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日夜夜 第51節
“往那邊看看?!?/br> 古項濤檢查機位,姜霓就一個人怔怔站在陡坡邊,她看著自腳下蔓延的荊棘,尖刺滿布,想起秦硯那天受傷的手。 姜霓蹲下,用指腹去按藤蔓上的倒刺。 * 酒店房間。 早早收工的宋尉行正窩在沙發里,蹺著二郎腿,悠哉悠哉地喝茶。 今天在片場,宋尉行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就秦硯那個勁兒——炮/友?他信他就是傻子。 就差把人姑娘當媳婦兒疼了。 “噯?!彼挝拘衅沉搜圩诎膳_邊的秦硯,“你怎么回事兒?你不是劇組請來的技術顧問嗎?他們要去拍大地震那段兒,你不在旁邊盯著?” “取幾個景而已?!鼻爻幍椭?,指間夾著半截煙,灰白已經蓄了小半截。 “你這煙癮有點大啊?!彼挝拘形⑽⑻裘?,“我記得你從來不沾這些的,什么時候開始的?” 秦硯沒接話。 宋尉行繼續自說自話,“不過話說回來,我看今天在片場,姜霓好像不太想理你。難不成……你把人家姑娘欺負了?” 宋尉行上下打量了眼秦硯,不得不說,這幾年在軍校、部隊和iar輾轉,從前清瘦的少年越發有成熟男人的魅力,眼下一件黑色襯衣,下擺收進褲腰里,肩寬背闊,腰身精健。 “我說你可悠著點啊,就姜霓那小身板兒,可吃不消,經不住你來回折騰?!?/br> 秦硯:“……” “你瞪我干嘛,你不是說你們是那種關系嗎?難道……不是?還是——不完全是?” 宋尉行是人精里的狐貍精。 “我剛可聽說,姜霓也跟著一起去了,你看外面的天色——” 說著,宋尉行轉頭望向窗外,“嚯,這么黑的天,等會兒估計地有大暴雨吧。這山里下暴雨,那路得多滑?這種環境你最熟悉,應該——不會有危險吧?” 秦硯夾著煙的指尖微頓,rou眼可見地僵了一下,細細煙灰截落。 宋尉行輕笑。 秦硯開口,沒什么情緒的語調:“劇組那么多人跟著?!?/br> “哦?!彼挝拘悬c頭,“也是,反正出了事,秦隊長也不心疼?!?/br> 秦硯:“……” 宋尉行捏著白瓷杯,抿了口茶水。他倒是想看看,這位iar的特遣救援隊長,京市秦家的秦大公子,能撐到什么時候。 “咚咚咚——”急切的敲門聲忽地響起,來人可見很急。 宋尉行慢悠悠起身,踱步過來開門,“誰……” 門剛拉開個縫,直接被外力推開。 張海林滿臉焦急,一眼瞧著秦硯,“隊長,姜……姜老師失蹤了!” 作者有話說: 有二更,下午五六點的樣子嗷~ 第34章 秦硯趕到拍攝現場的時候, 劇組已經亂成一團。 唐詩韻掛著淚,“我也不知道,姜老師說要接個電話, 讓我先走。我看她好半天沒跟上來, 返回去去找, 她人就不見了?!?/br> “你胡說!上次給燈燈果汁,害她……”小可想起姜霓的叮囑, 咽下了原本想說的話, “你最好祈禱燈燈沒事!” 小可抹了把眼淚,她就回去給姜霓拿件衣服的工夫, 就出了這樣的事。小姑娘哭得梨花帶雨, 方才已經被關琴在電話里狠狠訓了一頓。 “別哭了, 擦擦?!?/br> 小可抬頭,發現是宋尉行。 宋尉行將疊得整齊的手帕遞到她面前, 小可心里著急又難過, 想也沒想,接過手帕,就去擦鼻子,“謝謝宋老師?!?/br> 說話聲還帶著哭腔的啞。 宋尉行有潔癖,看著一瞬就被團皺了的手帕,微微皺了下眉頭。他強迫自己不再去看,反正一塊手帕而已,不可能再要回來用。 宋尉行轉頭去問秦硯,“怎么樣?” 秦硯剛和古項濤了解了情況。 二十分鐘前,劇組采景結束, 姜霓說要再踩一下點, 剛好唐詩韻來得有些晚, 說和她一起,兩人便一直落在后面。其實和大隊伍相隔并不遠,只是天黑,誰也沒注意到后來跟上來的只有唐詩韻一個人。 打姜霓的電話,卻提示關機。 劇組的工作人員當即就原路返回,可是一直走到最遠的一處取景地,都沒找到姜霓,古項濤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秦硯微微皺眉,估算了下唐詩韻和姜霓分開的時間,安排張海林、任斌和劇組的工作人員分頭尋找,尤其是沿途的山坡下。 