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3. 游紀宇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 開始不知道自己喜歡些什么,又或者是為了什么而活著,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誰。 午夜夢回,獨自一人坐在沙發上時,我總是會不自覺的這樣想著。小時候的我是呼風喚雨的,認為沒有什么事是我做不到的,但那只是還未見過世面的狂妄。事實上,在面對到現實時,我不過就是一隻在飼養場中的魚苗,待價而沽,與大家無異。 所謂的天才,也不過就是比別人擁有了好一點的條件,終究是要被捲進暗潮中的。 「那個女生也是嗎?」驀地,我想起了白宇霏,那個曾經贏過我,并取代我站上頂點的人。 她也是如此的嗎?撐不過暗流的衝擊,只能和蕓蕓眾生一同浮沉。這樣似乎也沒什么不好的,畢竟大多數的人都是如此的,普通人有普通人的幸福。但是對我們這種打從出生就跟一般人有些不一樣的人,真的能接受嗎?我想是不行的。真要是能接受,我也就不會變成那樣了。我果然一點也沒變,因為考不贏她,所以才會逼得自己得要喜歡上她,然后摧毀她,不這么做,我就沒辦法接受自己的失敗。只要喜歡上她,她做的一切就都是對的;只要喜歡上她,我就能繼續接近她;只要摧毀掉她,我就能重回頂點。能夠站在頂點的人,他們不一定是最厲害的,但他們肯定不會為自己的失敗找藉口,總是恃才傲物且不肯認清事實的我,沒資格再做更多的評論。 不過,說到這里,「正?!惯@個詞,好像還挺特別的,陳苡茉說過:『「正?!故侨怂x的,每個人都不一樣,「正?!棺匀粵]有一個標準?!?/br> 這句話乍看之下沒有問題,但仔細一看就會發現,我們并不知道是誰所定義的,那個人就是所謂的「正?!箚??如果他是,那又是誰來定義他的「正?!鼓??如果沒有,那么他說的就不是「正?!?,而被說是「正?!沟哪切┤?,自然都是不正常的。 看吧!沒有人能夠回答,諸如此類的辯證不過就是自欺欺人,想要用一個規范去約束大眾,這樣就能方便管理。我不否認這樣的做法,但我確實不想侷限在規則里頭。 然而,失去驕傲和一切的我,似乎沒有辦法再做更多了?,F在的我,每天除了打工,就是回家睡覺,對這個社會沒有半點貢獻。 很可笑吧!堂堂一個醫學系的學生居然淪落至此。照這樣看來,時間到了我也不會去復學,就這樣等著被退學,然后繼續渾渾噩噩地過生活,或許這樣才是符合我現在身份的生活。 但我沒發現的是,現在正在這樣做的我,不自覺的已陷入了世界的規則,「什么身份的人做什么樣的事?!苟家呀浭?1世紀了,也不是印度,搞什么種性制度。此時的我不會發現,未來的我也不會發現,一直要到她跟我說。 「叮咚」響亮的門鈴聲在屋內回盪。 我朦朧的睜開眼,睡眼惺忪的拿起手機,中午11點,很好,我又睡這么久了。由于昨夜的工作太累,導致我一回家就直接倒地,也沒洗澡和換上新衣服,就這樣沉沉睡去。這一睡,就是11個小時,對于一個「大學生」來說,還算是可以接受的范圍。 「誰???」也顧不著身上有沒有異味,我語帶惱怒的前去開門。 門打開后,只見一個久未見面的臉孔探出,臉上帶著尷尬的笑容,嘴里說著:「哈囉,好久不見?!?/br> 「好久不見,然后再見?!刮颐鏌o表情的將門關上,但她卻搶先一步將手探入縫隙。 「啊??!等一下啦!好痛!」只見她匆匆忙忙地上前,但仍舊是晚了一步,果不其然,下一秒,她發出了慘叫聲。 「你在干什么??!」見狀,我立刻將門打開,也管不著她要干嘛,拉著她進到了屋內。 接著,我從冰箱內拿出了一包冰塊,并用毛巾包覆著,溫柔的按在她紅腫的手指上。 「還會痛嗎?」我看向陳苡茉,卻看到她莫名的看著我傻笑。 于是我用手彈了她的額頭一下,她這才回了神,用另外一隻手摀住自己的額頭,并向我抗議著。 「很痛誒,你干嘛?」 「痛?你自己要伸進來的誒,你知不知道如果我關用力一點,你的手可能就要截肢了?!