收回視線,挑起一筷子面放進嘴里,含糊道:“真好吃,我男朋友做飯也很好吃?!?/br> 程荃破涕為笑。 曲衷疑惑:“怎么了?” 程荃說:“曲律師,您很喜歡您男朋友?!?/br> 曲衷怔了下:“???” 程荃露出一個過來人的笑:“不然怎么張口閉口都是他?!?/br> “有嗎……”曲衷咕噥著,“我都沒發現……” 好吧,怎么會沒發現。 和翟昰吵架的這么些天,曲衷每晚都失眠。明明這個小區那么安靜,可她就是睡不著。 輾轉反側間,她明白了一件事。就像是庭審當時回答不上來的問題,庭后終于得到了核實。 原來,她之前睡得那么好,并不是因為換了個環境,而是因為身邊多了個人。這個人的懷抱,比任何一種褪黑素和安眠藥都要好使。 只是她總是死鴨子嘴硬,到今天都不肯承認。 其實郵差早已將回證留置送達,只是收件人一直拒簽罷了。 等到這一刻,她才肯說實話:“程荃,你說得對?!?/br> 程荃微笑總結:“曲律師,您把今天對我的話,再和他講一遍,就能和好了?!?/br> 曲衷“嗯”一聲,隨后胃口大開,風卷殘云地把一碗面全部吃光,末了又問:“還有嗎,我想打包一份帶回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