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探花郎的小青梅 第9節
“既然看了這么久,想必看出什么來了。宋娘子就不要謙虛,把你的見解說一說,想來宋娘子琴棋書畫都是明白的,否則傅探花也不會絞盡腦汁把宋娘子迎進門?!?/br> 蘇娘子步步緊逼,言語鋒利,仿佛今日一定要讓宋珞秋下不來臺一樣。 宋珞秋聽得心里直顫,既是已經被逼到死角,她也不得不說出來,她抬起手,伸出食指指著下一步白子落子之處:“蘇娘子,妾身一點薄見,白子下這里,或…或是可以?!?/br> “這里?”蘇娘子將一白子落在宋珞秋所指之處,笑了幾聲,“你要是下這里,我用黑子堵你,你不還是死路一條嗎?” 蘇娘子又落下一顆黑子,宋珞秋便又伸出手指:“黑子只有走這里才能堵住白子,可白子再落這里…” 她又指著一處。 “我說你不懂裝懂,怪…”本是不耐地捏著棋子的蘇娘子話說一半,忽然作了頓悟狀,看著眼前的棋局:“若是將白子落在這里,黑子就不能不追堵保命,如此一來,只能被白子牽著鼻子走,這樣下去三步之內便有反敗為勝的機會?!?/br> 寧安郡主按照宋珞秋所說下法捋了捋,不多時便也明白過來:“我怎么沒想到,妙啊妙啊。蘇娘子,你可以交差了?!?/br> 說罷,她又面對宋珞秋:“蘇娘子學棋已有三年,我也是自小耳濡目染,不敢說對圍棋有什么高深造詣,卻也是從小研磨至今。我們解不開的棋局,竟被你短短的功夫就解開了。宋娘子,我竟不知你是天賦異稟還是下過什么苦工?!?/br> 宋珞秋聽寧安郡主的夸獎,也不敢沾沾自喜,她今日聽了太多的明褒暗貶,只怕一時自傲惹人不快:“我一個農女哪有功夫下苦工,就是喜歡圍棋,所以閑時便自己與自己下棋。想是郡主與蘇娘子涉獵廣泛,琴棋書畫都要研磨,又cao勞著那么大一個宅子,還要辦這馬球會,身心疲憊,才一時疏忽。而我畢竟只下過圍棋,不曾學過其他,所以心思才專注了一些。我并無出風頭的意思,只是歪打正著罷了?!?/br> 寧安郡主看她說話這般小心翼翼,明明是彰顯能干的一件事,竟像做錯了一樣。想來是今天蘇娘子的羞辱,才叫她這般誠惶誠恐,于是給了蘇娘子一個嗔怪的眼神。 蘇娘子最看不慣攀附別人,籠絡男人上位的女人,可方才她也真心被宋珞秋的棋技折服。如今再細細一想,若這宋珞秋當真沒半點真本事,只靠籠絡男人的心,怎么可能嫁入高門,傅家夫婦又怎會允她出來丟傅家的臉。 是她太過以貌取人,只因覺得對方粗俗貌丑,便連刺了她好幾句,倒是顯得自己心眼小,眼界窄了。 蘇娘子為人豪爽,這會兒意識到自己的問題,不拘小節地與宋珞秋道了歉:“傅家媳婦,我今天說的話你別往心里去,原是我的不對,僅憑你出身不好便覺得你蠢鈍不堪,是我想錯了。你又自謙,說你不過是歪打正著才解開了棋局,難道是怕我覺得你解開棋局就傷了我的面子不成?我方才刻薄對你,也難怪你這么想,可你若熟悉我了,便知曉我這人愿賭服輸,敬重有能之輩,絕非動輒嫉妒的人?!?/br> 宋珞秋微微抬眸,對蘇娘子道:“蘇娘子不用放在心里,你與我二人第一次見面,所以互不相熟,等日后熟悉了便會了解對方脾性。我看蘇娘子對棋藝鉆研刻苦,若有機會,你我或能博弈幾番?!?/br> 蘇娘子見宋珞秋不計較,爽朗地笑笑:“還要什么機會,今日便是機會。這馬球場上打得激烈火熱,棋場上卻也不差,一旦開始,便愈發有趣?!?/br> 宋珞秋笑道:“那便請吧?!?/br> 她將黑白兩子撿起來方才對應的棋盒里,然后以猜單雙數的方式決定了蘇娘子手持黑子先行。 蘇娘子微微一笑,將棋子落在天元,宋珞秋則落在角上,隨后二人一人一子交替將棋子落在棋盤上。 