這條路是當初拉練時的必經之路,方圓幾十公里有三條大路,姜霓不會無緣無故玩失蹤,只有一個可能——最近下雨頻繁,山里路滑,姜霓應該是不小心從某處山坡滑了下去。 宋尉行觀察了一下這附近的地形,“還好,附近沒有高山,不會有太大危險?!?/br> 秦硯卻立在原地,眉頭越皺越深。 “怎么了?”宋尉行問。 秦硯環顧四周,想起那晚他陪姜霓找手繩時的情形。 “她怕黑?!?/br> 轟隆隆—— 很低淡的一句話,幾乎被雷聲掩蓋,可宋尉行卻聽到了。他有些微怔,看著秦硯眼底毫不遮掩的擔憂。 “噯,你去哪兒!” 秦硯修挺的身影已經沒入沉稠的夜色。 轟隆—— 又是一記雷聲,碎裂的電光生生將黑夜撕得支離破碎,幾乎映亮半邊山坳,豆大的雨點隨即砸了下來。 腳下的路秦硯無比熟悉,是當初他帶隊走的那一條。他有種預感,姜霓一定就在附近。 雨勢漸急,不過俄頃便將他身上的作訓服打濕,秦硯抬手抹了把臉,雨水澆注著男人英挺的眉眼。 遠處有一棵大榕樹,榕須垂下抓進地里,閃電映亮天空的一瞬,蒼郁的大榕樹立于曠野,宛若一尊古老的守護神,巋然不動。 這個地方,他幫姜霓找過手繩。 視線落在那一處,秦硯心念微動,沉黑眼眸被夜雨沖刷得愈發黑亮。驀地,他抬步往大榕樹的方向跑去,黑色軍靴落在濕濘的山路上,漸起點點泥星。 這一路似乎過于漫長。 直到到了坡頂,秦硯停下腳步,胸口微微起伏,視線寸寸掠過陡坡,眼底的焦急更甚。 雨勢漸歇,變得細密綿軟,腳下的一方土地積了水,雨水沖刷了所有的痕跡。 秦硯環顧四周,黑夜像一頭巨獸,吞噬了所有。 倏地,他蹲下身,腳邊的矮灌旁纏蔓著荊棘藤,根根倒刺被雨水澆注得越發鋒利。秦硯下意識地摩挲一下荊棘上的倒刺,往坡底看去。 草叢有被碾過的痕跡! 顧不上再想其他的,秦硯順著陡坡滑下去,藤蔓上的尖刺瞬間將掌心劃破,鉆心的疼。腳下踩實,不過一人寬的小路,大約是經年累月被踩踏出來的,再往下,依然是一處陡坡。 秦硯蹲下身,大聲喊道:“姜霓!” “嗯……”極低的一聲,混著細密的雨水聲,“我在?!?/br> 秦硯眸光倏地被映亮,手掌側邊有血線蜿蜒,他直接撐著手下的倒刺,往坡下跳去。 灌木叢邊,姜霓斜著身子,艱難地倚著,渾身上下都濕漉漉的。她身上還穿著任曉在電影中的白大褂,白大褂被泥污沾染,高馬尾散了半邊,凝白臉頰上有一道細細的劃痕,滲出血絲,看起來狼狽極了。 她像個流浪在外的小動物,于雷雨天終于等到了愿意對她施以援手的人,清潤的眸子里浮起稀薄的光。 秦硯沉黑眼底濃稠如墨,交雜的情緒翻涌。他抬手,唰地拉下拉鏈,將外套褪下。 沾染了男人體溫的外套兜頭罩下,雖然潮濕卻沾了溫熱,秦硯在她面前蹲下,眼底是掩不住的擔心、焦急,還有一絲絲無法藏匿遮掩的慶幸。 鋒銳的喉結滾了滾,秦硯啞著聲音問:“還傷到哪了?” 他撫上姜霓的半邊臉頰,卻不敢去碰那道細細的血絲,她肯定會疼。 “腳……”姜霓有氣無力地回他。 秦硯低眼,直接抬手撩起她的褲管,看到了纖細腳踝上一道道細細的血痕,顯然是被覆在坡上的荊棘所劃傷的。 還有微微腫起的踝骨,應該是跌下來的時候扭到了。 秦硯輕輕在紅腫的地方按了下,姜霓皺著眉頭輕嘶了聲。 “沒傷到骨頭,我先背你上去?!?/br> 夜雨方才來得急,這會兒已經轉為淅淅瀝瀝的小雨。秦硯將姜霓整個人裹在他的外套里,轉過身,拉起她一側的手臂。 “用另一條腿使力?!?/br> 姜霓借著秦硯的力量,努力地撐起自己的身體,她現在渾身上下到處都疼,待伏在秦硯背上的時候,整張臉已經泛著不太正常的白。 秦硯偏頭看她,看她微微翕動的唇,“忍一下?!?/br> 話落,他一手牢牢扣住姜霓的腿彎,軍靴踩上陡坡的凸起處,一手攀上高處。 姜霓只覺一側的手臂快要失去知覺,她皺著眉,瞥了眼領側滲出的血。視線又凝在秦硯的側臉上,男人纖長的眼睫上潮濕未退,姜霓看他高挺的鼻梁,緊抿的唇,削瘦的下頜線。 他還是那么好看。 一張臉,就能騙到好多小姑娘。 “秦硯?!苯薜吐曢_口,身前的男人微頓,顯然是在等她的下文。 似是擔心他聽不清,姜霓忍著疼,將身子又往前傾了傾,“秦硯……” 她柔軟的唇幾乎貼上了男人的脖頸,感覺到了皮膚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