刮矣弥鴩烂C的表情像她說道。 「可是我有話要跟你說,你又不聽我說,我一急就這樣了嘛....」她匆促地說著,講完后,有點沮喪的低下了頭。 聞此,我煩躁的抓了下本就亂糟糟的頭發,接著向她說道:「你要說什么?」 本來來很沮喪的她在聽到后,立刻抬起了頭,「真的?你愿意聽我說?」 「嗯?!箍粗胖獾碾p眼,儘管有些不情愿,我仍是為難的點了點頭。 「那你要先答應我不能生氣,不能把我趕出去?!?/br> 「蛤?廢話那么多,給你講你就趕快說,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趕出去?」我一陣惱怒。 「我不管,你答應我就是了,不然我就把我的這隻手指弄斷?!?/br> 她堅決的說道,不容人拒絕的氣場在她的身旁圍繞。 儘管心里知道她應該是不會這么做,但我不想賭上剩下的機率。不知道為什么,我并不希望她受到任何一絲的傷害。 經過幾番糾結后,我才勉為其難的點了下頭。 見此,她滿意的點了點頭,方才的堅定也瞬間瓦解。 對此,我有些驚訝,不禁開始好奇起了,究竟是多么重要的事,值得她用損害自己的身體來做為條件。 「你.....能回去幫家里的醫院嗎?」她畏畏縮縮的說著。 「不要?!瓜攵紱]有想,我立刻回絕,同時,臉上也漾起了冷漠 「為什么不要?」 「那我問你,為什么要?」我將刀子的銳利面指向了她。 「我......」只見她一陣語塞。 「看吧!你也說不出為什么,既然如此,就沒什么好說的了?!刮移鹕頊蕚淙ラ_門,作勢要趕人。 「你真的很自私?!?/br> 「什么?」 怕我沒聽到,她又用了比剛才大一倍的聲音重復:「你真的很自私?!古c此同時,她將頭抬了起來,并露出一副氣憤的表情。 「我很自私?」 「對!你很自私,你只顧著自己開心就好了,卻沒想到會有人因此而受傷害?!?/br> 「讓自己開心有什么不對?難道我一定要對這個社會做出貢獻嗎?難道沒有貢獻我就沒資格活下去嗎?」我不甘示弱地大吼,從喉間迸出的話語,字字都含著不可忽視的力道。 「不是,我不是這樣的意思!我是指,就算不是因為你,但是你有能力去挽救不是嗎?既然如此,為什么不去做呢?那些醫院的員工和病患都是無辜的吧?」 「他們都是無辜的,那又關我什么事?就算我真的去幫他們好了,我又能夠從中得到什么好處呢?」 「整天好處好處的,煩死人了!」她突如其來的大吼,讓我停止了動作,只能愣愣的看著她。 「聽好了,游紀宇。人與人之間不是靠利益而連結的,商場上或許是這樣,但建立在這其中的是「心」的交流,這才是最重要的。幫助人不需要想這么多,只要問自己想不想幫不就行了?你說那么多,其實只是害怕自己能力不夠,才找藉口來搪塞自己的不行吧?只要想做,根本不需要目的?!?/br> 聽到這,我不免有些惱怒。 你以為你是誰???憑什么插手管這些事?什么都不懂,你還敢在我面前跟我談這些大道理,真令人不爽??! 諸如此類的思緒在我腦中不停穿梭,我感覺自己好像就要爆發了。 「就像你那時候幫我一樣,一定也會有人因此而感覺被救的?!?/br> 就在這時,她說了一句,腦中所有的思緒瞬間被清空,好似從來就沒有出現過。 我緩緩抬起了頭,看見陳苡茉露出真誠的笑容。 那是毫無雜質、完全純凈的笑容,只有在真心面對人時才會出現。我曾經看過一次,恰巧就是白宇霏在走廊幫助我時所露出來的,此時她的表情和白宇霏不謀而合。 (原來如此,這就是心的交流嗎?那時候的她,也是沒有抱持著任何目的而幫我的嗎?)由于過得太久了,使得記憶有些褪色,但回憶中的笑容卻依舊,未曾改變過。如同當年解不開的數學習題,長大后有一天開竅了便解開了一樣,我似乎能懂當時白宇霏那么做的意義了。 是啊,或許幫助人真的不用意義,這才是身為一個醫生該有的。 縱使擁有再高的醫術,沒有「心」,終究走不下去。 而「活著」這件事也是一樣的,活著本身就是目的,沒有必要再去尋一個新的目的。 明白了這一點的我,心里釋懷了不少,對于她的提議,也不是那么的抗拒了。