棋局走到一半,宋珞秋已經提了蘇娘子好幾個子,同時在行棋時暗暗算出了蘇娘子的段位,蘇娘子并不算天賦極強的那種,行棋沒有自己的想法,方式更趨近于套用模版??墒枪湃怂偨Y的學習方式哪里能比得上現代人,兩者差了幾百年的道行。 所以宋珞秋始終從容應對,而蘇娘子臉色卻愈發不好看。此時不知周遭是誰低聲與身側人道了一句:“蘇娘子在與人下棋呢?!?/br> 頃刻間,許多人朝著是宋珞秋所在一桌圍了過來,她們如今看不上打馬球,正是枯燥,所以便將看熱鬧的心思放在了看下棋上。 宋珞秋看人越聚越多,尋思著要不讓讓蘇娘子,免得她在人前下不來臺,可剛準備落子,卻見蘇娘子站起了身:“是我輸了?!?/br> “可我還沒下呢?!彼午笄锬笾遄硬恢?,她其實挺慫的,她害怕惹惱了這里的權貴夫人。她只是個小農女,沒有強大的娘家,做什么事情都要小心翼翼,畢竟說不定什么時候就被掃地出門了,得罪這些權貴夫人,到時候她的命不就是她們一句話的事嗎? 她的確想的有點多,但她現在的處境本就舉步維艱,高門這碗飯并不是那么容易吃的。 蘇娘子卻笑得真誠:“早輸晚輸都一點,諸位都懂棋,大家伙瞧瞧我還有贏的機會嗎?我技不如人,愿賭服輸!只是,宋娘子這一招一式皆令我意想不到,大約自有章法,希望宋娘子不吝賜教,以后多指點指點我?!?/br> 宋珞秋將手上捏著的棋子放進棋盒里,她不知蘇娘子是笑面虎還是真心欽佩,忙站起來與蘇娘子道:“哪里哪里,不過是切磋,我僥幸…”話說一半,她看見了寧安郡主肯定的眼神,再想到方才蘇娘子方才大方地說自己會愿賭服輸,絕不像其他人一樣動輒嫉妒,便又改口說:“若是蘇娘子有心,我自然知無不言?!?/br> “好,好!今日主要是為看打馬球,那就請宋娘子下次再指教了?!?/br> “不敢當,下次我們再切磋就好?!?/br> 蘇娘子輸了一場棋,卻并沒什么不悅,轉頭便與寧安郡主復盤棋局。 “這一招走的好,我還當是廢棋,豈知還有如此妙用?!?/br> “蘇娘子,往常你我算是棋逢對手,這次你可是遇到真正的對手了?!?/br> “對手哪里敢當,只不過是給自己尋了個師父罷了?!?/br> 蘇娘子與寧安郡主談論的聲音極大,這話自然一字不落的傳到了看臺上的人的耳朵里,霎時間,針對宋珞秋的竊竊私語便起了來。 宋珞秋聽了一耳朵零零碎碎的東西,都是些半褒半貶的。比如說宋珞秋長得不行,棋技還行?;蛘哒f她看上去蠢笨,其實卻是挺聰明。 宋珞秋內心還是很欣慰的,畢竟她剛過來的時候,這些人的話里只有嘲諷,如今一半一半已經很好。 蘇娘子與寧安郡主復盤完棋局便又叫人上了新茶和旁的點心,還好心地叫宋珞秋坐下吃點心喝茶。 宋珞秋于是乖巧地坐下來,用茶水配著點心緩慢地品嘗著。蘇娘子沒再對她冷嘲熱諷,還肯定了她的棋技,這讓她放下心來,與剛才相比起來,此刻的她愜意得像參加一場茶話會。 一只果子吃完,忽聽鑼響三聲,下一場的馬球比賽正式開始,馬球場上所有人整裝待發,只等一聲哨響。 點心太干,宋珞秋本打算喝點茶往下面送一送,卻猛然看見馬球場上騎著紅棕馬的傅以恒。他不知何時在車上換了衣服,此刻著一身湛青色騎裝,面若冠玉,翩若驚鴻,只剎那便吸引了看臺上的夫人小姐的目光。 看到傅以恒的瞬間,宋珞秋吞咽了一口唾沫,也成功讓卡在嗓子的點心順了下去。 “傅家的公子,果真不同?!睂幇部ぶ魅绱苏f道。 蘇娘子道:“確實不同,眼光也與眾不同?!?/br> 宋珞秋:這話……此時有點分不清是夸我還是罵我。 哨聲響起后,駕馬聲、啼鳴聲、馬蹄聲依次響起,場上又恢復了一派熱鬧,打馬球的比賽轟轟烈烈,各種出其不意,你爭我搶。這一來,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比賽上。 只有宋珞秋覺得并沒什么趣味,古代解悶的東西少,而她從小是看體育頻道長大的,所以對于這種普遍運動已經提不起什么興趣。 于她而言,馬球自是比不上桌上香噴噴的點心,這點心做工精致,入口甜膩,佐以茶水頃刻即化,點心的香味裹著茶香一下順進喉嚨,滋味甚是美妙。 寧安郡主親自cao辦,點心質量選的也比傅府好,她得趁此機會多吃兩個。 只是在她吃到第二個時,場上便傳來一陣喝彩,宋珞秋應付似地將點心塞進嘴里,隨大家一起鼓掌,并抬眼看了臺上一眼。只見傅以恒手舉球桿,春風得意,一旁的少棋仿佛還夸了傅以恒什么,顯而易見,中球的是傅以恒。 僅僅看了一眼,宋珞秋便又埋頭吃起點心。 傅以恒哪里有點心重要。 與此同時,球場上的傅以恒略帶驕傲地朝宋珞秋的方向看了一眼,在看到宋珞秋埋頭吃東西后,他的臉黑了…… 第15章 胖墩墩做賢妻 傅以恒自小在都京長大,家世雖比不上公侯王爵,也是清流豪門之家。更何況,他的優秀一直流傳盛廣,從他入學開始,再到如今,都是萬眾矚目的。 第一公子的名頭,不僅需要品貌,才智,家世,學問,還需要在各種世家禮儀出類拔萃,包括君子六藝都精通擅長。 這些年來,他走到哪里都是焦點,在他進球后,他明白自己會引來注目與喝彩,可不知怎么的,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那個在看臺可以說稍微“大只”一點的人身上。 曾幾何時,他設想過如果宋珞秋一直跟在他身邊,一定會看到他的優秀,看到他的光芒。 他甚至想象過那個在他身后叫著“恒哥哥”的小姑娘,或許會一臉興奮崇拜的看著他。 如今他回過頭看向她,盡管她不是以前模樣,他還想從她的目光中看到些什么,或開心,或自豪,亦或是崇拜。 卻不想,他目光所去,那個人卻是正在埋頭苦吃,嘴里還塞得鼓鼓的,明明就很rou的臉頰,現在又是大了一圈,甚至還笑咪咪的去拿另一個。 傅以恒捏緊了手中的馬球桿:“就那么好吃?府里沒給飽飯么?!?/br> 少琪在他一旁聽著他這樣莫名其妙的一句:“傅兄,你說誰沒吃飽飯?” “沒,下一場你們打吧,我休息一下?!备狄院懔滔逻@句話,翻身下了馬,直直的往看臺走去。 “誒!傅兄!傅兄!” 宋珞秋沒有注意到場上的變化,只想著待會結束后一定要問問寧安郡主在哪買的這些點心果子,居然這般好吃。 煙晴看著宋珞秋吃的有些多了,忍不住低聲提醒一下:“少夫人,你已經用了四塊了,待會食的多了怕積食,晚上回家可不好用膳了?!?/br> 宋珞秋聽著煙晴的提醒,將剛抓起來得第五塊戀戀不舍的放下:“好吧,不吃了?!弊焐线@樣說著,但目光中還帶著對那塊點心的眷戀。 她知道自己現在這個身材應當少食,可從她穿過來后,她就沒怎么吃飽過飯,現今雖然在傅府能夠吃飽了,可那點心她也是沒吃過的味道,這才情不自禁用了不少。 一旁離的近扆崋些的女眷,用絹帕捂著嘴輕笑:“那傅家媳婦吃個不停,真是沒個規矩?!?/br> “那身材不就是這樣養出來的,果然是農家出來的,沒見過世面?!?/br> 這話剛好被腳踏上看臺的傅以恒聽了去,他眉頭微皺,轉身看向一旁的女子,略帶嚴肅道:“我不知是誰家的姑娘,居然在大庭廣眾下隨意評判他人行為,世家教養就是這樣教導你們的?與市井婦人有何異?!?/br> 傅以恒這話沒有帶過分的語氣,只是有些微怒,但這句話的音量并不小,讓周圍一圈的人都聽到了,這人的目光便投了過來。 傅以恒站在那,身姿挺拔端正,又是一身騎裝,顯得有幾分干練精神,此時的居高臨下,倒讓剛才說小話的兩個女子霎時紅了臉。只是其中一人有著幾分小姐脾氣,硬著頭皮道:“說一下怎么了,你家夫人不這樣,也輪不到我們來說,自己做的不合規矩,還不能讓人說了?!?/br> 傅以恒聽到這話,有些不高興了,一張臉陰沉下來,有幾分難看,聲音也壓低了些許:“那請周大小姐跟我講講,什么是——規矩?!?/br> “規矩”這兩個字被傅以恒咬的很重,周圍人也感覺到了傅以恒的不高興,周大小姐一旁與她說話的姐妹忙拉了拉她的衣袖:“別....別說了,這么多人看著....” 這邊突然熱鬧了起來,人紛紛聚集過去,宋珞秋也起了身:“那邊是不是有熱鬧?” 煙晴:“少夫人,我們要不要過去看看?!?/br> 具有現代屬性的宋珞秋哪能放過這樣一個“吃瓜”機會,立馬站起身來,還抖了抖自己身上衣裳,跟著煙晴跑過去,從人堆里看去,她只看著那人的后腦勺,感覺有些熟悉。 “少夫人,那是不是公子???” 宋珞秋擺擺手:“應該不是,他在馬場上跑著呢?!?/br> “可是,有點像誒?!?/br> 宋珞秋又擠了擠,從側面看過去,那人俊朗的不像話,可是表情是她從未見過的嚴肅,而他對面的小姐卻是有些慌亂。 “周大小姐,你跟我說說,什么才算規矩,是你們這樣議論人嗎?” 煙晴吃驚:“是公子!” 宋珞秋的存在也周圍的人看到了,于是有人好心提醒道:“傅夫人,你快去勸勸傅大人吧,莫讓周小姐這般為難了?!?/br> 宋珞秋根本不知道發生什么,當時看著目前場景好像是傅以恒在為難兩個女子,這種情況下,由不得她多想,趕快跑過去扯了扯傅以恒的衣袖:“夫君,想你剛剛在球場上也累了,我那邊剛沏好了今年新茶,過去用一點,解解乏?!?/br> 劍拔弩張的畫面被這一聲軟糯的話語給打破,傅以恒心底有氣,側臉看著宋珞秋一張笑臉,突然覺得更加憋氣。 他明明是在為她保不平! 宋珞秋沒有心思去在這么多人圍觀的地方過問事情的經過,今天是寧安郡主舉辦的馬球會,算是寧安郡主的場子,若是在她場子上惹出什么事端,總歸是不給她面子的。她一面拉著傅以恒,一面睨了一眼滿臉通紅的周大小姐,馬上道:“周姑娘,夫君是為男子,說話便沒女子那般細膩,若是哪句話惹你不開心了,我代夫君向你賠不是,若不是不見外,明日我再登門致歉?!闭f了這句,宋珞秋明顯感覺得到周大小姐面色緩和了些許。 周大小姐知道,傅以恒之所以這樣為難她,是她說了他夫人的閑話被他聽去,自己總歸是不占理的,現今傅夫人倒是過來解圍,給她臺階下,她又怎么會不下。 只是面上已經被這么多人看去了,總歸是掛不住的,便杵在那沒有表態,宋珞秋馬上接口道:“今兒是寧安郡主舉辦的場子,都希望大家熱鬧歡心,若是不愉快了,我們那面子是小,無所謂的,可少了寧安郡主的面兒,那便說不過去了,不是嗎?”說完這句,宋珞秋也看向了傅以恒,傅以恒哪里不知道她這句話也是說給自己聽的,縱然心里再不舒服,只能就此作罷。 “今兒也是我口無遮攔了,待會我再過去跟宋meimei賠不是?!敝艽笮〗泷R上改了口,說話時看向了傅以恒,明顯是對他的一個表態。 傅以恒見此便不再說什么,拂袖離開了這里往開始宋珞秋坐的位置而去。 宋珞秋笑笑,對周大小姐溫柔道:“什么賠不是,今兒大家出來都是圖個開心,沒那么多規矩,要是周小姐待會過來與我說說話,解解悶,我自是歡喜得很?!?/br> 這一句話說的更加巧妙,讓周大小姐的尷尬瞬間瓦解,她眼眸微動,深深看了一眼身材豐盈,面容普通的宋珞秋,對著她點點頭。 周圍人將這一幕看在眼里,不自覺的向宋珞秋投去了友好的目光。宋珞秋轉身對著圍觀的人溫柔道:“各位夫人小姐,今兒熱鬧能博你們一笑,也不枉今日咱們出來一趟,大家歡喜就好?!?/br> 周圍人聽著她這話紛紛笑開:“出來沒的點事,反倒不好玩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